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酒杯紧握,李兴来持著夹颗花生米放在嘴中慢慢咀嚼。
这只大肥羊自从娶了媳妇后,不仅脑子变好了,嘴也变毒了不少啊。
“劳烦赵公子费心挂念,不过两月而已。近年来一直忙着赌场事宜,未得片刻歇息,刚好趁这段时间听听曲,赏赏花,学一学赵公子的风流作派。”
语毕,李兴来起身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踱步至赵瑜青身侧。
“时间过的倒也快,再过一个月赌场便会重开,不止赵公子可否赏脸来逛逛?”
男人格外修长地手指勾住酒壶弯曲的把手,稍一倾斜,琼浆自壶嘴倾泻而下,注满赵瑜青面前的玉杯。
李兴来唯一一只眼睛审慎地盯住赵瑜青侧脸,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赵瑜青近来变聪明的事情虽致他计划失败,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赵锡金不再特意派暗哨盯紧赵瑜青,这也就意味着赵瑜青有了踏入兴荣赌场的机会。
与得到赵家那堆积成山的财富相比,计划失败,兄弟入狱又算得了什么,他是个商人,只想赚钱。官场上的事情他没那么关心。
一个月吗?赵瑜青在心中快速计算一般,得到来得及的答案后,含笑举起玉杯,应声道:“自然,大当家也清楚,我想去那个地方很久了。”
赵瑜青同意的话语如同李兴来的催化剂,顷刻间点燃他的兴奋情绪。
他激动的大笑声激起阵阵回音,摧残着赵瑜青的耳膜。
不动声色地拧眉,赵瑜青将玉杯与李兴来手中的杯子相撞,“今日大当家这么开心当要多喝几杯才是。”
“是是是。”李兴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立刻又为自己斟上一杯,如此三次后才坐回原位。
“这可是上好的梨花酿,在地下埋了五十年,赵兄多喝点。”
赵瑜青摇摇头,起身告辞,“这酒我喝不惯,今日将夫人撇下太久,她若是起疑,回去向父亲告状,我指定吃不了兜着走。李兄自便,我先走一步。”
李兴来琢磨着赵瑜青这话,从中提取出重要信息,拐着弯地问道:“这话何意?难不成你爹比起你,更相信她一个才嫁进赵府不久的外人的话?”
赵瑜青重重叹口气,抱怨道:“可不是吗?自她嫁进来,我爹便如亲女儿般待她,嫌弃我没用,我在赵府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听闻此话,李兴来眸光一闪,此前从竹韵出知晓赵瑜青很是疼爱他的夫人,却不晓赵锡金也这般爱重她,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留赵兄,可惜此坛梨花酿唯我一人独享咯。一个月后赌场见。”
赵瑜青颔首,转身离开。
行至门外,赵瑜青自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送他下来的小厮,“你今日伺候的不错,爷赏你的。”
赵公子许久不来采珍楼,没想到一来便如此大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小厮欢欢喜喜的收下钞票,弯腰如捣蒜。
“多谢公子赏识,小的不胜感激,来世愿为您做牛做马。”
“欸。”伸手拦住他的动作,“做牛做马便不必了,我今日点的那几道甜口菜不错,夫人很喜欢,过会你亲自跑腿那几道菜送到赵府,届时爷再赏你。”
心中狂喜已过,小厮的脑子清醒不少,他斗胆抬头看向赵瑜青,察觉他眼神若有似无地划过那装修精美的四层雅间。
小厮立刻会意,连声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将您的事放在心上。不过小的还要伺候四层雅间的李公子,等这儿事忙完小的立刻去。”
“嗯,不急。”
回到马车,柳寻商比他预想的要安静很多,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正中,背挺的很直,神色有些许紧张。
“你方才做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出去买了些吃的,什么人也没见。”柳寻商摇摇头,是一眼也不敢看赵瑜青。
赵瑜青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去见了什么人啊。”
“你话好多。”柳寻商自知失言,干脆闭上眼往软枕上一靠,睡觉去了。
赵瑜青也没再追问,嘱咐马夫回程慢点,稳点。
*****
刚刚赵瑜青去四楼,柳寻商先一步出门,她不喜人跟在身边,便将人打发走,自己往马车处行去。
才走没几步便被巷口拐角处一卖龙须糕的老伯喊住,“这位夫人可否能照顾下老夫的生意?若是再没人来买,我今日便没得饭吃了。夫人行行好吧。”
柳寻商顿步,见他须发皆白仍颇为不易的在街上叫喊售卖,不加迟疑地走至他身边掏出一锭银子。
“我买一包尝尝。不用找钱了。”
“夫人真是个大善人啊。”老伯感激地合手参拜。
柳寻商赶紧侧身躲过,伸手将人扶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老伯也顺着她的动作起身,蹲在地上为她打包龙须糕,他的手指如老树皮般粗糙,沟壑丛生,细线般的绳子总是从他手中划走。
柳寻商瞧着主动蹲下帮忙。
“我家小姐说的没错,夫人是个好人。”
柳寻商一愣,抬眼看向老伯,却见他丝毫未动,仍继续着绑绳子的动作,恍若他从未说过话。
她不确定地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姓林。”
“是她。”柳寻商所认识的人中姓林且能被称上一句小姐的唯有林晚晚一人,可是她不是湖州人,为什么这人的语气看起来跟她很是熟稔?难道他从京都来?
