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凌风在邙山大道上来来回回绕了十几圈，依旧没有找到古墓博物馆的入口。
眼看小电驴就只剩回程的电了，他只能换到最低档一边骑行一边寻找老馆长所说的指路牌。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绕了两圈后他终于在路边绿化带草丛里发现一块巴掌大的手写指路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古墓博物馆→”。
聂凌风顺着路牌指的一条小土路一直往里骑，又骑了将近1公里后，他才来到一对锈迹斑斑的老式双开铁门前。
那铁门被同样生锈的铁链锁锁着，上面还挂有一块用铁丝固定四个角的陈旧老榆木招牌，上面有五个漂亮的手写楷体字——古墓博物馆。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有些好奇的聂凌风下车靠进铁门往里瞧，前方是一大片空阔的黄泥土地，一块指示木牌孤零零插在地面上，用歪歪扭扭的丑字写着“停车场”。
而远处有一座大殿背靠着邙山，本该是有几分神秘肃穆的，但结合这破烂的铁门、糟糕的黄泥土地和它本身年久失修的褪色掉漆……
聂凌风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扑面而来的穷酸感让他有点想打退堂鼓。
毕业即失业的他在家待业了三个多月，投了N份简历才终于等来唯一的面试——古墓博物馆馆长，年薪高达50万。
虽然当初往古墓博物馆投简历单纯是他被金钱蒙蔽双眼，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但眼前这寒酸的环境让他不得不怀疑，馆长的工资真的有那么高吗？
疯狂的内心挣扎过后，对50万年薪的渴望让聂凌风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老馆长拨打电话。
“馆长您好，我现在在博物馆门口，麻烦您给开门。”
“好，稍等，马上来。”
挂断电话，聂凌风坐回小电炉上，利用倒车镜疯狂捣腾他那因为骑行了半个小时而被头盔压得有些扁平的碎刘海，光洁白皙的脸蛋儿同时薄唇微勾，两颊浅浅的酒窝随着这刻意练习的假笑而显露，但频繁闪烁的星眸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第一次面试的巨大压力让聂凌风又伸手不停地来回扯动衣领，试图把衣领保证在最中央，反复调整多次后他才觉得满意。
因为职场是在古墓博物馆，他早上苦恼了许久穿什么更合适，最终才选择了这一身纯黑的山系穿搭——黑色纯T加黑色直筒工装长裤。
认为一切都完美无暇后，聂凌风才重新下车，紧绷绷站在铁门前等老馆长来接他。
没过一会他就看见远处尘土飞扬，老馆长骑着一辆老式男装摩托车从大殿的方向过来了。
老馆长把摩托车骑到铁门的里侧，一边掏出钥匙过来开锁，一边对聂凌风喊话：“你骑车来的吧？我给你开锁，你直接骑到太虚殿门前等我吧，就是后面那座大殿。”
怕聂凌风不认识是哪里，老馆长还专门转身给他指了指方向。
“好的，那我先过去等您。”聂凌风点头答应。
聂凌风转身走回小电驴处，等老馆长给他开门后就直接把小电驴骑到太虚殿门前，十分乖巧站在一侧等老馆长锁门过来。
老馆长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就过来了。
老馆长理着利索的圆寸短发，其中白发居多看上去年纪不小，穿着洗得褪色变薄的白色工字背心和浅灰色西装短裤。
现在才偷摸打量老馆长的聂凌风心里又是咯噔，老馆长如此朴素，让他很难不怀疑未来东家发工资的实力啊……
“小聂，跟我来吧。”老馆长招呼聂凌风跟上，“我们到办公室详谈，路上我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博物馆。”
“好的，您请带路。”聂凌风急忙跟上。
“博物馆没人是因为周一闭馆，所以我把面试安排在今天，好方便你深入了解馆长的工作。”老馆长一边解释一边推开太虚殿的门，“这是博物馆的入口。”
聂凌风跟随老馆长走进太虚殿，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殿中没有任何跟古墓有关联的物品，映入他眼中的是各种售卖牡丹字画、牡丹工艺品摆件、牡丹扇子等游客纪念品的老式玻璃柜台。
“这是我们博物馆的纪念品售卖区。”老馆长介绍道，“像这种牡丹扇子就卖得特别好，胆小的游客我都推荐他们买把扇子，进入古墓馆害怕的时候可以挡挡脸，这样就不会被墓室主人记住了。”
