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的环境内血气冲天,而这些鲜血的主人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业遥清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突然有些难过,倒不是难过于西姆仓促的死,而是难过于自己不知道以什么情绪去面对亲人的离世。
当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西姆曝光在灯光之下时,业遥清好像没有感到悲伤,只是惊讶他死的出乎意料。
这一切发生的又快又诡异,就像是一场梦核,短暂又深刻地烙印在业遥清的脑海中。
业遥清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有记忆起,他就待在一家很简单的孤儿院里,直到七岁那年被西姆带走,他才算是有了个家。
记忆中的西姆总是一副轻浮且神神叨叨的姿态,做什么事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话总爱拐弯抹角,好像在他眼中,一切事物的运转都有因必有果。
万事万物的运转如同一条笔直的轨道,而他坐在轨道旁,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驶向注定的终点。
那现在。
业遥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西姆缓缓垂下眼帘,鲜血汩汩从嘴里流出。
他如此的死,也是因果使然吗?
一旁的郁晓露出惊讶的表情,身体直直僵硬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业遥清没多大反应,所以郁晓此刻的内心也变得毫无波澜。
但……
谁家人死了,会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
郁晓因业遥清的冷漠打了个寒栗。
丝毫没发现自己被打了“冷血”标签的业遥清视线移至门上,他眼神紧锁,无声的与屋外的人对峙着。
屋内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业遥清的嗅觉,只要他视线往旁边挪动一点,便能看到那滩令人作呕的鲜血,越是混乱,他就越该清醒,越要在这漩涡之中找到那片宁静的岛屿。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低沉:“我不认识你。”
话音未落,门倏然被打开,所有光线一瞬全部黯淡,一切事物都归于黑暗之中。
就在要逃跑时,业遥清脚下一僵,双腿像是束缚在原地。
想到身旁自己的“半条命”,他伸手猛地拽起一旁僵硬着的郁晓。
这才感觉脚下的束缚缓轻了些。
郁晓的身材很明显要比业遥清壮一点,业遥清的大半身子能被郁晓遮挡,他将郁晓拽到身前,艰难地退至墙边。
退步间,他“咻”地一声拉开郁晓右手的手套,接着,在郁晓惊恐的目光中,凑近他的耳畔喃喃:“随时准备用异能。”
「我……」郁晓有些恼怒于业遥清二话不说的解开他手套的举动。
每次涉及到异能时,郁晓都会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带着手套肯定不是没有异能在装样子,反倒像是在有意的隐藏异能。
这点在刚才业遥清无意瞥到“并未上报”后得到了验证。
「我知道你有异能。」
随着业遥清的话语,郁晓墨色般的瞳孔微微瞪大,手指不自觉蜷住,嘴唇发颤,心跳猛地加速:「而且…四个…甚至更多……」
全世界50亿的人口,异能者20亿出头,而拥有四个及以上先天异能的全世界却不超过三十个,甚至于五个异能的世界上仅有一位——新都的总司令,人类的希望集于一身。
业遥清有点不理解郁晓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惊慌的神态,哪怕有五个异能,又不会被抓起来做研究。
而郁晓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一切是黑暗的,业遥清虽然看不见,但听脚步声他就知道现在对方正慢悠悠地走入室内。
业遥清的光脑是有夜视功能的,但这个夜视是个双向剑,一旦启用,他的瞳孔也会散发出幽深的蓝光,在漆黑的环境中无疑在给对方透露位置。
男人眼神一冷,接着,出乎在场所有意料的轻笑几声,充斥着讥讽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四面密封的房间里,营造出一种诡谲的氛围。
扭曲、瘆人、阴森……
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拖出长长的尾音,好似下一秒,如鬼片中的冤死鬼就会那张带着充满怨气的脸从阴影里爬出来。
片刻后,笑声被男人身边的人给制止住了,似乎那人不阻止,男人就能一直笑下去,在此期间,业遥清快速往外迈了一步。
男人宽大的身躯挡在门口,听声音判断位置的话,业遥清和男人现在可能就五米不到的距离,现在要做的就是逞着男人分神时一个冲刺跑出去。
业遥清深呼吸一口气,无论是从声音还是体型来说,业遥清对这个奇怪的人都是陌生的。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威严,他懒散地反问道:“你居然不认识我?”
停顿一瞬,低声道:“有趣。”
脑中迟迟没有响起郁晓的心声,在共感这清醒的几小时内,郁晓的思维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运转,这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业遥清不惊感到奇怪。
郁晓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脑袋空空一片,双眼空洞无光,连眨眼都忘了。
业遥清不知道为什么郁晓会做出如此反应,他尝试拍醒他,但想起这样会发生异响从而给暴露位置,只好选择不会发出声响的拧他的脸部。
业遥清在心中有很多问题都想问他,譬如「你到底是谁?」、「你什么目的」、「我和你有仇吗?」,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问动机有什么意义呢?
他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犹豫半天才说道:“那这也不能代表你能随意杀人,他是无辜的。”
“…哈哈,为什么你会觉得朱迪·西姆是无辜的?”男人轻笑一声,他话语中的自信就像是自己和西姆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业遥清啊业遥清,你仔细想想,他在你们调查监控时,做过几件正经事?监控室的密匙是他托关系拿到的,表面上是在帮你们,其实只是把你们推到前面。”
“他永远都是站在事情的边缘处,不出手、不表态、从不把自己摆到台面上,这种城府深的人……你居然觉得无辜?”
