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落在包好吃二楼延伸出的水泥平台上。
万象单手在平台边缘一撑，落在下方的室外楼梯上，几步跳下楼梯。
鸿鹄扶着一旁的水管稳住身形，看了一眼通往地面的的室外楼梯，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调整了一下肩上沉重的银色手提箱，迈开腿，一级一级地往下走，鞋踩在铁质台阶上，发出噔、噔的闷响。
隔壁花店内的卷帘门半落下，兰姨正在做最后的整理。
万象弯腰伸手推开玻璃门丝滑进入，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兰姨，”万象还没站直就急忙说，“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个年轻女孩来买了一束很贵的玫瑰花？我不太认得花的品种……”
“跟你撞上的那个？”老板将几枝未卖出的百合放入冷藏柜，顺手扫掉台面上的残叶，“应该是小刘。”
她直起腰，拍了拍围裙。“那孩子常来，买些晚上的雏菊或者康乃馨。人实在，也真心喜欢花。昨晚突然打电话来订厄瓜多尔玫瑰，我也觉得意外。”
又有一个人艰难的拱进来了，是鸿鹄。
“兰姨，您知道她通常会在哪里吗？或者这个时间能在哪里找到她？”万象追问。
“她就在对面西边那个康安大药房上班啊！”老板指了指一个方向，“这个点药店肯定还没打烊，但她现在上不上班我就不清楚了。你们找她什么事啊？是那孩子出什么事了吗？”老板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没什么大事，兰姨，就是有点情况想找她了解一下，谢谢您！”万象连忙道谢。
鸿鹄才进来就被万象拉出去了。
“你说我进来干嘛呀”
“药店！直接去药店找她！”
“听没听见我说话！”
鸿鹄被万象拉的快起飞了。
“喵~看来今晚是别想消停了。”灵德在万象帽兜里抱怨了一句。
两人快步穿过十字路口，很快就看到了那家灯火通明的康安大药房。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店员正在柜台后忙碌。
万象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收银台旁的女孩——正是早上在花店见过的那个小刘！
此刻，她正对着一位前来买药的老奶奶，脸上洋溢着异常热情甚至有些过分夸张的笑容，嘴巴飞快地张合着。
万象和鸿鹄悄咪咪地推开药房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刚走近，就听到小刘用亮的吓人的声音对老奶奶说：“……奶奶，您就放心吧！这个血糖平衡片效果特别好，是我们店刚到的新药，好多老顾客吃了都说血糖稳得跟年轻人一样！而且今天刚好搞活动，买三盒送两盒，特别划算！比您平时吃的那种老药管用多了！”
老奶奶被她忽悠得有些心动，拿着那盒明显是保健品而非药品的血糖平衡片，犹豫着要不要掏钱。
万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连人的健康都敢拿来欺骗？
“小刘！”万象喊了她一声。
女孩闻声转过头，看到万象和鸿鹄，她脸上那亢奋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想要继续编造谎言的冲动覆盖。
“两位……要买什么药？”她挤出一个笑容。
鸿鹄根本没接她的话，直接拿起老奶奶手里的那盒血糖平衡片，看了一眼，然后目光锐利地盯住小刘：“根据药品管理法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非药品不得冒充药品宣传疗效，不得虚假宣传、误导消费者。你刚才对这位老人家说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她晃了晃握在手里的手机。
小刘嘴唇嗫嚅着，眼神躲闪，吓得说不出话来。
鸿鹄说：“我们需要和你谈谈，关于你刚才对顾客的虚假宣传，以及……一些关于你自身的问题。”
小刘看了一眼旁边好奇张望的同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声道：“我……我跟同事说一声。”
她转身跟同事小声说了句“有点事，马上回来”，然后低着头，跟着万象和鸿鹄走出门，到了药房旁边相对僻静、背光的地方。
“我们长话短说，”万象开门见山，“你是不是从昨天开始，就变得特别想说假话，而且控制不住？”
小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你……你们怎么……”
“回答问题。”鸿鹄的声音冷硬地打断她。
“……是。”小刘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泛黄白大褂的衣角，“从……从昨天早上开始的。昨天晚上，我……我还跟我爸打电话，骗他说我腿摔断了要钱……其实我就是想买那束玫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羞愧，但在这羞愧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回忆起成功撒谎时的诡异快感。
“在这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东西？”万象追问，紧紧盯着她。
小刘皱着眉努力回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就是上班、下班……”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确定地说：“……就是……前天晚上，我……我买了一份手撕兔吃。”
“手撕兔？”万象和鸿鹄疑惑对视，灵德也从帽兜里爬起从万象的脖子处探出头。
“对……”小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在步行街后面那条红福小吃街，一个以前没见过的摊子。兔子肉……真是不便宜，三十八一斤呢……我平时很省的，根本舍不得买。”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困惑和回忆的表情，“但是……但是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那个卖兔肉的人……尤其是听见他的吆喝，就突然觉得……特别的馋，那肉闻着也特别的香，香得让人受不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一定要买，一定要吃！然后……然后就鬼使神差地买了……”
