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玥宜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解个手的功夫,楚九渊就和温静姝聊上了。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掉头离开,打算给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时间。
如茵眼睁睁看着她往反方向走,不禁疑惑道:“姑娘,您不打算回去和世子会合吗?”
顾玥宜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你没看见楚九渊在和温姑娘聊天吗?我这时候走过去,岂不是很煞风景?”
如茵对于自家姑娘的话有些不敢苟同,“姑娘您是不是误解了楚世子?奴婢适才瞧着,楚世子和温姑娘虽然面对面说着话,中间却隔了老远一段距离,看上去很是生疏的样子。”
顾玥宜摇摇头,依旧坚持己见:“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受邀参加宜春公主举办的赏菊宴那事儿吧?当天我不小心贪杯,多喝了几杯梅子酒,随后便感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实在是有些不胜酒力,我索性暂且离席,到外头去吹风醒酒,结果途经花园的时候,正好看见楚九渊和温姑娘在凉亭相会。”
尽管如茵并不是第一次听顾玥宜讲起这段往事,却仍有些半信半疑:“楚世子会不会只是碰巧遇上温姑娘,出于礼貌才打了声招呼?”
“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着等他们聊完,我再和楚九渊一道返回宴席。”
顾玥宜顿了顿,复又接续着道:“结果我酒意都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还没结束话题,我就只好就一个人先回去了。”
仿佛是为了增加可信度,顾玥宜特意强调道:“你想想,楚九渊是多么注重名声的人,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姑娘家,孤男寡女地在凉亭里私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对温姑娘另眼相待。”
如茵只差一点就要被说服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道:“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姑娘你的猜测,你有亲口询问过楚世子吗?”
顾玥宜表情古怪地反问一句:“我问他干什么?楚九渊要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情,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如果问了他指不定还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如茵张了张嘴,刚想再帮楚九渊说几句好话。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槐夏突然开口道:“姑娘,咱们现在是要往哪儿走?”
经过槐夏这一提醒,顾玥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逐渐远离寺庙,向着山林的深处走去。
顾玥宜没有过度的惊慌,当即停下脚步,冷静地观察四周。她的脚程不算太快,眼下应该还没有离开寺庙太远,只不过是暂时迷失了方向。
顾玥宜来来回回地张望着,便见距离这里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看样子似乎有人在生火。
这片山区都属于檀香寺的范围,顾玥宜琢磨着,那里很有可能住着寺里的僧人,于是便循着炊烟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一间由石头垒砌而成的房屋,屋顶覆盖着蓬松的茅草,样式十分简朴。屋前则摆放着一张木桌,桌子的两边各坐了一个人,正在对弈。
左边那人穿着灰青色的僧服,眼神紧紧盯着棋盘,许久没有落子。
右边那个则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表情很是闲适,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用枯枝拨弄煮茶的火堆。
眼见茶水烧沸腾了,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男子提起茶壶,正欲往面前的杯盏里斟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站在身后的顾玥宜主仆三人。
男子这一回头,顾玥宜才发觉他眉眼温润,是极为斯文俊秀的长相,好看的程度与楚九渊不相上下。
只不过,楚九渊是典型的剑眉桃花眼,面部线条更为锋利,而这男子的气质则更加温煦。
顾玥宜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男子像是已经习惯受人注目,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挑了挑眉问她:“小姑娘,看什么?”
