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大雨愈发急,银线交织撕裂了被乌云笼罩的天际。
水汽从未关严实的车窗缝隙扑进来,打湿了后座上的人的衣袖。
苏星南顾不得合窗,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司机发来的地址显示就在这附近,可他们追过来时,车已经离开了。
前方出现了路口,前座开车的保镖降下速度问道:“苏总,往哪边走?”
苏星南抬眸,眼底透出些冰冷的狠厉,说:“分开找,让他们走去另外一条路。”
“是。”司机提起速度,同时打开左转向灯闪了几下,跟在后面的车会意,与他们分了路。
苏星南打了宋迎的手表电话,一直显示无法接通,转而想拨司机的电话。
这时,一通山庄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少爷,”管家说:“山庄里偷偷潜进来一个人,被保镖拿住了,想问您如何处置。”
苏星南眉眼一沉,问道:“是什么人?”
管家看了一眼被保镖摁住的宋欢,说:“是个小孩子,Alpha,白头发……”
苏星南目光微顿:“她有没有说要干什么?”
“没说,一直在问您的去向。”
苏星南沉默片刻,说:“别为难她,等雨停之后,放她离开。”
管家:“好的,少爷。”
天空惊雷落下,暴雨逐渐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苏星南再一次拨去司机电话的时候,铃声响了几秒后,传来了对面已关机的提示音。
苏星南把手机狠狠砸在座椅上,对保镖道:“开快点!”
保镖没敢应声,把雨刷开到最大,车在发出一声轰鸣后,猛地冲了出去。
而宋迎这边,司机已经不知道绕了几个山头,这里的地界不再属于A市,陡峭的环山路一圈接着一圈,看不到尽头。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司机的情绪没有比宋迎好多少,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早已关机了。
又一个急弯甩尾,后座的宋迎再也支撑不住,打开车窗哇哇呕吐起来,可没吃晚饭,他也没呕出什么东西。
司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握紧方向盘道:“宋先生,外面雨太大了,您可以吐在车里,不然会淋到你的。”
宋迎靠着窗,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艰难地发出声音:“可不……可以放我下车……”
“抱歉,宋先生,我不能。”
司机语气有些急,说:“我已经给苏总打过电话了,他正赶过来,您再坚持一会儿。”
宋迎抬了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出去,看到暴雨中两辆车正加速试图超车。
“我要下车……”他宁愿下车被人撞死,也不想这样坐着生不如死。
司机没吭声,轰着油门拉开距离。
宋迎神色痛苦,手摸索着去开车门。
“宋先生!”司机差点吓丢魂,赶紧按了锁车键。
窗玻璃被升起,雨声和雷声都淹没在了外面。
宋迎清醒几分,强忍着不适向司机爬过去。
司机瞪大眼睛,提高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宋迎却只是看了一眼,又坐回了位置上,说:“车快没油了……”
司机看向仪表盘,见油灯已经亮起了红灯,无奈地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
宋迎脸色惨白,胃里翻涌的灼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他们要的是我,你放我下去,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司机哪敢按他说的做,腾出一只手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我给苏总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比你清楚那些人的手段。”
“A市里,比守法更多的是钱和权,只要弄不出人命,就没人会管。”
“我这会儿要是停车,等不到苏总过来,你就会被他们带走。”
“那我们要逃到什么地方去?”
宋迎撑起身子,按亮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连信号也没有了。
“要是车里油耗尽了呢?”
司机被问住了,过了半天才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说:“怪我,在发现被跟踪的时候,就应该立刻下道调头回去!”
宋迎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个办法……”
司机没吭声,他就说:“你开车的技术很好,找一个合适的路口甩掉他们,把我放下来。”
司机没有丝毫犹豫:“不行,苏总会……”
“分开跑,总比一起被追好。”宋迎手臂发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车目标太大了,只要我下车,他们就算追到你了,发现我不在车里,也不会敢动你。”
“如果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苏星南找到我。”
司机:“我要敢这么做,苏总会扒了我一层皮的。”
宋迎忍住要吐的冲动:“那我们一起被抓住,他就不会扒你皮吗?”
