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是梁叙昭喝过的味道最具层次感的酒。
夏羽酒量一般，那晚上一点没醉。梁叙昭半路给他转了点钱：“自己打车回家吧。”
男生有些意外：“梁哥，我……”
他小声凑到梁旭昭耳边：“我洗好了来的。”
梁叙昭朝反方向微微偏了偏脖子：“哎，是，麻烦你了，但你梁哥最近阳痿，自己先回去吧啊。”
夏羽满脸为难：“那，钱？”
梁叙昭挥挥手：“不少你，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
夏羽点点头，整了下衣服走了。
梁叙昭本跟卢希仁说好了，一直呆到酒馆打烊，看到熟悉的身影收拾东西往门外走，火急火燎就跟了出去。
程风竹出门没走几步就被拦下：“你干嘛？”
“你——”
梁叙昭本想和他聊几句，见他态度这么冷，不知所措里夹着些被小辈顶撞的不爽。
可他还是装没事说：“这么晚你去哪啊？我送送你。”
他看见程风竹后退了一步：“不麻烦你。”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梁叙昭看程风竹欲言又止的样，咽了下口水解释：“刚把你吓到了？那男人就是这样。你之前也是干这行的，知道男人怀里不能空吧，一个人呆久了，不总得抱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程风竹眼中升起一丝厌恶，紧接着就被掩盖掉。
“是。”他自言自语，“我也是干这行的。”
转而又提高音量：“但是我现在没干了，你少把我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
梁叙昭听着就难受：“哎你怎么说话的，每次见面都这态度！什么叫‘我这种人’，咱俩才见几次面啊？你了解我吗？”
程风竹不甘示弱：“那你就了解我了吗？说什么‘我也是干这行的’什么意思。嫌我脏？觉得我浪荡？”
要是别人，梁叙昭指定已经直接说了，你都干这事你还不浪荡？脏不脏还得另说，鬼知道你挂不挂健康证。
但面对刚刚十八的男生他说不出口，只是哼笑问：“哦，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啊？”
程风竹衣服换了，脸上妆还没卸。梁叙昭猜粉底下面肯定是张有些充血的脸。
“和你不一样。”程风竹说。
他跟梁叙昭一般高，说话间头却低了不少：“梁叔，我欠你那些钱尽快还，还完咱俩就没关系了。”
梁叙昭想说你还什么还？老子做慈善呢，真算起来你还的起吗？
但他想那么多，又不能真说出来。本来开始就是他自愿的，现在说出口不就成道德绑架了吗！
程风竹不领情，他也真是懒得计较。转回去开了车，专程飙到程风竹面前：“真不送？真不送我走了啊。我就跟你说一句，离这到你那小屋子，还有十八公里。你要是打车，今晚那歌算白唱了！”
程风竹头也没回：“不走。”
梁叙昭闭了嘴，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程风竹走的那条道和他的房子位置相反，刚刚那一下硬生生多绕了好几里路。梁叙昭第一次来，不熟，开了导航好不容易才绕出去。
他满脑子是程风竹的“你这种人”，一下没注意别的。
直到接近目的地，他才后知后觉目的地被默认成出租屋那边了。
这会已经快凌晨一点，现在掉头，到家最快也得一点半。
他忍不住拍了把方向盘，加了油门。结果刚开几百米，又差点在斑马线上撞到人。
黑灯瞎火的穿什么黑大衣啊，给谁奔丧去了！他在心里骂，定睛一看发现是对方在闯红灯，就理直气壮地拍了两下喇叭。
那人被喇叭惊得下意识回头，脸一瞬间被车灯照的亮亮堂堂。他没戴口罩，好看的五官在刺眼的白炽色车灯下一览无余。
两人的视线透过车窗交汇的那刻，梁叙昭身边的灰尘都悬在空中停了那么几秒。
回过神时他的脸紧贴着右肩，好像对方是美杜莎，多看一眼就会要他命。
车外的人没看见他，撇了两眼后小跑着到了人行横道。梁叙昭没管他往哪走了，一脚油门让车直接飞出去。
路上，梁叙昭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在怕。他一直尝试清空大脑，但回忆像蛔虫盘踞在他胃里，让恶心一阵阵翻着往上涌。
最后他被迫着想起来，自己和这个男人，他前男友，已经四五年没见了。
这么多年过去，宋黎的脸还是记忆中那么好看。
那么惊艳，那么挑不出毛病，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又引人厌恶。
梁叙昭回到家把程风竹忘得一干二净。他脑子里全是宋黎的脸。
宋黎已经两次出现在他去过的地方。一次他去过的酒吧，一次他租出去的房，来去无踪。
简直像个伥鬼，索命来了。
梁叙昭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打开手机，搜了那人的名字。
词条瀑布般刷下来。
【无戏可拍三个月，他深夜幽会小10岁女子！网友：果然糊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惊天反转！狗仔承认偷拍造假，某男星洗清冤屈，粉丝哭了……】
