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婼师姐,墨道长送来的那位姑娘怎么还没醒来?”
“她伤得太重了,是清玄玉佩替她承受了炼血簪的攻击,这才救回一命。”
“可我听说,正清门中只有两枚清玄玉佩。一枚被仙逝的前掌门给了颜隐尊上,另一枚则是现任清涯掌门在授亲传之徒墨雨眠......”
“嘘,少讲些正清门的八卦。”阿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师妹吐吐舌头,听话的闭上嘴,
阿婼放下手里的簸箕,掀开帘子进屋。
荷花路纹窗半开,室内熏香绕梁。
阿婼缓缓上前,目光落到床榻上的女子。
岁安澜小巧精致的面庞上略显赢弱,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她峨眉轻皱,嘴唇微抿,看上去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婼叹了口气,她以前一直觉得西子捧心是个笑话,人在生病的时候那么虚弱,怎么会好看呢?
但现在见到了岁安澜,她才明白了弱柳扶风,娇花照水这句话。
她还记得那天墨道长抱着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岁安澜来的时候的样子。
君山乃治病医人之地,向来只收女不收男。
本来君山是对外开放的,但历经一次大劫之后,不归君主便下令不再面世,考虑君山乃治病救人的圣地,于是和三位长老在君山山脚下设置阵法。
此后君山山脚下雾霭氤氲,进入此阵法之人,只有一心求医的赤忱之心才能进入。
那天晓月长老预感阵法出现震动,便连忙带着人前往山脚下,阿婼就是其中之一。
本以为是敌人来袭,弄得人心惶惶。要知道,自从不归君主下令封山之后,阵法就没有传来这般震动。
可刚走到大门,晓月长老就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说道:“不用下山了,人已经来了。”
大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山下的阵法中不止能感受到求医者的真心,而且还有九九八十一道危机重重的机关,寻常人别说破解,就是动了想要擅闯的念头,就会迷失在大雾中。怎么会有人能闯到君山门前?
迷雾中缓缓走出一道黑影,大家立马拔剑严阵以待。
入目,竟是个白衣染血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位昏迷不醒女子。
他衣上有些地方的血污已经干涸,而有的地方则是渗出绯红的血珠。显然是历经死战。
男子喘着粗气,但声音洪亮:“求不归君主出手救人。”
“大胆!”
宿云长老匆匆赶来,上下打量着男子,从鼻子里冷哼道:“我当是什么大人物?竟敢擅闯君山,还有脸求君主办事。原来是正清门的亲传弟子墨雨眠!”
“正清门?”
“听闻这位大弟子武功盖世,品相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
身后的女弟子窃窃私语。
“闭嘴,回去小心你们的皮!”宿云长老怒喝一声,大家纷纷闭上了嘴。
晓月掌门看了看墨雨眠,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岁安澜,怔愣半响道:“她是......”
“管他是什么?把他给我赶出去,我们这里不救正清门的人!”宿云长老坚决不松口。
就在这时,墨雨眠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身上也身受重伤,白衣间满是斑驳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但墨雨眠还是咬着牙道:“她并非我们正清门之人,求二位长老网开一面,救救她!”
晓月长老颇有些动容,嘴唇微动:“宿云长老,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宿云长老就回头瞪她:“我说了不收就不收!”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墨雨眠眉头紧锁,吐出一口浓血。
他抬头,目光变得更加明亮:“晚辈墨雨眠求君主肯出手相助!”
“君主常年闭关,不问世事,你这样喊,她听不到。”晓月长老温和得说道。
墨雨眠咽下喉间腥甜,对晓月长老低头:“多谢长老。”
晓月长老点点头。以为他会悻悻然离去,毕竟他在正清门是多么众星捧月的存在,接连碰壁,也该羞愧见人了。
没想到墨雨眠单手抱住岁安澜,右手掐诀:“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他耗费法力扬声呐喊,整座君山上下都听到了他的呼喊。
当时在场的女弟子们都被他的法力波动震的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求君主......出手相助。”
“晚辈......墨雨眠......”墨雨眠深深吸了一口气,“求君主出手相助!!!”
在场所有人都敛声屏息,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声。
“是君主!”宿云长老神色一凛,率先躬身。
众人连忙跪拜。
“我问你,你可是真心求救?”君主的声音空灵飘渺。
“是!”墨雨眠法力耗竭,右手撑着地,左手紧紧抱着岁安澜。
“为何?”
“没有什么缘由。”
君主低笑了起来,一股灵力从天际缓缓飘来,如轻烟般缠在两人的身体上。
墨雨眠积压的浊气吐出,浑身轻快不少。
“那便是因为爱?”君主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墨雨眠一愣,连忙否认:“不是。”
众人叹息。
“就算是爱,那晚辈也是为了大爱。”墨雨眠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君主闻言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说是为了大爱?”
“是。”
“如果是其他的妖怪被炼血簪重伤,你也会带着他们不远千里来到君山?”
