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季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隐忍欲泪,他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变得酸涩。
这支战队,是他亲手一个一个带上来的,他想要为他们安排最好的路。
可事与愿违,直至落在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才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好的情绪都没能给他们带去。
“沈磊……”
他的嗓音颤抖起来,在过去七年里,他一直在做别人的依靠,从来没想过自己无措与不安时,应该如何自处。
“惟季,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你也应该依靠我们。”
“别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沈磊用力的将那张卡片塞到惟季的手里,仿若要将他所需的东西永远贮存于他的心。
惟季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任何话,只是眼睫轻颤着,他敏感而又脆弱的一面,被沈磊尽收眼底,前所未有的,他感到愧疚。
“你要贷款上班吗?”
惟季看着手里的卡,轻笑出声,一只手将那张卡轻轻塞进他衬衫的口袋,明明眼睛因为笑意而轻眯起来,内里却萦上了雾霭。
“别拒绝我。”
沈磊握着他的手腕,强硬的让他的掌心完全覆盖在自己的胸口处,透过冰凉的银行卡,他触碰到了皮肉之下,滚烫炙热的心脏。
“不要撒娇。”
像是触碰到禁忌之物,像是被烈火灼烧,惟季想要收回手,却被更加强硬的拒绝,他被迫和那双褐色的眼睛对视。
和他想象的不同,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此时竟然盛着哀求与凄切。
为什么会有凄切呢?
惟季愣在了原地,神色中染上了茫然,却见那张往日温和的脸,此时带着隐忍与悲伤,他握着惟季的手,慢慢的将那张卡抽了出来,直至再一次落在他的掌心。
“我在哥心里,永远是不能依靠的孩子吗?”
惟季哑然,此刻的沈磊确实像个孩子,对他发着脾气,但是他竟然觉得
好可爱。
沈磊猛的站起身,抿着唇,皱着眉盯着他,似乎很是不满,他的影子在灯光照射下,完全将惟季的影子包裹住。
惟季愣了愣,没预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惊得后退了几步,可是这个行为在沈磊看来,是更为明显的拒绝。
他退后几步,沈磊就上前几步,直到惟季感觉到,逃不脱他的禁锢,沈磊才停了下来。
两个炽热的心紧贴在一起,惟季不自觉的呼吸加重了一些,眼前的人比任何风景都要漂亮迷人,沈磊嘴唇颤抖着,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伤心呢?”
他哀哀望着惟季,许久才说出这句话,惟季像是顿然被一盆水浇透,着急开口
“不是的……”
然而紧握住他的双手松了开来,沈磊后退几步,站定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皱着眉看他,让惟季想要说的话梗在了喉咙。
“我先去洗漱了,哥早点休息吧。”
二人僵僵对视了许久,沈磊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往门外走。
望着那双逐渐离自己远去的手,惟季想伸手抓住,身体却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走到门口处,沈磊的身影微微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挽留,只是惟季说不出任何话,也无法抬起手。
他可以看见,那个比他高挑一些人,肩膀轻微的起伏了一下,随后,径直走了出去。
瞬间,这个狭小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是未散尽的,好闻的檀香味。
惟季像个犯错的小孩,有些茫然无助,望着手中的卡,有些出神。
……
夜深,沈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这座破旧的矮楼彻底陷入了沉睡,周围安静一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不自觉的放轻了很多。
拧开了门把手,房间内也是一片黑暗,他的视力很好,可以看见黑暗下的事物。
房间的灯已经被关上,他的拖鞋被人小心的放在了门口,上下床的上铺有一个被子拢起来的球,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沈磊慢慢挪动步子,贴近了那团蜷缩着被子,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双漏出来的,纤长的手。
那双手还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
沈磊将视线往上挪,望见了惟季略显疲惫的脸,就连在睡梦中,他都紧蹙着眉,眼睫轻颤着。
“对不起,让你不安了。”
沈磊轻声说着,寂寥夜色中,他的声音轻得如同薄纱,让人难以捉摸。
此时,他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骤然震动,屏幕骤然亮起,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
国中银行【您向个人账户汇款的30000元整已到账,备注:预支工资,请查收。】
沈磊没有拿出手机看,只是轻轻对已经熟睡的惟季道
“我再也不想让你失去你想要握紧的东西了。”
“晚安。”
惟季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像是清醒,又像是在睡梦中,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被人禁锢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巨大的不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旁边是轰鸣声,是有人走来走去,大声叫他名字的声音。
“惟季,醒醒!”