【帅上热搜！曾经的一线男星生图吊打小鲜肉，网友：可惜没戏拍？】
【娱乐圈最惨’门面‘！神颜无人问津，粉丝哭求：给他个机会吧！】
【中年男星颜值内卷！32岁仍健身如少年，网友：比摆烂普男强！】
……
照片上的宋黎不论是在偷拍还是手机前置里都帅到雌雄莫辨。一双桃花眼配上长睫毛，长在一张白到发光的脸上，恨不得把人勾进屏幕里。
梁叙昭不断安慰自己，不过是个过气明星，耐他能通天也没法拿现在的自己怎么样。
他现在手下头部那几个网红，就算放到娱乐圈，名气也不一定比小明星低。
但换个话说，宋黎拿现在的自己没法又有什么用呢？碰到他时自己还太小，简直像个玻璃弹珠被玩透了，玩腻了，最后被一脚踩碎了。
他现在再完美，也就是颗被重新粘起来的，浑身是灰土的脏珠子。
梁叙昭每每看到宋黎，就觉得能恨他一辈子。他把手机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骂自己怎么又在自讨没趣。
人得往前看不是？总沉在过去多没意思。现在他有钱了，想睡谁睡谁，爱和谁玩和谁玩，过去的情情爱爱是跟他再没什么关系。
当然如今他也配不上那些情情爱爱，就剩点性□□爱了。更多时候，是性性性性。
他想到宋黎就想他去死，一想到宋黎还没死，以后也死不掉，心里就难受得像被几十万个带刺鼓槌轻轻地敲。
迫不得已嗑了三颗安眠药，梁叙昭还是在凌晨三点醒了。身边黑漆漆的，什么人也没有。
甚至猫也没有，狗也没有。让罗琦头疼的小孩子没有，连只鬼都没有。
梁叙昭不禁开始佩服自己。还真是说中了，男人怀里不能空。他于是打开手机想把夏羽约过来。
但夏羽的照片刚出现在眼前，他眼前又出现程风竹那张难以置信的脸。
程风竹坐在台上看他，把他和被他揽着的夏羽一览无余。瞪大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又好像在说，我之前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或者说，我之前只是觉得你可能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你丫还真是！
梁叙昭是个形象挺好的人，这他知道。长得好看的从小就会被夸，根本不会对自己的外表产生半点怀疑，同时也经常被下意识当成好人。
所以他此刻有种被看透的无力感。
但程风竹他凭什么呀，他他妈到底凭什么呀。一个十八岁小男生，凭什么用这么个审视的眼神看他，现在还真给他搞得思绪不宁了？
梁叙昭有种做人都不痛快的憋屈。他其实没把“我是好男人”的牌子挂在胸前，但今晚之后，自己没法再程风竹面前表现一副正人君子的样了。
梁叙昭躺在床上，变得很后悔带人去那破酒馆。
人没睡好觉精神就不对，尤其是他这种已经不再年轻的。
他本来头就昏沉，早上一进公司听到那些噼里啪啦的电音喊麦曲，脑子就更疼。
他临时把事扔给下属，自己开车溜达去了，又经过有出租屋的那条路。
平时下班他为了程风竹高低得找借口过去溜溜，现在一想到宋黎也可能出现在那条路上，他的轮胎就往别处拐。
但一想到宋黎拼死拼活进娱乐圈当明星，现在又糊了，他又忍不住高兴。
正是自我安慰着，手机忽地一响，把他吓一跳。他以为是又有主播在闹，没好气说了声“干嘛！？”。
带着鼻音的，低低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梁叔。”
梁叙昭愣了：“程风竹？你这个点打电话干嘛？”
程风竹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没什么，我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但我钱已经转你了，你看看。”
梁叙昭一打开聊天框，发现程风竹给自己转了八千。
他还没来得及问程风竹哪来这么多钱，就听他说：“梁叔，挺谢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的。但我临时出了点事，那房子以后就不住了。”
之前写了两本七万字的开头全被编编鲨了，现在摆烂了啥也没准备反而过了。每天看着0存稿挠头，命运怎么就这么他爹的操蛋。
二编：我靠存稿点成发表了我服了
【程风竹的小犄角】
酒馆里的服务员会被卢希仁打扮成各种样子，程风竹挑来挑去，只能接受这个小犄角。
卢希仁左看右看，觉得配饰太少，让他多戴点，结果等他折回去，桌上就只剩那个铃铛和纹身贴了。
程风竹成了酒馆里响当当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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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宋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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