“载入场景……怎么载入……这……”没等祁厌问完，眼前的封闭包间，变成了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几个人身处内院，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惊讶？”
祁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偏头看见满脸调侃的萧时，颇为郁闷。“身为一个人民警察，老实说这些有违我的认知。”
“醒醒，警察先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手臂上是不会有闪烁的血条的。”
祁厌低头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臂上的血条恍神，瘪嘴，这血条确实让人坚定不起来。
眼前的宅院是明清时期最标准的三进四合院，由三进院落组成，形成了内外分区的结构，中轴线贯穿整个庭院，将内外空间划分为正对称的左右两侧。
雕花窗棂，铺满石板的院落，宛如天地之间的小隅，很是雅致。
“给各位少爷小姐请安，小人是这座府邸的管家，之后五天各位的衣食住行由小人负责，请各位先跟我进前厅。”
几人鱼贯而入，待人齐，管家继续道。“府上五日后要办喜事，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内院有东西各三间厢房，请客人自行选择，还有……”
祁厌用手肘碰了碰萧时，“这管家是NPC？话有点多啊，也没个重点一直在介绍这宅子。你说，这游戏的特色该不会是让玩家自己在一堆没用的NPC身上找重点？”
萧时上下打量祁厌一番，“你知道NPC？”
“你那是什么眼神？”祁厌嫌弃，“我只是不懂桌游，又不是不玩游戏。”
又听管家说了一会儿，萧时从口袋里掏出支录音笔递给曲晶晶，确认对方会用之后，跟祁厌使了眼色，径直出门。
“录音笔？”
“职业习惯。”
祁厌点头，心理医生随身带录音笔，也算正常。
几近黄昏，内院里绕着一层薄薄的暗黄，祁厌低头看了眼手机，17点15分。从中午莫名其妙走进这个桌游室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
刚开始紧张的时候还好，勉强接受现实后，祁厌想吸烟的心情达到了顶峰。然而任凭他翻遍身上所有口袋，只找到一个快要用完的打火机。
“有烟吗？”祁厌撇了撇嘴，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余，询问对象看着就像有洁癖，还是个医生。“算了，当我没问。”
萧时没说话，把烟递了过去。
“我去，你还真有？看着不像啊，萧医生。”
一口烟入喉，祁厌也跟着活了过来，“我仔细想了想，按照之前通告的游戏规则来看，我们要在这宅院里找不同，找不同……那不就是个大型实景大家来找茬？”
“目前可以这么理解，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是大家来找茬，也该有个参照物对比，眼前只有这座宅院而已，我们已知的信息还是太少。第一晚别冒险，静观其变吧。”
“成。听你的”
萧时环顾四周，指了指前门的方向。 “等你抽完，趁着天没黑，我们去前院和门口看看，晚上再叫他们一起研究下NPC的信息。”
祁厌点头基本同意萧时的想法，垂眼盯着烟盒里为数不多的几根烟出神。
妈的，接下去的几天，怕是要省着点抽了。想到这祁厌掐灭了手中还剩半根的烟，小心翼翼地收回烟盒，揣好，动作潇洒自如一气呵成，俨然忘记这烟压根不是他的。
萧时微微皱眉，“不抽了？”
“省着点，够解馋就行，走吧。”祁厌答道。
三进的四合院注重精细，典雅，大门和窗房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材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两人在宅院里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头绪，零散遇见几个家仆NPC，多半也是堆着一脸假笑，重复问候的话语。没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天要擦黑的时候，二人无功而返。
“哥，你们可算回来了。那管家啰啰嗦嗦念叨了半小时，有用信息一点没有。就是不让夜里乱跑，说什么主家要办婚宴之类的。”
见俞幸一脸期待地求夸奖，祁厌没吝啬地对他比了个很棒的手势。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傻得可爱。
“萧哥，管家刚才送饭菜过来。我悄悄跟着，想看看他们会去哪，跟着跟着就走到后院，眼看着那几个端着餐盒的丫鬟从小门进了另一个院子。我刚要过去，管家就出现了，他的脸几乎贴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笑，快吓死我了，幸好提前知道他是NPC。我没敢再继续跟着，就回来了。
萧时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好，下次还是别私自行动，安全第一，先吃饭吧。”
饭桌上萧时沉默不语，神情凝重像是在思虑什么，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反观俞幸吃得一脸餍足，这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有壁。
