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剑一般的眼神,程风竹的肩膀只是轻轻旋了一个角度,仍是端坐。
他的错位让不少摄像机朝那一块照来,搞得梁叙昭浑身不舒服,但摄像机此时就贴在脸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当成笑料拍下,只能正襟危坐直到典礼结束。
主持人报完结束语的那刻,男生已经快微笑成面瘫。
“我靠他大爷的。”他使劲搓磨着脸颊,“人还没火呢,比火了还受罪。”
梁叙昭哪有心情听这些,找了借口就要匆忙离场。他开始加快步伐朝门口移动,因为看见宋黎也直勾勾盯着这边。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左脚还没踩到门外,前路就被宋黎的身子挡住一半:“这不是映潮星合的梁总?幸会!”
梁叙昭扯出官方微笑:“幸会。”
宋黎手里正拿着个最佳男主的奖杯,他报复性地把奖杯上的光晃上梁叙昭的眼睛,笑道:“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得有两年了吧,公司还在吗?”
“在呢。好得很。不劳你担心。”
映潮虽然还能自给自足,但跟之前比也掉了整一个档。宋黎永远这么见缝插针地犯贱。梁叙昭恨不得拿眼神就把宋黎给撕了,可惜身边围了太多明星偶像,何况跟今年的最佳男主出矛盾,他这个还能自给自足的公司最好也别要了。
他正在想体面回答的对策,头顶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家今晚有时间吗?我想约个饭。”
回头,是程风竹站在他身后。
他周围站着几位知名演员,其余的全是新人,都是为了蹭上流量专程来搭话的。梁叙昭不懂这时请这群人吃饭干嘛。
宋黎也面露不悦:“今晚和李导演有约,小程,我们一起过去。”
“不用了,哥,你先走吧。”程风竹搭上其中一人的肩膀,“我刚认识了个时尚号的主编,他们的账号很有意思,我想多聊聊。”
被搭肩的那人受宠若惊:“我,我,对,我们的号虽然才刚起步,但一直着眼于——”
着眼于挖今天谁穿了垫肩明天谁穿了增高。梁叙昭想。这年头典礼的含金量越来越小了,什么营销号都能放进来。
可程风竹看上了似的,抓着那人不松手了。弄得宋黎抓奖杯的手青筋暴起:“行,去吧。我也去,支持一下新人的业务。”
“李导演那边不去了?”
“把李导演叫上,我也有几个朋友,不如一块叫上呗。”
梁叙昭正想趁机走了,肩膀又被紧紧抓住。他差点疼得哼出来。几年不见这崽子瘦了不少,劲是越来越大!
他小声怒斥:“干什么!我又不是起号的!”
程风竹没说话,只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你也去。”他低声道,“现在走,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映潮星合老板和这么多明星闹不和?”
梁叙昭气得牙痒痒。两年不见,程风竹也变得和他爹一模一样了,喜欢仗势欺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其实今晚算是能真正饱上眼福的时刻。一群从娱乐圈里杀出来的俊男靓女,还有几个超模,坐在一起简直是视觉盛宴。
梁叙昭和那个导演都是见过世面的,就是可怜了那个来蹭流的新人,本来是普通长相,被挤在中间就丑得无地自容了,只能不停找尬聊。
梁叙昭看似从容,心里也别扭的要命。他不知道程风竹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和宋黎以及这么多人一块吃饭。要是想看他难堪,宋黎一个就够了。
难不成是念在之前和他分手太狼狈?那怎么不早报复,非要等到两年后报复?
梁叙昭想不通,心里没底,当然就不敢轻举妄动,整场下来没怎么动碗筷。
程风竹看上去倒是从容得很,和身边人相谈甚欢。菜没怎么动,酒倒是喝了不少。
喝到最后宋黎忍不住笑着打断对话:“时间不早了,小程,你多注意身体,少喝点。”
“我没事啊,哥。”程风竹露出个标准的杂志笑,“这酒度数低。”
他右侧的演员附和:“这酒才十几度,应该没什么事。小程今天拿了个大奖,好好庆祝庆祝。”
宋黎皮笑肉不笑:“你右边这个是……陈墨吧,我认识你,你最近那部电影我看了,票房不错。”
陈墨笑容灿烂:“谢谢宋老师!我还得向您学习演技呢,我小时候都是看您的戏长大的!”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宋黎笑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这么多贵人帮忙。”
“您说笑了,您不就是小程的贵人吗。”
陈墨拍拍程风竹的肩:“要不是您,小程哪那么容易就上杂志?小程,你说是不是?”