聂凌风尴尬陪笑，附和道：“真是不错的卖点呢。”
“你也觉得吧？”老馆长面带一丝骄傲，“这是我们的王牌纪念品，业绩还不错，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聂凌风只能再次尴尬陪笑。
老馆长带着聂凌风穿过大殿往外走，路过玄堂后来到回廊入口，穿过这下沉的回廊就来到了天井。
天井的空间很大，正面的靠墙处还摆了几张手工木长凳提供给游客休息，而两侧的墙上分别都有一个能同时容纳两人进出的拱券门。
“这边是古墓馆，这边是壁画馆，这两个展馆都是我们博物馆的王牌展馆。”老馆长边走边给聂凌风介绍，“由于时间关系我就不带你进壁画馆了啊，我们从古墓馆去办公室。”
聂凌风跟随老馆长的脚步走到入口处，还没进入里面，一股凉意就扑面而来，他猛地就打了个冷颤。
聂凌风晃了晃神才跟上老馆长走入古墓馆，里面的格局很像防空隧道，前方笔直的游览通道光线昏暗，整个展馆只依靠每隔五米一盏的老式钨丝灯来照明，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老式的钨丝灯还会忽明忽暗地闪烁，空气中还混合着青膏泥的潮湿土腥味……
“这是一座北余时期的砖雕墓，是有四位先人合葬的家族墓。”老馆长停在第一座古墓前介绍道，“此墓除了有大量的砖雕外，还有大量精美的仿木结构斗栱，在整个洛城的同类墓葬中都非常罕见的。”
老馆长所介绍的第一座古墓就在聂凌风的左侧，由于第一盏钨丝灯是在五米后，他只能依靠天井漏进来的微弱光亮探着头往里观察。
不过聂凌风什么也没瞧见，为了保护文物，古墓内部都是没有灯光的。
“刚才着急接你，忘记顺手拿个小油灯了。”老馆长憨笑，“要不进去看看？我直接给你讲也是一样的。”
“没事，不用。”聂凌风连忙挥手拒绝，“我大概了解了解就好，我们还要去办公室面试。”
“对，对，差点忘了正事。”老馆长笑呵呵点头，“那我们接着走吧，改天有空再给你好好讲解。”
老馆长一边走一边给聂凌风简单介绍每座古墓的基本情况，两人很快就走出古墓馆来到出口回廊，回到地面后到达一个空阔的小广场。
小广场还是停车场同款的黄泥土地，正前方有一条两侧种满松树的笔直土路，而右侧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殿，上面的牌匾写着“明光殿”。
老馆长指着正前方的土路，介绍道：“前面直走就是皇陵馆，那个大名鼎鼎的云帝，他的墓就在前面。”
“这是明光殿，馆长的办公室。”老馆长又手指右侧的明光殿，示意聂凌风跟他走，“跟我来吧。”
聂凌风跟随老馆长走入明光殿，进门就被随地可见的古籍、工具书、文件材料等物品挡了道，他只得小心绕过这些障碍物前进。
老馆长的办公桌在右后方，桌面的文件物品同样凌乱不堪，那会客沙发和茶几也是被各种不同的杂物占领，整个办公室就一个字——乱。
“来，坐吧。”老馆长弯腰把会客沙发上放置的其中一摞文件抱走，随意摞在地上的另一摞文件上，给聂凌风腾出一个勉强能坐的空间。
客随主便，聂凌风也只得按老馆长的意思坐了下来，同时他的眼珠子紧张盯向前方，不敢四处乱看，以免老馆长尴尬。
而老馆长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手工小板凳，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这……
面试官坐小板凳，有点不太合适吧。
“馆长，不如您坐沙发吧……”聂凌风有些难为情，赶紧就挪起屁股要站起来。
“没事，你坐。”老馆长挥手示意聂凌风坐下，“你觉得我们博物馆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还不错，挺有意思的。”聂凌风尴尬笑了笑。
因为除了回答有意思，他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不能说未来的东家看上去有点没实力吧。
“我也觉得小聂你挺不错的，相信未来你能带领博物馆越走越好。”老馆长笑眯眯点头，“来，我们来签劳动合同。”
不等聂凌风给回应，老馆长就转过身去从地上一堆文件中精准找到一份劳动合同，还在地面捡起一根黑色签字笔，一起递给聂凌风。
这操作给聂凌风直接整懵圈了，他深吸一口气，微晃一下脑袋，迟疑过后还是选择先接过劳动合同。
不是？自己什么也没表现啊？
这么简单就面试成功拿到劳动合同了？合理吗？
他有点不敢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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