老话说得没错，心宽是福。
祁厌拉着座椅往萧时身旁靠了靠，顺手给他碗里夹了只鸡腿，小声道，“天大的事先吃饭，饿死多亏啊，你说对吧。”
萧时顺势拉过祁厌夹菜的手，偏头靠近祁厌耳边。“你找机会看看曲晶晶的血条。”
“怎么？”
“嘘，别声张。”
祁厌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怀疑刚才她已经……”
萧时松开祁厌，“应该是，还是确认下，别让她察觉，女孩子容易害怕。”
“行，你先吃，别想了。”见萧时动筷子，祁厌又往他碗里夹了几块牛肉。
「处罚通告，16235889组，因组内成员相互伤害导致玩家死亡，该成员扣除三格血死亡，其他三人每人扣一格血，逐出游戏，本场游戏还剩67组玩家，以上。」
突如其来的广播通告，低沉的男音夹杂在门外的冷风中，离得很远却异常清晰。
口袋里的烟盒被祁厌反反复复地打开关上，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抓住胳膊。
萧时抬眼看他，“想抽就在这抽，别出去。”
“我没……”祁厌反驳，却在对上萧时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时，选择放弃，“知道了。”
萧时放下筷子，表情严肃。“通告大家都听见了，那我就再强调一次。之后我们还会遇到其他人，游戏里或者游戏外。就像你们方才听到的，在这里杀队友就是自杀。除了小组成员，请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相信任何人，好吗？”
“明白，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放NPC录音给你们听。”曲晶晶低头鼓捣了好一会儿，把调好的录音笔放在桌子正中间。
祁厌叼着下午没抽完的半支烟，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摇着，始终没点燃。
将近四十分钟的录音，三十五分钟的废话，听得人昏昏欲睡。大致上就是五日后府上要办婚宴，请他们来做客，内院里东西厢房各三间，可以自行选择。夜里尽量不要出门，宅子的主人不喜欢宾客夜里随意走动。
“有用的信息不多，我印象里东厢房好像是主人家住的，虽然一直没看到主人，还是不要冒犯得好，我们就都住在西厢房。”祁厌收好半支烟，起身。“也不早了，俞幸你辛苦下，跟曲晶晶和方晴一间。靠最左的那间有两张大床，两个女生挤一挤睡一起，俞幸你睡另一张，安全第一，你们先别计较男女的事。”
“祁哥，你放心，保证两个姐姐安全。”俞幸拍着胸脯打包票。
祁厌戳了戳身旁的萧时，什么也没说，转身陪着剩下三人去看房间。
待一切安顿好，祁厌返回前厅。萧时已经回屋，扬起笑意，这人果然明白他的心思。
一个人坐在前厅安安静静地抽完那半支烟，才起身回房。
“被你猜对了，曲晶晶的血格真的少了。”
萧时点头，神情没有明显变化，看来早有决断。“别跟她说，免得心理压力过大。”
“这个不通告？”祁厌问。
萧时摇头，“一般只通报死亡情况。”
“那就好。”
关好门，祁厌走到床的另一边，和萧时并排躺着。不多时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现实世界明明是盛夏，游戏里却是晚秋，窗外的风刮得落叶沙沙响，裹紧被子都能感到凉意，看来明天得让管家多送些衣服过来。
七年的卧底生涯，让每一个夜晚都变得无比难熬，太过警惕让失眠成了常态。
侧身看了眼睡眠质量良好的萧时，祁厌心生嫉妒。
不对，祁厌思量着是什么不对，猛地坐起身来，黑暗中环顾四周，这屋子太安静了。窗外的风声，萧时均匀的呼吸声，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祁厌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不多时，短暂的宁静被夜空中尖锐的指甲声挠破，是下午广播里传来的声音，那声音一点点靠近，不像是挠在玻璃上，更像是在挠某种金属。
祁厌尝试着叫醒萧时，才发现自己不但发不出声音就连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就像是灵魂和躯体完全抽离一般。
黑暗中，祁厌清晰地看见自己，光着脚走向门边，尖锐的指甲声戛然而止，推开门低头穿鞋，那鞋意外的合脚。
等祁厌看清忍不住胆寒，他脚上分明是双红色的绣花鞋。
身体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前走，穿过内院，长廊，一路走到后宅，一路走到曲晶晶提起过的那扇小门，想起曲晶晶消失的那一格血条，祁厌觉得自己这趟恐怕是凶多吉少。
无数次尝试后，祁厌放弃了挣扎。
脚上的绣花鞋虽然合脚，走得却很慢，确切地说更像是挪，牵引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
一跨过小门，身体就被一群穿着丫鬟衣服的女人围住，七手八脚地不停往他身上套衣服，没等祁厌看清，便被盖上了盖头。
这是……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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