司机看着反光镜里不停闪烁的远光灯,沉默了。
宋迎又说:“你让我下车,再开车继续跑,是在帮我引开他们,苏星南不会怪你的……”
司机面色难看,没有说话。
宋迎打开车窗,把刚才喝下去的水也给吐出来了,吼道:“放我下车……”
司机紧紧抓着方向盘,又沉默了半天,才恨恨地踩下油门往前冲去。
他在车载导航里找了个分叉路,说:“待会我找机会甩掉他们,再放你下来。”
司机指了指屏幕上一条路线,示意宋迎看:“这条路往下,尽头是个小乡镇,你下车之后先躲几分钟,等到我引开他们,你再出去,我会给苏总打电话,让他过去接您。”
宋迎记住了位置,点头:“好,我知道了。”
司机不放心他,嘱咐道:“座位中间的储物盒里有把匕首,你拿着一定要当心,如果实在害怕就躲起来,苏总会找得到你的。”
宋迎没作声。
车辆穿过一层薄薄的雾气,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很多。
司机看着追近来的车,低声爆了几句粗口,用仅剩的一点油换上了运动行驶模式。
宋迎捂住口鼻,死死抓住安全带。
车轮在雨中腾起一阵水花,急速冲过弯道,往山下冲去。
后面追逐的车辆,还来不及反应,便连车尾灯也看不到了。
“林少,还追啊。”奔驰轿车里,一个Omega道:“这都追了快两个小时了,再追下去都该宵夜了。”
怕什么。”林长暮悠哉地抽了口烟,“陪他玩玩呗,这么多年没见过我这位小叔了,一上来就别人拿住了,多没意思。”
“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住吧。”另外一位Alpha笑道:“该说不说,送他离开的司机技术不错,这么差劲的路,还能把我们甩掉。”
“不是司机的问题,是车。”Omega说:“他开大Jeep,我们开的小轿车。”
Alpha打了个哈欠,对林长暮道:“林少,再追就追出国了,你光追又做不了什么,何必呢。”
“我是那种拿车对撞的人吗,”林长暮装模作样,“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我总得先弄清楚这些年他都被苏星南藏在什么地方吧。”
“人家又不傻,怎么会把我们往藏身之处带,分明是在跟我们绕圈子呢。”Omega说,“说不定待会我们人还没追到,反倒把苏星南等来了。”
“你怕苏星南吗?”
Omega不答话。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还喜欢过人家吧,”林长暮打开窗,把烟头弹出去,“只可惜,他看不上你。”
“他就喜欢我小叔那种细胳膊细腿儿的,当年宋迎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把他拿下了,你要是实在喜欢人家,可以考虑先去做个瘦身医美。”
Omega面色一沉:“一口一个小叔,我看你倒是叫得挺得意的,怎么,你有恋叔癖?”
林长暮冷笑一声,没跟他计较,对司机道:“给我开快点,老子是没给你油钱还是怎么的!”
司机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Jeep车在绕过最后一节环山路时,被大片的松子树林遮挡住了行踪。
“要到了!”
司机盯着前方岔路旁越来越近的信号塔,对宋迎道:“看见那个小房子了吗,我停车你就躲到房子后面去,他们没跟上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好。”宋迎最后喝了一口水,从储物盒里摸出那把匕首,捏紧门把手做好准备。
司机眼睛盯着后视镜,确定后面的车还没跟上来之前,一脚踩下刹车,车惯性地滑出一段距离,猛地停住。
宋迎不等司机开口,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司机见状,立即起步离开,但特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后视镜里映出车灯光了,他才加速开上了岔路口靠左的那条路。
宋迎跌跌撞撞地躲到信号塔后,还没站稳就又吐了起来。
两辆奔驰轿车与信号塔擦身而过,追着Jeep车去了。
司机确定车都跟上来了,然后绕了个弯后,才拿起手机准备给苏星南打电话。
看到手机关机,他面色一变,慌忙插上充电线,没注意到跟在最后的那辆车在追了一段距离后,又快速调头回去了。
“喂,苏总……”
司机刚把手机开机,还没来得及拨电话,苏星南就打了进来。
“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没电……”司机抹了把汗,正要开口。
苏星南气急败坏:“人呢!位置在哪!”
“宋先生下车了,”司机急忙说:“他的位置在靠近C市的松子林国道的327信号塔,我走的靠左边的车道。”
“我把跟踪的车引开了,他暂时是安全的。”
“混账东西!”苏星南爆了句粗口后,挂了电话。
折返的奔驰轿车往回开去。
Alpha疑惑地问:“林少,怎么忽然调头了,不追了?”
“我那位小叔,狡猾着呢。”林长暮说。
Alpha不明白。
林长暮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笑着说:“可惜,脑子还是不太灵光,我刚刚貌似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白桃子味儿的,大雨天的还这么浓,应该是被我们吓得不轻。”
Alpha不禁嗤笑:“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人家信息素的味道都还记得,不会真像吴星星说的,对他那什么吧……”
林长暮让司机往刚刚经过的岔路口开,说:“你们不知道,他是老爷子这辈子生的唯一一个Omega,连信息素都遗传了,虽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但老爷子可稀罕得很呢。”
“本来当年遗嘱都立好了,就因为他回来,老爷子竟然开始重新划分家产,表面把他丢到学校没当回事,背地里却偷偷往他名下转产业。”
“你说,这样的人,我能忘记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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