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窗户上聚集起了水雾，叶茯苓没在意，就这么对着眼前的落地窗，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擦去窗户上的水痕。
空气很安静，空调嗡嗡的响声在空旷的屋子里似乎被扩大了无数倍。
喻筝也抿着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不精神，眼睛虚虚地看着茶几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药盒。
可能是因为突然被提起旧事，他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夏天，风扇嘎吱作响的声音仿佛透过窗缝灌进脑海。
当时的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能到一中上学的学生不是一路跳级的少年天才，就是各种竞赛奖拿到手软的学神，都是未来预定的状元榜眼。
但其中也不乏被强塞进去的少爷小姐。
喻筝自然是家里塞进去的，当时程艳如母子俩还没被领回喻家，喻筝是喻家的唯一继承人，是喻道成倾尽财力也要给喻家争回来的一个面子。
那时，每到夏天，喻筝都被风扇声烦的要命，这么大一个学校，风扇却都用的陈年老古董，转一圈落下一层尘土，还嘎吱嘎吱地晃悠，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喻筝整天催着他爸给学校捐几十个像样的风扇，不用说耽误他学习，但至少也得让他待也待得清闲。
但是他爸每次以“别耍少爷脾气”为由拒绝喻筝的请求，三番五次下来，他爸竟一点也没被喻筝的软磨硬泡所动摇。
因此，他也只能罢休，尽力忽视这声音，憋屈地在这聒噪的风扇声中过了高中一年半。
不过虽说无聊又烦躁，但高中还是喻筝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时期，误打误撞认识了很多朋友——尽管现在还在保持联系的少之又少。
话说，既然薄雪青是淮北人，还那么聪明，没准他们是校友呢……
真是好奇薄雪青高中的时候怎么样，也是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吗……
喻筝在心里默默描摹了一下想象中薄雪青高中时的样子，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叶茯苓的轻笑声突然传过来。
喻筝定了定神，把思绪甩到一旁。顺着声音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叶茯苓站在空调前，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脸八卦地看着喻筝。
“早就柳越那家伙说你最近状态像谈恋爱了，我还半信不疑……”叶茯苓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下喻筝，挑挑眉，“我说，该不会真的吧。”
“高中的时候咱们几个还票选过最后脱单的选手，我们断层第一该不会突然开窍了吧。”
“……打住”喻筝被噎了一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抬手比了个停下的手势。
“别突然翻黑历史。”喻筝嗓音还是有些发哑，他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接着否认道：“没有，别听柳越满嘴跑火车。”
叶茯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一挑，“你现在这语气，跟我爸我妈发现我背着他们偷偷谈恋爱时一模一样。”
喻筝：……
他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像是已经放弃解释，向后仰头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抬手盖住了眼睛，闷闷地出声：
“你要真闲得慌，不如去陪柳越打把游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也觉得柳越这家伙嘴里出来的八卦不可信……”
叶茯苓从侧面绕过来，离喻筝近了些，坐在沙发上，余光一瞟，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进门前喻筝在看的书，拿近了些，对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魔、鬼、经、济、学？”
“……”喻筝没吭声。
空气静了一瞬，叶茯苓翻看着书页，上面零零散散写了几条批注，字迹很潦草，不多的几个字几乎要粘在一起。丑的很独特，很显然是喻筝的字迹。
“喻筝，你别告诉我毕业好几年了，你突然想弥补知识，奋发学习了。”
过了一会儿，叶茯苓才好似后知后觉一般出声，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
空气静了一瞬，喻筝没说话，依旧用手挡住眼睛，遮盖住那一点涌动的情绪。
“……这次是不是该信柳越一回了。”
“这就不用了，我弟弟的书。”喻筝像是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有些生硬地出声。
“哦……”叶茯苓像是特意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应了声，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
不知怎的，喻筝越发觉得叶茯苓这些年来越来越柳越化了，随口说句话都有种别的意思。
“只是朋友。”
就在叶茯苓打算放喻筝一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时，旁边的喻筝突然低低地开口，嗓音还是有些哑，像是掺杂着细细的沙砾。
叶茯苓一时间没听懂，侧过头时下意识“啊”了下。
喻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挡住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说我们俩……只是朋友。”喻筝声音越来越闷，然后顿了顿，突然抬高了些许，像是要加强信服力，“真的。”
叶茯苓几乎立刻笑了出来，她笑得很慢，唇角一点点上扬，像笑里藏了个秘密，目光一寸寸扫过来，不说破，却叫人心里发烫。
喻筝感觉耳尖有点发烫，可还没等他再次补充，叶茯苓却率先开了口，“好，我知道了。”
不过多探究，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这是喻筝很喜欢和叶茯苓聊天的原因之一。
“时候不早了，我工作还没忙完，下次再聊。”
喻筝这才松了口气，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顺了顺蓬乱的发丝，从沙发上站起身。
“我送送你，跑南跑北的，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一站起来还有些腿软，喻筝踉跄了一下，好在扶了一下沙发角才站稳了些。
叶茯苓手脚麻利地把棒球帽戴回了头上，她走得快，靠在门边百般聊赖地绕着栗色马尾，见状眉毛微微蹙起，“别总是逞强，生病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
