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终究忍不住又去了山顶。可惜,那抚琴之人却未到来。安葚也不恼,随便躺在矮树丛厚厚的落叶上睡了一觉。
也许,那人并不会再来。
第三日,她领完早课后,便去内务监核对黜院的物资供给。内务监算是内宫的实权部门,管事太监们总是鼻孔朝天出气,高调得很;究其办事程序又十分繁复,效率相当的低。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一个时辰办完和两个时辰办完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对黜院的人而言,时间完全是多余的资源。
安葚回到黜院时日头已然偏西,但她有些坐不住,好像不去爬一爬蔷薇花墙,这一天就不算过了一天。
依着老路上了山。安葚鬼鬼祟祟的小身板像一只灵敏且谨慎的兔子。不多时竟听到有琴音传了下来,今日那人在呢!她有些兴奋,还是继续匍匐着身子猫进前两日呆过的灌木丛中。
安葚屏气凝神地听着他的琴,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她茫然无措地用手接住泪珠,觉得自己满心满腹都是悲怆。他,必定也是一个伤心寂寞之人,她如是想。
回到黜院时,天已渐黑。宫女婆婆大姑们都各自回屋准备休息。时不时的有几声木鱼敲击和诵经的声音溢出。
安葚回了房。
房内摆设非常简陋:一张床,一张倚窗的方桌,一个独凳,一个可放衣物的超大木箱。房间正中立着一根顶梁柱,安葚来了以后在柱上钉了好些木桩子,用来挂衣服。
四月烂天。入春已月余,气温虽时有反复,但这几日已陡然升了起来。安葚进门就脱了外套,仅着粗白布的中衣。她抖了抖外套上的碎草末子,将它挂在柱上。
就在此刻,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思转盼的瞬间,她回头向着窗外望去时,一道白光便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安葚吓得不轻,好在现在的自己身手相当敏捷,早就快于意识地作出了反应——头朝后一仰。幸亏这一仰,一把明晃晃的柳叶刀从鼻子侧旁飞过,钉在顶梁柱上,入木三分。
居然有人要杀流萤!!这是安葚的第一反应。
静待了几分钟不见有下一个动作,慌忙间蹲在床脚的安葚这才直起身子去拽那柄飞刀。
柳叶刀下插着一张纸片。
安葚将小刀定住的纸片取下后,依着油灯一瞧,纸片上写着的应该是:速到老地方。然后下面画了一片柳叶。
难道是流萤的老相好?这是安葚的第二反应。都两个月了才来联系她?如果灵魂变了,会不会被对方发觉不对劲?
这可着实把她给难住了。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毕竟他趁夜飞刀传书,说明他根本就没胆到黜院来鹊桥相会。此时装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安葚做好心理建设后,潦草洗漱上床睡觉,辗转了一时半刻后进入到了梦乡。梦里那辆顽固的大巴依旧在飞奔,田野树木楼房全部都在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
半夜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才显温热的气温回落,雨夜浸着寒意。后半夜安葚睡得不踏实,天光初见时仍然困顿得很。安葚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才横了决心,就有婆婆大姑们“请安”,问是不是不舒服?问今日早课做不做?
于是只得起床,一切照旧。
其实这样想的话哪一个时空不都一样。想弃的弃不了,想得的得不到,连个自然醒也是奢求。安葚想到了一句很贴切的歌词:“你奈人生何?”你奈人生何呀!
淅淅沥沥的雨过了午方才停住。空气闻起来湿湿的,有新鲜青草的味道。盛开的蔷薇不堪连夜春雨,纷纷零落成泥,就连枝叶也残损凌乱。安葚穿过花墙时,边走边想:今日不知能否听到那人的琴音?不知那人又是何等的身份?
因为下过雨,山路十分泥泞。车道上看得见清晰的车轮痕迹——这似乎能说明那位抚琴之人已先于自己上了山。
提高裙摆,和安仍从后山绕过去,不多时就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灌木丛。
树丛下的泥土吸饱了雨水,一上脚就陷进去,费老功夫才提溜得起来。安葚的鞋底已经粘上厚厚一层泥,顿时笨拙不堪。
就在此时,她心里一哽,身体警铃大作,浑身血液上冲,肾上腺素水平急增!
有危险逼近!
安葚下意识一回头,一颗飞驰的石子顷刻打中了她的身体某个穴道。她感觉全身一麻,在看清楚奔袭而来的人影之前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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