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付施曳起了个大早,此时正站在佣人房狭窄的洗手台前,素净的脸上还挂着水珠。
她盯着昨晚向王惠借的那管口红,两秒后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蹭上那抹浓烈的玫红,抬手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侧边,靠近锁骨的地方,轻轻印上两处模糊的痕迹。
做完这些,她像无事发生一样,回到房间开始化妆、换衣服。
今天要穿的衣服服装师早已提前准备好,是一件明黄色的单肩吊带连衣裙。
裙子的材质极其轻薄柔软,底色是鲜亮夺目的黄,从腰际开始奇妙地晕染开渐变的绿,最后在裙摆处汇聚,裁剪成层层叠叠的优雅荷叶边。
她站在镜前,调整好单肩吊带的位置,又伸手轻轻拨了拨脸颊两侧不听话的碎发。
看着镜中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玩奇迹暖暖呢……”
语气里混杂着一丝无奈,一丝认命,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场精心装扮的戏剧的抽离感。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付施曳等待着慕骞如同前两日一样准时出现在佣人区门口,进行“上岗”前的最后审视与指令下达。
然而今天却异常安静,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预定的时间,门外依旧没有响起那熟悉脚步声。
付施曳心下诧异,这不符合慕骞一贯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做事风格,他从不允许计划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偏差。
就在她疑惑之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慕骞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今早我有点事,你8:30之前赶到主宅客厅。」
付施曳抿了抿唇,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换上那双足有七厘米的细高跟。
在来齐家之前,她的人生与这种象征着精致与束缚的鞋子毫无交集,然而仅仅两天,在慕骞的逼迫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勉强掌握了与它们和平共处的诀窍。
此刻,她挺直脊背,尽量让步伐显得稳定从容,鞋跟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她努力让这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浮,试图走出一种所谓的“摇曳生姿”。
步入主宅那挑高惊人、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客厅,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氛与权力气息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最先闯入她视线的是站在沙发不远处的赵若,赵若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近乎直勾勾地投过来,锁定在她身上。
付施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一步步向前走去,随着距离拉近,她明显感觉到赵若的视线焦点,最终牢牢地钉在了她脖颈侧边那两处精心炮制的玫红色“吻痕”上。
接着,她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慕骞,慕骞也正看着她,或者说,他的目光也同样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慕骞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像是艺术家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符合预期的作品。
偌大的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但无声的波涛却在视线交汇处激烈涌动。
但所有的暗流在下一秒瞬间平息,或者说,被强行压回了平静的表象之下。
“先生早。”
齐泽谨的身影从电梯口出现,迈着长腿走向客厅,赵若和慕骞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恭敬。
齐泽谨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甚至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待齐泽谨走近,付施曳按计划站起身,准备跟上他离开的脚步,然而齐泽谨步子极大,付施曳不得不加快脚步,细高跟让她有些踉跄,险些失态。
她心一横,不能再等了。
就在齐泽谨即将与她擦肩而过,付施曳忽然伸出手,动作看似亲昵地抓住了他的领带下端。齐泽谨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眉头微蹙。
付施曳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慕骞的方向,确认他看到了自己的动作,随即仰起脸,对着齐泽谨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尽可能甜美无害的笑容,声音也放得轻柔:“领带有点歪了……早点回来。”
齐泽谨因为这突兀的举动和言语顿了一瞬,但随即就注意到了付施曳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玫红痕迹。
半晌,他收回目光,抬手掸了掸领带上刚才被付施曳碰过的地方,仿佛那里沾染了什么脏物,随即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由于付施曳刚才故意调整了位置,使得齐泽谨是背对着赵若和慕骞的,所以齐泽谨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后面那两人完全看不见。他们能看到的,只是付施曳“贴心”地为齐泽谨整理领带,能听到的,只是她那句温柔叮嘱“早点回来”。
完美。
在齐泽谨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付施曳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小声地庆祝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向慕骞的方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完成了任务等待评价。
慕骞朝她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做得不错。”
按照付施曳原本的计划,回到暨京市的第一站就应该是去医院看付渝的,结果被慕骞和齐家的事一搅和,今天都第三天了,她还没能去看妈妈一眼。
今天一定要去一趟医院。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付渝,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开心的情绪让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弯成一个真实的、柔软的弧度。
她正想对慕骞说,要回房间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却见慕骞不紧不慢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昨天我找人送过来的,”慕骞摊开手掌,掌心是两颗小巧的、颜色深绿的药片,“今晚,找机会让他喝下去。”
付施曳看着那两颗小小的药片,眼睛瞬间睁大,瞳孔微缩。
即使她社会经验再怎么少,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药片是做什么用的。催情?迷幻?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脊背发凉。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骞,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赵若,压低声音:“你疯了?你知道这事被发现的后果吗?”
齐泽谨是什么人,在他眼皮底下玩这种手段,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放心吧,”慕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赵若是我的人。”
付施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根本不是谁是谁的人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下药之后呢?生米煮成熟饭?
像齐泽谨那种出身、那种地位的男人,会在乎这一夜风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不好她小命都没了。
但慕骞决定的事,她劝不了,看来今天的清单上又不得不被迫增加了一项极度危险的任务。
“……知道了。” 最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她伸出手,从慕骞掌心接过了那两颗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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