喻筝点点头，勉强抬了抬嘴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起来的习惯，只要一生病，他就把自己一个人闷起来，死活不去医院。
他不常生病，但只要生病就很严重。身边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他的情况，个个自发帮着喻筝避瘟神。
这就导致了喻筝在国内上高中的一年多几乎没怎么生病。
只不过步入社会后，身边的酒肉朋友越来越多，同样的，喻筝也渐渐收敛起来直率的性格，留给他们潇洒自如的一面。
大病小病也就蜂拥而至。
不过好在在老宅住的那段时间，家里一直有请家庭医生，所以一般也不会病得很重。
现在自己独自生活，更是免不了生病，尤其是喻筝喜欢闷在屋子里的习惯，不知道会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
想到这，喻筝攥了攥手指，向前走了几步。
总归是要自己生活的。
走到门口，喻筝顺手带上了门，刚要带着对方朝着电梯走过去，叶茯苓却站在了原地。
“不用送我下楼了，你生着病，今天风还蛮大的。”叶茯苓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冲着喻筝抬了抬下巴。
空调开的很高，又裹着毯子，喻筝身上只穿了一件高领的驼色薄毛衣和家居长裤。
喻筝垂眸扫了一眼，说是大风天，叶茯苓身上却也只穿了一件灰色短款T恤和工装牛仔裤，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多少。
“我回去帮你拿件外套吧。”斟酌了一小会儿，喻筝道。
叶茯苓本来在纳闷喻筝怎么一言不发，闻言这才感觉到裸露的皮肤凉丝丝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又习惯在四季如春的沿海城市生活，刚刚站在窗前，感觉到丝丝冷气，才发觉是降温了。
确实有点冷……叶茯苓点点头，她和喻筝都不是爱推脱的人，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默契还是有的。
喻筝很快回房间拿了一套衣服，是前年生日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的一件卡其色格子外套，只不过不是喻筝喜欢的风格，到现在还没穿过。
接过了外套，叶茯苓没多过问，拿着衣服随意看了一眼就往身上穿。
“……简直完美！”叶茯苓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忍不住对着面前的电梯反光前前后后看了几遍。
“是不是和我衣服特别搭。”叶茯苓唇角微扬，笑意像一只找到什么好宝贝的小狐狸，眼神亮晶晶的。
喻筝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唇角不自觉地抬了起了一个弧度，确实很搭。
叶茯苓个子很高挑，一米七的个头和喻筝只差了半个头左右，再加上喻筝身材瘦，穿在叶茯苓身上和女式外套没什么两样。
“那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聚。”叶茯苓把电梯口让出来，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喻筝。
“好。”喻筝应了声。
“哎，对了。”叶茯苓按下电梯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等下次再见时，可别还只是‘朋友’了哦。”
喻筝愣了下，被定在了原地。还没等他仔细问这“朋友”是什么意思，叶茯苓就钻进了电梯里，朝着喻筝挥挥手，“拜拜，下次见～”
喻筝张了张嘴，不等他追问，电梯门就已经合上，他缓缓地把还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
他像是被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击中，眉心轻蹙着，嘴角却轻轻弯了起来——那笑极淡，像雪落进水中，不动声色地融化开来。
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同一楼的邻居下班回家，拿着公文包从电梯里匆匆走出来，见到挡在门前的喻筝愣了愣，“小喻，有什么事吗？”
喻筝这才回过神来，让开了进门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后颈，“没事，出来透透气。”
邻居神色这才轻松了些，“没事就好，你……”
后面的话喻筝没听清，脑子里几乎一刻不停地回响着叶茯苓刚刚的话。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和邻居道别之后转身打开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仿佛也将屋里的喧闹带走了。
喻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桌子上摊开着的书页。
程一舟的书从老宅回来那天就给他寄回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喻筝又自己买了一本。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屋子好像久违地有了点人气，一离开，又瞬间恢复成惯有的冷清。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茶几上的水杯搁到厨房柜子上，重新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回沙发里，像突然卸下了整个人的力气。
窗外的天已经灰了，云压得低，在浓墨搬的天际翻滚着，风声沿着窗缝往屋里灌，带着不明显的冷意。
喻筝用遥控器调高了两度空调，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才注意到刚刚的对话里，自己的防备似乎没以前那么牢靠了。
“朋友”这词像个钩子，轻轻一挂，就带出藏在他心口那个还没长硬壳的情绪。
薄雪青。
喻筝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想到这个名字。
可能是房子太闷，喻筝思绪混乱得要命，他起身走向叶茯苓开了一条缝的窗口，打算用寒风刺激一下混沌的脑子。
喻筝走得很慢，低垂着头，漫无目的走着，脑子里混乱得像一锅粥。
几步的距离走出了一条街的时间。
离得近了些，喻筝才发现叶茯苓的“乱涂乱画”似乎是一串字，温度升高，那字也随着温度化开，流下一道道水痕。
喻筝心里涌上一丝异样，他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凑近了些辨认。
叶茯苓写的字像本人一样清秀，可能是担心会化开，写得更为标准。
［笨蛋］
谁叫我们小喻是感情笨蛋
小叶上线——一款知性风的姐姐（但被柳越带得有些活泼版
其实小叶之前是很内向的一个女孩子～学习很好但不幸被渣男哄骗＋缠上（怎么样大家有没有想起小叶是谁了）小喻是个吊儿郎当但很讲义气的孩子，帮小叶解围后顺势和柳越几人组成了三人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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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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