顾玥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冒犯,连忙垂下眼帘,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平静:“我今日原是和友人一同来这檀香寺上香,可走着走着,却不小心与友人走散了,不知师父可否为我指引回去的道路? ”
男子闻言并未着急起身,手中的折扇很轻地摇了几下。
正当顾玥宜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的时候,就见男子用扇柄敲了敲桌面,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僧人道:“你待在这里慢慢琢磨棋局,我先去做个日行一善,等回来咱们再接着下。”
男子丢下这句话后便站起来,他率先走在前面,示意顾玥宜跟上自己的脚步。
顾玥宜拿捏不准男子的身份,他虽然身处在寺院中,看上去与此地的僧人关系颇为亲近,但却没有剃度,也没有穿着与其他人一致的僧服。
仿佛是知道她的顾忌,男子主动自报家门:“初次见面,敝姓尹。”
“我年幼时家乡遭遇饥荒,跟随大批难民辗转流落到京城,我父母都在逃荒的过程中因病亡故了,那会儿檀香寺的慧远师父见我可怜,便将我收留在寺庙中,随着其他僧人一同修行。”
“我这人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记性着实不错,那些复杂的经文我只要读过两三遍,就能整篇背诵起来。师父见我天资聪颖,便送我去私塾读书。”
“所幸我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苦心,于今年考中科举,目前在翰林院当差,恰逢今日休沐便回来看看。”
官场上向来流传着一句话,“非一甲不入翰林院”,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唯有在殿试中获得前三名者,才有资格进入翰林院。由此可见,眼前这名男子不仅是进士出身,且最少也是个探花郎。
男子见顾玥宜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挑挑眉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么?”
不等顾玥宜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我们素昧平生,姑娘心存疑虑也是难免,不过姑娘可以放心,我绝对不做冒犯姑娘的举动。”
顾玥宜连忙否认:“那倒不是,只不过……”
眼前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单凭这通身的气度,也能看出他绝非凡人。只不过,顾玥宜原本想说她的竹马也在翰林院当差,可话到嘴边,却突然转了个弯。
“家兄是三年前那届科考中的进士,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值,我只是想着……你们说不定认识。”
男子闻言,心中略感诧异。
有关三年前那届科考的事情,在市井间也是流传得轰轰烈烈。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探花皆为当年应考的举子当中最为年轻俊美者。因此,众人纷纷猜测,那届的探花肯定是镇国公府的楚世子没跑了。
毕竟,楚九渊不仅长了一张好皮囊,而且当时年仅十八岁,在一众年过半百的考生中很是显眼,将他钦点为探花最是适合不过。
然而圣意难测,皇上或许是想要彰显自己对于楚九渊的看重,竟是破格给了他状元的位置,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男子一边思索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顾玥宜。
小姑娘至多十四、五岁的年纪,面上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纯真,明显是被家中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他对衣裳首饰没有研究,无法判断出顾玥宜那身行头的价值。
不过,她头上那支珍珠流苏簪子做得极为精巧,簪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簪尾点缀着几颗饱满圆润珍珠,就算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够看出它的名贵。
那届科考的榜眼和探花都已经年过四十,年纪都足以当小姑娘的父亲了。
更别说,那两人皆是寒门出身,就凭翰林院那一点微薄的俸禄,连养活自己都费劲,不可能供得起这种程度的花销。
思来想去,小姑娘口中的兄长也只能是楚世子了。
尽管猜到小姑娘的身分,多半与镇国公府沾亲带故,男子的态度也没有因此变得热络起来。他无心攀附权贵,刻意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本就不熟,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显得格外沉默。
然而,考虑到顾玥宜脚程比较慢,男子会刻意放慢步调等她跟上,遇到台阶的时候,也会细心地提醒顾玥宜注意脚下,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得体到位。
步行了一段距离,眼看快要走到寺庙前,顾玥宜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朝着自己小跑而来。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楚九渊身旁一个名叫卫风的小厮,。
卫风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咱们世子爷以为把您给丢了,都快要急疯了!”
急疯了?这说的确定是楚九渊么?
以顾玥宜对楚九渊的了解,这三个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天上下红雨了,楚九渊都能面不改色地研究天降异象背后的原因。
顾玥宜下意识就要跟随他的脚步离开,刚迈开腿,动作却滞住了,她回过头向为自己带路的男子福身致谢:“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男子朝她颔首,示意她快去,顾玥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风领着顾玥宜赶到楚九渊所在的位置,远远地,顾玥宜就看到男人在原地来回踱步,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看上去似乎很是烦躁的样子。
顾玥宜无端地有些胆怯,她慢慢挪动着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前走去,仿佛是要赶赴刑场的囚犯。
“对不住,我刚才不小心迷路了……”
柿子,你老婆差点跟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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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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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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