“夫人很讨厌兴荣赌场。”他用肯定地语气淡淡道。
柳寻商眉梢一挑,不假思索地道:“当然。”
“我们家大人也很讨厌它。”湖州城内将林晚晚算计进去的局可没那么简单过去,敢把算盘打到林家人头上就必须得付出代价,“不若夫人与我们联手,一起毁了它。”
能毁了兴荣赌场?柳寻商甚为激动,当即应声道:“怎么做?”
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毁了她父亲,毁了她母亲,毁了她,现在还在毁更多人的命运,她就夜不能寐。
若能毁了那个地方,要她付出任何代价她都愿意。
“现在这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后日巳时,云来酒馆,切记莫将此事告知赵公子,我们不信他。”
说罢,他起身,笑意盈盈地将包裹好的龙须糕递给柳寻商,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手脚格外慢些,劳夫人久等。”
柳寻商还想为赵瑜青解释几句,但已没机会再说,只好随他站起。
“无妨 ,若是好吃改天我还来照顾您生意。”
*****
马车于赵府门前停下,不等赵瑜青招呼,柳寻商已睁开眼,提起桌上的龙须酥跳下马车,一路跑的飞快,等赵瑜青下去已然没了她的踪迹。
“跑这么快。”赵瑜青咋舌,侧首询问今日跟着的齐洲,“自采珍楼出来后寻商都见了谁?”
“除从一老伯手里买了包龙须酥,就再没见过其他人,一直待在马车里等您回来。”
“那她可有问你们什么问题?”
齐洲低头,认真递想了想,答道:“有,夫人问我从湖州到京都一个来回需要多少时日。可能夫人想去京都玩……”
赵瑜青墨色的瞳孔骤然缩紧,原先清霁的眼眸翻滚着暗色的情绪,隐隐有一股寒意泛起,“她向你们问了这个?”
齐洲也随之紧张起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被打发走,连忙抱着将功补过地心思道:“要不派个侍卫跟在那老伯后面看着,再再夫人身边加派人手?”
“不用了。”赵瑜青唤回齐洲,淡声嘱咐道:“不要随意插手她的事情,该说之时她自会说的。”
深呼出口浊气,赵瑜青抬脚迈入赵府,径直往书房走去,他此刻需要静下心,好好想想下一步计划如何进行。
林家拐过他,选择去找柳寻商合作,而且看样子还嘱咐了柳寻商不能告诉他。这样赵瑜青很是意外。
林晚晚在湖州游玩之际被人牵扯进这桩针对赵家的筹谋之中,险些有性命之忧,赵瑜青不相信他那样身居高位的父亲会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赵瑜青要等的人一直是两位,一位是兴荣赌场的大当家,以身引其入局,一位是林父的亲信,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得到他们的助力。
以手支额,赵瑜青垂首,眼中寒意冷冽。
林父果然是久沐官场的老狐狸,竟然要把柳寻商拖入局中。
他刚在采珍楼特意道出赵锡金对柳寻商的珍视,以提醒李兴来切莫对柳寻商做任何事情。却没想到,还是错了一步。
林家?赵瑜青手指轻点太阳穴,从书架上找到本朝官员谱系。这书本是为赵瑜青今后致仕准备的,后来他不思进取,它也就被束之高阁了。
拍开封面的灰尘,赵瑜青翻开书籍封面,他倒要看看这林父究竟是何方人士。
这书虽不是最新版本,但身居高位的官员牵扯颇深,不会随意罢免,因此还能将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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