如此明显的火药味,梁叙昭眯了眯眼睛,发现身边的那个小营销号主编也露出吃瓜的神情。
梁叙昭本以为程风竹会说点反击的话,没想他就这么认了:“是啊。要不是我哥我连娱乐圈都进不来——哎!哥,谢谢你!”
那一声“谢谢你”嘹亮无比,在座的都面面相觑。要知道程风竹出道以来,针对他最多的黑料便是“关系户”和“药物滥用”。公司为了洗干净还花了不少功夫。
程风竹此刻脸微微泛红,明显喝上脸了。再配上刚刚那句话,不少人露出得意的神情,陈墨甚至想办法问出更多后续。再看那主编,甚至在想办法掏录音笔。
梁叙昭赶紧“啪”地打掉主编蠢蠢欲动的手,同时听见宋黎努力克制的声音:“小程,你喝醉了,现在跟我回去。”
程风竹直接站起来,朝李导演的位子走去:“别啊!哥,我还没喝够,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得奖吗?我得奖了啊,怎么连杯酒都喝不了,我要喝酒,哥,我多久没过过好日子了,你今晚就让我喝,我,呕——”
伴随着几声尖叫,一声怒骂,梁叙昭看见程风竹就这么一弯腰,发出一声干呕,作势要吐在导演身上。
李导演像只青蛙“腾”一下站起来,脸色变得乌黑。
反观宋黎脸色惨白:“帮我把他架起来!”
一群人赶紧围上去。这几个都是渴着时尚资源的,程风竹一个单子够他们眼馋大半年。要是能叫他出点丑,被这个小主编拍下来发网上,赚的是他们。
大家都争着抢着展现友好。宋黎直接被挤到一边。他在导演面前丢了丑,一边招呼安抚,一边盯着程风竹,忙得满头大汗。
他们把程风竹按在椅子上,不停给他倒水往下顺。可喝的越多,程风竹脸色就越难看,胸脯剧烈起伏,喉咙管还不断发出干呕声。
梁叙昭实在看不下去,在桌子另一头喊起来:“你们直接把他带去厕所吐干净!喝这么多是想噎死他吗!”
人们听见叫声,齐刷刷转过头来,窃窃私语:“这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开始就在这了。”
“他怎么有点眼熟,是演员吗?”
“不是吧,哎我想起来了,是老板,映潮星合那个老板!”
梁叙昭很久没被议论过,此刻见这群人根本没有真正解决问题的念头,转身就走。
他仍然不懂程风竹带他来的目的,但也不想问。他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也不想和场内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结果没走几步,饭桌那头传来盘子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咒骂。
“我c——不好意思,我——那个谁,手机给老子放下!”
程风竹似乎是掀翻了什么东西,一盘子汤菜被倒上宋黎的胸口。换掉礼服后,他今晚只有一件衬衫。
此时衬衫被各种液体混成一坨,黏在胸口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吐了一身。
宋黎无暇顾及衬衫,因为那个小主编已经拍了几张照,推门准备跑路了。
在场的人开始回忆方才的表现,似乎都很满意,于是没人去追。只有宋黎冲出门去,追着那人跑了。
程风竹顺势从人群中弹起来,抓起梁叙昭的手:“走!”
梁叙昭被拽得莫名其妙。
他从一开始就怀疑,程风竹没有喝醉。且在他心里,两人已经分手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很想问程风竹带他来演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直接把手抽出来,程风竹带着惯性往前跑了一步,发现手是空荡的,错愕地回过头。
【汤菜】
被倒在宋黎身上的菜是糖醋里脊,汤是勾了芡的西湖牛肉羹。
黏度很高的菜,可以粘在胸前顺着上半身往下淌,让宋黎变得美味可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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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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