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找到程风竹时，他正在酒店试造型。
他强忍着怒火，微笑着想以谈话借口支开周遭工作人员。程风竹却面不改色地面对化妆镜，淡淡道：“你现在打我，明天红毯我会让所有人看见。”
化妆师的手顿了，勾着口罩的耳朵似乎都动了两下，好像在尝试捕捉什么关键信息。
宋黎根本没想到程风竹会在房间有人的情况下说出这种事。两年来他没有愧对影帝的奖项，做足了表面功夫，哪怕在最亲近的经济人面前也没暴露半点对程风竹的暴力。所有人只知道两人实际上是父子关系。只是这种掩人耳目的八卦在娱乐圈太常见，大家都没当回事。
所以当程风竹说出“打”这个字眼时，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宋黎赶紧换上开玩笑的口吻道：“打得就是你，当爹的打你几下怎么了？”
“肋骨骨折和喂药也算玩笑？”
程风竹说完，朝化妆师侧过脸，发现她已经不动了。抬头是宋黎正盯着自己，露出不符外表，格外老成又凶狠的目光。
“出去。”他说。
化妆师和造型师紧紧护着口罩就出去了。
宋黎将房间门锁紧，浅笑：“想怎样？演了两年演不下去了？”
程风竹没说话，他只是注视着宋黎，也不知是惧怕，无畏还是想办法周旋。
良久后他说：“让我和梁叙昭在一起。”
宋黎几乎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他妈被一个男人勾魂摄魄了！？反天反地成天和我对着干，就是为了他？”
“我没有和你对着干，你是我父亲，我这几年已经给足了你面子。”程风竹握紧拳头，“只有这一件事，我是通知你。我有我的人生，这两年应该也够你赚的了。我不想闹得鱼死网破。”
“你也知道我是你爹，嘴巴也不肯放尊重点。”宋黎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对一个小男生来说应该采用怀柔政策，于是改换了一个稍友善的语气：“你知道梁叙昭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了吗？”
他信步到程风竹面前，笑道：“你尚有大好青春，可以不计死活地奉献给你爱的人。可他的青春又在谁手里呢？”
宋黎说完，程风竹的眼睛就红了。不是想哭，而是充血。
“在我。”宋黎小声耳语，“他的青春在我，初心在我，过去在我。他留给你的是什么？失恋之后需要愈合的伤疤，没法忘记的回忆。我只是披着叫他恶心的肉身而已。信不信明天我扒了你的皮，用你的身子去和他谈恋爱，他照样会爱上我？”
见自己的小孩不说话，宋黎伸手抚上他的脸：“而你可以披着我的皮去和他表白，说一万遍‘我爱你’。我向你保证，他还是叫你滚，让你滚的远远的。因为‘宋黎’这个身体让他回忆起太多不好的事。他只要看着我的脸，别的什么都想不到。”
“梁叙昭恨的是我的身体，但爱的是我的人啊。”
房间变得寂静。
宋黎看见程风竹的身子在抖，满意地往门外退去：“我言尽于此，这份感情的去留当然由你斟酌。毕竟我也说过了，你的人生，我不做干预。”
他带着话音飘出门外。程风竹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喃喃道：“那就消失吧。”
他知道自己这个年纪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莽劲。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所以敢和梁叙昭表白。可以说梁叙昭是他散尽青春里最大勇气才得到的人。
可宋黎抢走他的童年，还要抢走他喜欢的人的青年，此刻还要来打扰他们的以后。
一想到梁叙昭身上全是宋黎爱过的痕迹，程风竹的心脏就像长出牙齿，疯狂撕磨着血管和腹腔脏器。
他想要把梁叙昭捆起来，每天扔在地下室。但又知道自己并不能如此，人若是能捆住，也不能算做人了。毕竟他就是被宋黎捆过的人。
他不知道如何能让宋黎放他一条生路。但换句话说，如何没有宋黎，他们以后走的所有路都能是生路。
所以让宋黎消失吧。让他的肉身消失，只留下分辨不清的记忆就好了。就算那份美好的记忆曾经由宋黎给予梁叙昭，但只要时间久了，就能变成是程风竹给予了梁叙昭。
消失。消失。程风竹盯着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
要让宋黎消失。
*
属于宋黎的颁奖典礼在某个灯火辉映的夜晚如约而至。
他身穿高定黑色西装，发丝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眼里是历经千帆得来的沉稳与运筹帷幄。他以这样的形象在鲜花和掌声中心安理得地登上领奖台。
可当他发表完获奖感言，还没来得及回到座位，就听得场外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他们拿着手机，向他投来怪异又玩味的目光。
习惯了褒奖的他心感不适，但面对摄像机，他将这份不适留到了典礼结束。直到他走出门的那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大大的深红色热搜：#宋黎未婚先有娃# #宋黎虐子# #宋黎儿子# #宋黎同性# #宋黎直男#
他只感觉脑子里猛地“轰”了一声，就这样想到了程风竹。
他顿时怒火中烧，烧到眼前禁不住开始发黑。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真就为了一个被他玩过的前任付出了这个地步。
而屏幕的另一边，梁叙昭监视着后台数据，心中揣揣不安。
程风竹只要他把热搜挂着，没说要挂多久。虽说这样体量的明星和这样的瓜爆出来，哪怕是一分钟也够了。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就目前来看，最后面两条热搜根本挂不久。
他还在思忖怎么引导下一步舆论导向，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陌生号码，梁叙昭不知该不该接。
就在犹豫的间隙，电脑弹出一条消息：接电话。
是程风竹。
于是梁叙昭接了起来。
宋黎气喘吁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喂，梁叙昭，这次是不要脸也不要命了！？”
梁叙昭压根没想到对面会是宋黎，他很想发消息问程风竹怎么回事，可根本来不及，于是只能在惊愕之余努力恢复平静。
“怎么就怀疑到我头上了？有点做贼心虚了吧宋大明星。”
“梁叙昭，你少在这装。你能骗的了谁，能躲到哪去！？”宋黎狞笑道，“我这有不少你俩的猛料，这么喜欢昭告天下，实在不行就把这些全抖给大家看啊！”
梁叙昭知道宋黎什么意思。他和程风竹在停车场吵架的场景，和程风竹甜言蜜语的聊天记录，这些抖落出来，两人也约等于社会性死亡了。
他正要纠结是不是两人该折个中，随即反应过来，他和程风竹只是要被架在道德制高点被人谴责，可宋黎是犯法了。他确确实实地犯法了。他间接杀了杜庭轩，是实实在在背了一条人命在身上。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杜庭轩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缓缓开口：“那就爆。爆给所有人看，这次你想嫁祸给渡鸦先生也没办法，他人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渡鸦——”
宋黎听到这个名字，忽然一声冷笑：“哦，渡鸦，我想想，程风竹是不是跟你说，当晚害你登热搜的渡鸦皮下是杜庭轩啊？”
梁叙昭不明所以，随即听见宋黎说：“如果我用我的性命和名誉保证，那只渡鸦其实是程风竹呢？”
梁叙昭怔住了。
【化妆师】
没有背景的从化妆学校进修来的化妆师。以为可以一睹偶像真容实则化妆化到腰间盘突出，有的艺人还不乖喜欢到处乱晃，于是练就了比鸡头还稳的手。
呜哇我要写不下去了?……就这样吭哧吭哧的完本……TxT
不过看了热搜感觉我还怪紧跟时事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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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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