墨雨眠张了张嘴唇,没出声。
“君山脚下的阵法能感知求医者是否是真心求医,只要呆上三个时辰就好。三个时辰,不是三天,也不是三十天,你就那么耐不住性子?”
众人又将炽热的目光投向墨雨眠。
墨雨眠想了想才回答:“回君主,晚辈有任务在身,而且我救她......她是被我的灵韵影响才得道修成人形。”
“晚辈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碍于身份不能将她带在身边辅导,心里已经难辞其咎,又皱眉能眼睁睁看着她身受重伤?”
世上灵韵相同之人实在众多,不足为怪。众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就点点头收回目光。
真可惜,还以为是什么真爱能让他擅闯君山呢。
宿云长老听后却眉头更紧:“这因为修行者的灵韵化形的妖怪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是各奔东西?否则拔刀相见的,就你一副长辈心肠的还真是少见!”
“小时候家母教导得好。”墨雨眠淡淡道。
“你!”宿云长老一噎,这正清门的人就是天生和她不对付!
君主“嗯”了一声,再问:“你对她真的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回君主,没有。”墨雨眠道。
“你们正清门的人,还真是奇怪。”
君主说完这句话,就吩咐医者救治两人。
墨雨眠呆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对晓月长老感谢一番后匆匆离去。
阿婼正出神,突然听到床上人深深吐了一口气,像是要苏醒的迹象。
她连忙来到床头,拿出手帕擦了擦岁安澜额头上的虚汗。
“你醒了?”阿婼轻声问道。
岁安澜睁开眼,迷迷糊糊得点了点头。
“来。”
阿婼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又到了一杯茶水给她润润喉。
岁安澜费力咽下后才缓过神来,她打量着四周,问道:“请问姐姐,这是哪里?”
“这里是君山。”
“君山?”岁安澜错愕,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阿婼见状便把君山的来历和规矩都告诉她,岁安澜静静得听着,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君山有三位长老,分别是晓月长老,宿云长老,听夜长老。晓月长老掌管弟子习武之事,山上的巡逻值守之事都归她管,而宿云长老则专司药理,听夜长老则是负责收徒一事。
至于君主......阿婼说前些年君山受过一劫,君主为了护住门下弟子,不惜耗费巨大的法力抵御外敌,导致仙体受损,闭门修炼至今,很少露面。
“等你伤彻底好了,就让听夜长老带你下山。”阿婼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好!”岁安澜眉眼弯弯。
可片刻后,她又皱起眉,眼底透露着不安。
“请问姐姐,是何人将我送到君山的?”
说到这个阿婼就双眼一亮,她往床边凑了凑,对岁安澜扬了扬下巴:“是正清门的亲传弟子墨雨眠,姐姐问你,你和这个墨雨眠......”
阿婼眼中闪过一丝戏虐,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天墨雨眠说过对她并不是男女之情,但阿婼觉得没那么简单。
什么关系?
岁安澜皱眉,想到他曾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有些迟疑道:“应该是......朋友关系吧?”
“应该?什么叫做应该?”阿婼敏锐得捕捉到关键词。
岁安澜犹豫半响,不知从何开口。
恩公几次救自己的小命,而她非但没有帮助他,反而还差点耽误了人家。
她想起了那天墨雨眠和大堂主厮打的时候,大堂主说沈琴萝是他们血屠司的人,可沈羡好又说沈琴萝是她亲生姐姐。
思来想去,那只有一个结果:真正的沈琴萝早就死了,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血屠司的人。
沈羡好误把凶手作亲人,不知道为何墨雨眠会对她们赶尽杀绝。所以她不惜背后捅自己一刀,也要为“姐姐”博得一丝生路。
想到沈羡好,岁安澜的心里突然刺痛。
自己把她当最好的朋友看待,没想到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深深得吸了一口气,那几天倚春楼传出妖怪杀人的丑闻,可能就是沈琴萝做的手脚。
想必沈琴萝自己也是真心把沈羡好当姐妹了。她为了躲避血屠司的查找而躲在青楼中,沈羡好这几年没接客恐怕就是因为她。
那天倚春楼拍卖会,自己为了救沈羡好打伤将军府的独子,欧阳卿才暴露身份。
血屠司司主就在倚春楼对面,沈琴萝这才杀人混淆视听想要带沈羡好走,但她又觉得岁安澜是血屠司的人,才和沈羡好出了分歧。
......
怪不得自己以血救沈琴萝时,伤口会止不了血。
岁安澜睁眼,自己又成了恩公的绊脚石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债主的关系吧。”她喃喃道。
听到这话,阿婼期待的眼神瞬间变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敢让你死呢,你欠了他啥呀?”
“说不清楚。”
岁安澜翻了个身,“好了姐姐,我要睡了。”
阿婼见她这副样子,也就没再强迫她,只好替她拉好床帘。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岁安澜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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