“你爸爸,你爸爸他走了!”
惟季费力的想要抬眼,却连呼吸都感觉疲惫与困难,他拼命的挣扎,身体却越陷越深,直到连呼吸都被剥夺。
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剥离。
忽而,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侧,伴着好闻的香气,有人柔声细语的喊着他的名字
“惟季……”
溺水感骤然消散,他的眼睛变得清明,好不容易睁开了眼,望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
窗外刺眼的阳光投射进来,暖洋洋的,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
意识到现在是天亮,他猛的坐起,扒着床栏往下看,下铺的床铺得整齐,一丝褶皱也没有,像是昨天晚上没有人回来过。
见状,惟季有些沮丧的缩回了脑袋。
小朋友这是真的生气了。
郁闷时,他的余光瞥见,门口微微有些散乱的拖鞋,和他昨天摆的好像不一样。
蓦的,惟季眼睛一亮,内心虽然对这个凌乱无序的摆放感到有些疑问,却也开心了不少。
好歹小朋友昨天是回来休息的。
他翻身下床,匆忙套上拖鞋就往外跑,才刚打开房门,就迎面碰上了早就在门口等待的终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终身抱了个满怀。
“惟季哥,谢谢你。”
被骤然熊抱住,惟季还有一些在状况之外,双手高举着,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怀中的人却开始抽泣起来,倒让他吓得回抱住了对方。
“怎么了?”
终身哽咽着,在他衣服上擦了好一会眼泪,才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道
“学费交上了,爸爸的治疗费用也交上了,还给他们打了点生活费。”
惟季有些不解,那张银行卡分明还在他的床上,他还没有动过。
正疑惑时,沈磊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淡淡道
“吃饭了。”
闻言,终身迅速的抹了一把眼泪,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快速跑路,而惟季站在门口,好久没有动作。
他什么都明白了,不用看也全都知道了。
恍惚时,华华也拎着一兜子菜走了进来,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一般每天都要催促不知赶紧做饭的他今日格外的稳重。
就连看见桌上有他最喜欢的蛋饼也无动于衷。
“今天怎么是华华去买菜?”
东门一副活见久的模样,差点没把下巴卸下来以示自己的惊讶。
刚从房间走出来的不知闻言,挑了挑眉,也有一些讶异
“懂事了?”
“不混吃等死了?”
华华却像是反应迟钝一般,过了几秒才茫然抬眼
“啊?”
“我就是起早了,睡不着,顺手买了。”
不知冷哼一声,双手叉在胸前,倚靠在墙上
“这就是你早上六点吵醒我的理由吗?”
惟季看着他们两个人小学生吵架也已经看习惯了,此时嘴角也微微扬起了一些,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餐桌前,坐在了沈磊的旁边。
小朋友很严肃,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偏头看他。
“小朋友?”
惟季微微侧头,将那张漂亮的脸递到沈磊跟前,有些讨好的叫着他的名字。
听见叫他的名字,沈磊偏过头,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只是多少,带了点脾气。
“怎么了?”
“想叫叫你。”
惟季并没有被他耍孩子脾气的表现而感到挫折,倒是越挫越勇了。
“吃饭说话消化不好。”
沈磊像是被孩子般的惟季惹得没有办法了,只能往他碗中夹了一筷子菜,以此堵住他的嘴。
“这是你买的菜嗷?”
蓦的,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可思议的声音,惟季偏过头,只见不知捧着一把看起来有些焉掉的西兰花,皱眉说着。
华华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脸上写着两个字
笨蛋。
“买菜大姨和我说这个是今天早上摘的,很新鲜。”
他声音弱弱的,更是让不知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早上摘的?说是上个月摘的我都信。”
“花了多少钱?”
闻言,华华忙摆了摆手,露出个蠢蠢的笑容
“我自己付的钱,所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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