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桂花香穿过道路,温越背着半旧的双肩包走在前面,额角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脚步轻快。
“你慢点。”祁白榆拎着打包好的行李跟在后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温越回过头,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祁哥哥,我们去吃那家牛肉面吧。”
“好。”祁白榆应着,加快脚步跟上他。
牛肉面馆里蒸腾着热气,香菜和花椒的香气漫在空气里。温越捧着粗瓷碗,鼻尖沁出细汗,筷子夹着颤巍巍的面条往嘴里送,脸颊被烫得微微发红。
“你慢点吃,没人抢的。” 祁白榆递过纸巾,目光落在他额角。记忆突然翻涌 —— 那天在校长办公室外,少年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如受惊的小动物:“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你也想参加今年的竞赛……否则我定然不会报名的。”声音软软糯糯,恰好清晰传他的耳中。
“祁哥哥?” 温越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少年正歪着头看他,碗里的牛肉面已经快见了底,“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还瘦。” 祁白榆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清辉推门进来,身上还裹着精致的羊绒披肩,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脸上还带着口罩,她摘下墨镜,冲温越扬了扬下巴:“说了不用特意谢我,这么客气把我叫来干什么。”
“那怎么行呢,清辉姐送我这么贵重的车,我总得表示一下,这家面可好吃了,我请你吃。” 温越站起身,语气认真。其实他早就跟林清辉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就是想让祁白榆知道,自己不是只会麻烦他的小孩。
林清辉扫了眼桌上的牛肉面,微微蹙眉:“我在这可吃不了,那就麻烦小越帮我打包咯,还有就是我过来跟你说声,车已经送去了,下周就能去赛车俱乐部训练了。”
温越眼睛一亮:“谢谢清辉姐。”
“也打包好了,我还要回剧组拍戏,我就先走了。”林祁白榆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生怕被路人认出来。
林清辉刚一走温越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是姐姐温娇娇发来的视频通话。他刚接起,就听见姐姐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温越!你能耐了啊?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姐,我错了……我可不是有意的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嘛。”温越缩了缩脖子,慌忙把镜头转向祁白榆,“有祁哥哥有在照顾我,你不要太担心我,等有时间我介绍祁哥哥给你认识。”
屏幕里的温娇娇愣了愣,随即露出副嫌弃温越的表情,“祁……哥哥是吧?多谢你照顾我家混小子,改天等我回来请你吃饭!”说完又瞪向温越,“给我老实点,再敢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白榆我的名字,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
挂了电话,温越没敢先主动说话。倒是祁白榆先开了口:“你姐姐……还挺操心。”
“她就是操心命。”温越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祁哥哥,我下周我就能去训练了。”
“嗯,知道了。”祁白榆说完后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温越碗里:“多吃点,能长个儿。”
温越低头看着碗里的牛肉,心里甜丝丝的。他偷偷抬眼看向祁白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侧脸的线条柔和又清晰。
他们没注意到,面馆斜对面的巷子里,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着。江辞坐在后座,看着温越脸上那抹藏不住的笑意,手指狠狠攥成了拳。司机低声问:“江少,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江辞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不必了。”他看着面馆里相视而笑的两人,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光,“我们有的是时间。”江辞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他倒要看看,温越这场他精心策划的“偶遇”开始的事件里,在自己捅破多次的作用下,能维持多久。
温越回到祁白榆家时,发现次卧的床单换了新的,浅灰色的布料带着淡淡的雪松香。书桌上摆着个崭新的赛车模型,正是他之前撞坏的那辆。
温越拿起那个崭新的赛车模型,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走到主卧门口,看见祁白榆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祁哥哥,”温越的声音有点发紧,“那个模型……”
“顺手买的。”祁白榆翻过一页文件,语气平淡,“别想太多,好好养伤。”
温越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台灯的光晕落在祁白榆的发顶,他握着钢笔的手指修长,连翻页的动作都透着种沉稳的温柔。温越突然觉得,系统的惩罚、江辞的纠缠,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静又温暖。祁白榆每天早上会准备好早餐,温越则承包了洗碗的活,有时还会提前把祁白榆的警服熨烫平整,叠得方方正正放在主卧衣柜里。