业遥清深吸一口气,刚想指认男人话语的偷换概念,僵硬的郁晓却终于有了动作——郁晓眉心微蹙,用力抓住了业遥清拧自己脸的手腕,手腕抬起所带起的风在宁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业遥清用劲挣开束缚,但郁晓的手又在下一瞬握了上来,业遥清暗自“啧”了一声,反手抓住郁晓的手臂,在眨眼间制服住了他,心中说道:「清醒点,别动。」
镜尘扬了扬眉,他从两人所发出的异响中敏锐的分辨出业遥清和郁晓在房间里的哪个位置。
那异响随着时间的推移离自己只近不远。
“咚、咚咚。”
镜尘的步伐如死亡的钟声一下一下敲打在业遥清的心上。
业遥清适当停下往前挪动的步伐,而镜尘也停下了,这巧合令业遥清不得不怀疑他开着夜视,镜尘傲慢开口:“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吧,趁我心情好,回答你几个。”
闻言,业遥清屏息,问:“你想干什么?”
同时,内心对着郁晓说道,「数到1,我们跑。」
郁晓刚回神,迟疑了一下,仰起头,眼前是黑不溜秋的世界,疑惑道:「没有灯……怎么跑?」
「我开光脑,你抓着我。」话落,业遥清闭眼扭动指环,在感受到一股电流后停止了扭动。
镜尘不疾不徐道:“嗯……”
「3,抱歉。」话落,郁晓猛然一颤栗,他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右肩上,像小猫蓬松的尾巴扫过,激起一阵痒意。
业遥清将脑袋轻轻靠在郁晓的右肩上,郁晓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脸部朝门的方向看去。
这么做他能一睁眼就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利用遮挡关系,镜尘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瞳中的蓝光。
“说实话吧,想干的事还挺多的。”
「2。」
男人的声音在密封的环境内传出微弱回音,嗓音低沉得令人喘不过气,他话语的停顿像是在施舍喘息的空隙:“就比如说现在想……”
冰凉的触感从郁晓的左手传来,仿佛一股电流穿过全身,郁晓陡然僵住,直到脑中响起「1」的时候,才快速地回握住了这双细腻又冰凉的手。
那双灰色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一颤,冰蓝色的瞳孔中泛起一圈蓝色的光晕。
荧光蓝色的线条勾勒出屋内的结构,业遥清大力拽住郁晓,白皙手腕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左脚轻点蹬上墙壁,右腿一迈,迅速跨过地上的血迹,身影一掠而过,只留给身后人一阵微风。
低沉的嗓音在业遥清身后幽幽的响起:“抓你。”
镜尘的声音几乎与业遥清逃跑所带出的噪音重叠,但业遥清懒得去管镜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毕竟自己演的实在是漏洞百出,看不出来才应该觉得奇怪。
「用异能封路!」业遥清在心中说道。
业遥清带着郁晓往前冲,闻言,郁晓微微往右侧侧身,健硕的右手迅速向后抬起,火红的光芒散发在大拇指的指节上,瞬间,空无一物的地上燃起如城墙般巨大的火焰,点燃监控室的门口。
火光映照在镜尘硬朗的脸上,男人在火光中微微勾唇。
火光让业遥清下意识的扭头,在看清景象后,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郁晓很明显的察觉到业遥清握着他的手在忍不住地颤抖,那双手在顷刻间如同坠入冰窟,冷的不似活人。
郁晓有些慌,他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靠谱的人,但现在看来,这人…好像……怕异能?
他焦虑的声音及快速地让业遥清稍作清醒。
业遥清虽然意识有些恍惚,但身体本能依旧能带着郁晓一个劲的往前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带着郁晓跑到了2楼的楼梯口。
焦急使他遗忘了一件事——他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楼梯口在拐角处,业遥清停下了脚步,火光顺着墙面蔓延,映得他半边脸都发红。
他可以选择继续往前跑,或者拐弯下楼。
后方走廊被浓烟吞噬,前方与脚下的楼梯则通向漆黑的未知。
男人站在火光中,业遥清往回眯起眼睛,他努力去看清男人身侧的信息栏,眼前的字符却全都闪烁扭曲,像一团无法解析的乱码,他低声问向郁晓:“火能维持多久?”
郁晓的语气有些慌张,因自己没控制好力度而感到焦虑:“5……”
业遥清打断:“5分钟?”
“4。”
业遥清忽然往后撤了几步,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接着他转头,眼神冷静得近乎诡异,平静说道:「接下来我干什么你就跟着一起干。」
“什么?”
「跳!」
顷刻间,郁晓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正在被一股大力拖拽,那力道几乎不容抗拒,接下来,他只觉得脚下生风。
世界仿佛失去了重力,他们的身体同时被拉离地面。
三秒的时间内,楼梯、墙壁、火焰、灰烬,全都在瞬间化作模糊的残影。
火势如郁晓所言极速退去,一切又归于黑暗。
风从耳畔呼啸掠过,郁晓只来得及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镜尘轻哼一声,他身边的男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过走廊。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几秒后,只见他抬起手,在空中敲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声,监控内大大小小的屏幕刹那间亮起,蓝光打向男人硬挺的脸庞。
他垂眸,俯视着躺在血泊中毫无声息的西姆,空气仿佛凝结。
“呵……可笑。”
他的笑低沉而讥讽,带着轻蔑。
随即,他抬手,点了点耳朵上不起眼的耳机,说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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