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郁栖再开学就要读小学五年级了。
还好现在正在放暑假，办什么手续时间都很充裕。
雾蒙蒙的清晨，天边还挂着零碎几点星。
梁韫左手牵着郁栖，右手拎着一个用绳子绑起来的大袋子。
她在袋子里面细心地套了层塑料袋，避免路上碰到什么意外情况把妹妹的行李弄湿。
毕竟她们的路途有点长。
以前她自己去城里还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小韫，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和安家妹子干什么去啊？”路口一同等大巴的人见状不由好奇又关切地开口询问。
她们大多数穿着板正的工装，是赶早班车去镇上厂子上班的。
梁韫笑笑：“去城里。”
没说去干什么，也没说要去多久。
她回答得简短，但周围的人听见是要去城里后还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早上起得太早，郁栖有些犯困，只觉得拂过耳畔的轻风、偶尔划过的鸟啼，还有这些人声都渐渐模糊，仿佛从水底传来。
脑袋不知不觉间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画起弧线。
直到大巴的喇叭穿过稀薄的晨雾，天边的最后一颗星隐没，梁韫捏捏她的指节：“栖栖，车来了。”
郁栖这才醒过神，乖乖跟着梁韫上车。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特意的安排，这个小世界和她进入快穿系统前生活的世界差不多少，至多是时间线往前拉了二三十年。
大巴里售票员站在车门旁，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带着褶皱的零钱，包里塞满了或红或蓝的车票，声音亮得几乎把别的琐碎响动全盖住：“往里走！往里走！别堵住门口！”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上来了，微微漏风的车门吱呀一声关上，大巴载着一车人出发，轮胎滚过土路，一片尘土飞扬。
梁韫找了个很靠前的位置。
这种长途大巴不够通风，又晃又颠簸，坐在后排很容易晕车。
前排是两两一挨的座位，她示意郁栖往里面坐：“困的话就靠着姐姐睡会。”
说不准哪个路口就有人下车，来来往往的，梁韫怕郁栖被刮到。
这个年代对于长途汽车的管理还没有那么严，真正标准化是多年以后的事。
“没事的小韫姐，我也没有那么困，你坐里面的位置吧。”郁栖看了看那个装着行李的大袋子，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梁韫就轻轻在她背上施了点力。
女人眸光漾起笑：“好了，和姐姐还客气什么。”
她的语气太温柔，郁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安郁栖这个角色的人设比较内向，她腼腆地点了几下头，坐到了里面的位置上。
见她这个动作，梁韫回想起刚才等车时的一幕，唇角没落下的笑意更浓，打趣道：“还说自己不困，也不知道刚才在路边困得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直点头的人是谁，快睡会吧。”
她在郁栖身旁坐下，边说着，将装行李的袋子放到了自己身前。
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腿贴着腿，有些热，但又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踏实感。
那点困意在这种环境下重新蔓延上来。
安郁栖这具身体到底是一个小孩，精力不是非常充沛，再加上刚经历至亲离世这种悲痛沉重的事情，哪怕郁栖没有那么想睡，在大巴车微微摇晃的频率中还是靠着梁韫的肩睡着了。
车窗外的稻田随着大巴车的前进逐渐消失不见，土路也变成了柏油路。
她们出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但是下车时已经几近傍晚。
被梁韫叫醒的时候郁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车站拎着行李背着包的人们来来往往，站外卖水饺的老板高声喊着“五块钱一碗”，招牌上是用黑色签字笔写出来的大而方正的“手工现包”。
郁栖不是真的刚从村子里出来的小孩，对这些事情并没有那么新鲜。
但车站人太多太杂，梁韫不放心，她将妹妹的手牵得紧紧的，那些问她们坐不坐摩的或者住不住旅馆的她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看着郁栖道：“栖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没问她饿不饿，毕竟坐了这么久的车。
郁栖眨眨眼：“小韫姐，我还好……”可一句话没答完肚子先叫了一声，弄得梁韫没忍住噗嗤一笑，要不是另一只手还拎着行李袋，都想伸过去摸摸小姑娘的头。
但手腾不出来了，只能开口道：“那咱们先回家放个行李，然后去菜市场看看。”
梁韫现在住的地方离车站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多点。
这条街上有菜摊，有卖零食的铺子，还有卖杂七杂八小吃的。
而过了这条街再穿过一条小胡同，往里就是筒子楼。
她租的是个套房，房间算不上大，一室一厅带个改出来的独立厨卫，布置也简单，除了靠墙放着的那些摞在一起满满当当的纸箱子，最占地方的只剩下一张单人床和二手的铁电风扇。
尽管面积不大，但带厨卫已经方便很多，平时做饭不用去公共厨房，用水也不需要再往水房跑。
梁韫把行李袋子往地上一放，抬眸看见小女孩一张小脸上连鼻尖都挂着汗珠，不由打消了让妹妹和自己去买菜的想法：“栖栖，你在家吧，姐姐买完很快就回来。”
邶城的夏天太闷，空气都像煮过头的粥一样糊在人的肌肤上，尽管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
郁栖这回没像在车上那样答应，把小粘人精的特点发挥了个十成十：“我想和姐姐一起去，我还可以帮姐姐拎着。”
她拽拽她的衣角，像只努力往人身边凑的小猫。
梁韫有点窝心，跟有片羽毛飘到心里一样，看着轻，落地时却有了重量，那重量扩散再扩散，泛起一片细密的酸软。
她没把这份感受表现出来，只抬手在她头上揉揉，笑着嗯啊应了声，琢磨着待会买完菜再买一大袋子那种小孩子都爱吃的零食。
妹妹懂事，她更得多疼疼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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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依存症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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