周三的午后,阳光透过化学实验室高窗上的玻璃。温越背着双肩包走进来时,值日生刚用酒精棉擦过实验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储物柜里陈年试剂的微涩气息。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靠窗的三号实验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一支银灰色钢笔。桌角的铁架台还留着上节课的水渍,他抽出纸巾细细擦净,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窗台摆着一排贴着标签的试剂瓶,蓝色的硫酸铜溶液在光线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旁边的广口瓶里,几粒高锰酸钾晶体像被揉碎的紫水晶,安静地沉在瓶底。
温越翻开笔记本,随即翻开新的一页,开始演算公式。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阳光慢慢爬上他的笔记本,把那些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晒得暖融融的,他额角那道浅疤在光线下几乎隐形,只有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峰,泄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执拗。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试剂架。目光在一排排瓶瓶罐罐中扫过,最终落在标着“硝酸银”的棕色试剂瓶上。他起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实验台边缘的草稿纸轻轻颤动了一下,上面画着的赛车引擎草图,正对着窗外掠过的鸽群。
傍晚的化学实验室渐渐安静下来,最后离开的同学带上门时,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只剩下通风橱低低的嗡鸣。温越正对着那台银灰色的气相色谱仪发呆,指尖在操作面板上虚按了几下——其实之前特助演示时他就记熟了步骤,此刻却故意皱着眉,像是被难住的样子。
“还没好?”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越猛地抬头,看见祁白榆站在门框边,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松了颗纽扣,带着点刚下班的疲惫。夕阳透过高窗落在他肩头,把轮廓染成暖金色。
“祁哥哥?”温越的眼睛亮了亮,顺势往色谱仪旁边退了半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这个……我好像忘了怎么启动了。老师说下次实验要用到,你会吗?”
祁白榆走近几步,目光扫过仪器:“之前特助讲的没听懂?”
“听懂了,就是记混了。”温越低下头,假装研究说明书,耳尖却悄悄红了。他能闻到祁白榆身上的雪松香气,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祁白榆没多疑,伸手点开电源开关,屏幕亮起幽蓝的光。“你先检查载气压力,”他的手指落在压力表上,指尖微凉,“稳定在0.3MPa才能进样。”温越凑近了些,肩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假装认真听着,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他绷紧的下颌线。
两人靠得很近,祁白榆讲解的声音低沉,混着仪器启动的轻响,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温越偶尔“啊”一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指尖却在背后悄悄攥紧了衣角——他多想时间过得慢一点。
窗外的树影晃了晃,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江辞站在那里,指尖死死掐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刚拍的照片:温越微微仰头听祁白榆说话,侧脸的线条柔和,眼里的光比仪器屏幕还亮。那副刻意讨好的模样,像根刺扎得他眼睛发疼。
他上周就看见温越在笔记本上画过色谱仪的操作流程图,字迹工整,步骤分明。此刻这副“懵懂”的样子,骗得过祁白榆,却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自己。
江辞冷笑一声,转身时带起的风扫过走廊的公告栏,几张通知纸簌簌作响。他摸出手机,给学校某个小领导发了条消息:【下周开始安排的跨年级实验,让温越他跟我一组】。既然温越这么喜欢演戏,那他不介意当回观众,顺便……拆了他的戏台。
实验室里,祁白榆已经演示完了整个流程,看着温越:“记住了?”
“嗯!祁哥哥讲得比老师清楚。”温越用力点头,眼底的雀跃藏不住,“我们可以回家吧。”
“好。”祁白榆拿起他的背包,自然地甩到肩上。
温越转身去关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没看见,祁白榆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浅笑,他分明看见温越放在身侧的手指,正按对了进样器的操作顺序,但他并没有揭穿。
走廊里的阴影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晚风卷着桂花香,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悄悄裹住并肩离开的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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