“那个卖兔肉的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得到新线索万象立刻追问，心跳加速。
小刘努力回忆着：“是个男的……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但感觉……挺懒的。他……靠着?站着？”她似乎有些形容不出来，“我有点记不住了，光记得想买兔子吃”
“他的摊位具体在什么位置？现在还可能在吗？”鸿鹄问。
小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在红福小吃街中段吧，一个卖铁板豆腐的旁边……但我昨天没去，别的也不知道了”
万象深吸一口气，知道从小刘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大概就这么多了。
必须去红福小吃街看看！即使希望渺茫，也必须去碰碰运气！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万象对小刘语气严肃地告诫，“另外，在你恢复正常之前，请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再对任何人，尤其是顾客，撒谎了！这很重要！”
小刘用力点了点头。
留了联系方式和样本，两人继续奔赴小吃街。
傍晚的红福小吃街被喧嚣和浓烈的烟火气包裹，各色招牌灯牌争奇斗艳，卤味、烧烤、麻辣串、炒面的香气混合着摊主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汇成一片馋人的结界。
万象、鸿鹄和灵德穿过拥挤的人流，找到了小刘描述的生意红火的铁板豆腐摊。
然而，它旁边并非空位，而是一个同样忙碌的疯狂铁板鱿鱼，摊主是个穿着夹克，汗流浃背的壮实大哥，正奋力地压着十几串鱿鱼，油烟气冲天。
“老板，打扰一下！”万象凑近，提高音量问道，“请问您前天晚上，这个位置有没有一个卖手撕兔的摊子？”
“啥？手撕兔？”鱿鱼摊主头都没抬，手下动作不停，“没印象！这儿流动摊贩多了，谁来记那个！别挡着做生意哈姑娘！”
他们又问了旁边的几家摊位，得到的回应大同小异。
人流如织，大家都忙着照看自己的生意，似乎对一个只出现了一晚的陌生摊位，留不下任何记忆。
询问了几个摊位都一无所获后，鸿鹄返回一开始那个鱿鱼摊：“老板，来3串大鱿鱼，6串小鱿鱼，1串大鱿鱼什么都别加，其它多加辣。”
她又转向旁边的摊子，“再要两杯烤梨，一杯苹果汁，不加糖。”
“歇歇吧，窜了好几个场了。”鸿鹄利落地付钱，然后接过散发着诱人焦香和辛辣气息的鱿鱼，示意万象提着热乎乎的烤梨汁和鲜榨苹果汁。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塑料桌椅坐下，将鱿鱼和饮料放桌子上，鸿鹄自己拿起一杯烤梨，把苹果汁递给灵德，后者蹲在万象膝盖上趴桌子，伸出爪子试图去够鱿鱼
被万象轻轻拍开：“猫不能吃这么咸辣的东西！吃那个不加的”
它不满地说：“本尊说过了喵，不是普通猫”，转而抱住了那杯插好吸管的苹果汁，小口啜饮起来。
周围喧闹的热闹，营造了一个不起眼的谈话空间。
鸿鹄咬了一口鱿鱼，声音在嘈杂中若隐若现：“线索到这里基本断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卖兔肉的男人形象，而且只出现了一晚，无法追查。”
她吸了一口烤梨汁，继续道：“甚至于，这所谓的线索本身，可靠性都存疑。只有小刘的一面之词。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小刘和蛋糕店店员的行为异常，是否就一定是超自然力量所致？为了业绩提成夸大其词，或者为了满足虚荣心欺骗家人，这种情况很常见。”
“不，鸿鹄姐，这不一样。”万象用力嚼着Q弹的鱿鱼，眉头紧锁，“你亲眼看到的！小刘和蛋糕店那个店员，她们的撒谎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完全不顾后果，根本控制不住，这不是正常的谎言。”
万象换个边继续咬一口：“而且你想想小刘这个人。兰姨说她节俭、实在。你看她的鞋，她的毛衣，都旧成什么样了？一个节俭的人，会突然花掉近千元去买一束不能吃不能穿的奢侈品玫瑰？还为了这个去骗家人的钱？这有逻辑吗？”
灵德抱着果汁杯，舔了舔嘴上的果汁，插嘴道：“喵~还有她描述买兔子肉时的状态，鬼使神差、香得受不了、一定要买。听起来很像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暗示呢。”
万象用力点头：“对！还有这个摊位本身！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里小吃街虽然流动摊贩多，但卖手撕兔的很少。这么一个摊位，虽然说只出现一晚，但是周围的摊主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正常吗？而且他是在这里租的摊位，怎么可能只卖一天就走？这条街的管理也不允许只租一天吧？”
“你的推断有一定道理。”鸿鹄将吃完的竹签整齐地放在一旁，“但即使那个卖兔肉的男人就是幕后黑手，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他只出现了一晚，如果他是有针对性地下手，八成已经得手了；如果他是随机下手，那么他现在可能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或者干脆收手不干了。”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只出现过一次，根据你们的分析还有超能力的人，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道就这么算了？”万象不甘心地狠狠地咬下鱿鱼的头。
灵德用爪子推了推空掉的果汁杯，吸了吸鼻子，忽然猛地抬起了头，转头疑惑地锁定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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