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原灿没有犹豫的挂了电话。
原灿还来不及品味失去兄弟的忧伤,门铃就响了,原灿跑过去开门。
是顾慕予来了。
来的真及时。
原灿笑道:“这么快就到了?”
顾慕予点头,手上抱着一脸好奇的想想。
原灿笑着让开门,道:“不是说做饭?”
顾慕予清冷的音线中带着缱绻温柔,道:“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遛完狗一起去买菜?”
原灿点头。
顾慕予指了指地板,道:“它能不能在你家、、、”
原灿笑道:“你把它放下吧,一直抱着,怪累的。”
顾慕予笑道:“他弄脏的地方,我离开前,都给你打扫干净。”
“不打扫也没关系。不过,你要是愿意打扫的话,我肯定也是不会阻拦你的。”
顾慕予把想想放在地上,想想刚落地,就东跑跑西转转,既兴奋又好奇,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见顾慕予也是左眼看右眼瞥的模样,原灿忍不住笑道:“想看就看吧,不限制你和想想的活动范围。”
顾慕予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原灿在内涵他是狗。
顾慕予丝毫不介意,得到授意后,四下走动查看房子的格局和摆件。
最后,顾慕予的视线落在茶几上新鲜又娇媚的白玫瑰身上。
顾慕予知道原灿的妈妈也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以前放学的时候还会让原灿帮她买,原灿又让顾慕予陪他买。
顾慕予随口道:“你喜欢花?”
闻言原灿眼神都柔和了几分,“我妈喜欢,现在我也喜欢,好看又养眼,看着就开心。”
顾慕予迟疑道:“伯父伯母身体怎么样?”
原灿脸上的笑容渐收,一时没说话。
顾慕予很想知道这些年原灿到底怎么了,回来一两年不跟家里人联系,也不跟以前的老朋友联系,要不是原灿现在状态明显好了起来,顾慕予真的担心原灿的心理健康。
其实顾慕予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答案,阿灿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好,肯定是家里出了大事,但原灿不说,顾慕予就当做不知道。
顾慕予不想勾起原灿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想吃什么菜?要不现在去买?”
原灿摇摇头,看着顾慕予,道:“我妈去世了,癌症来着。我爸他、没联系了。”
顾慕予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有隐藏不住的关切,轻声道:“什么叫没联系了?”
“就是没联系了,有四五年了吧。所以,你问我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顾慕予看着原灿故作轻松的神情,很想抱抱他,告诉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可顾慕予不知道如何开口,既怕唐突了原灿,更怕原灿会像十年前那样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找无可找。
只要现在的原灿,能好好地站在那儿,能让他时不时看上几眼就行。
如果原灿再一次突然消失,顾慕予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他不敢想。
“那你想找他吗?”
原灿靠在沙发上,懒懒道:“没想过。他都再婚了,又生了个儿子,有我没我也没差,我找他干嘛?”
顾慕予拍拍原灿的手,轻声道:“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原灿看着顾慕予轻覆在他手上那双温暖宽厚又修长的手,没有挣脱。
察觉到原灿的视线,顾慕予松开原灿的手,歉声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原灿抬眼定定的看着顾慕予,“顾慕予,你道什么歉,我说什么了?”
顾慕予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双膝上。
原灿想了想,再次开口道:“前段时间,何长添加我微信了。”
顾慕予瞬时反应过来,何长添,是原灿的父亲。
“那你通过了吗?”
原灿摇头,“没,他就备注一名字,谁知道他是不是加错了。”
顾慕予没开口。
原灿也没再说话。
顾慕予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道:“伯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在美国的第四个年头走的。”
“什么时候去美国的?”
原灿脱口道:“你给我送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虽然顾慕予已经知道,可从原灿嘴里亲耳听到,还是怔住了。
他一直以为,原灿是为了躲他,才不声不响的突然消失。
就算现在知道原灿突然离开的背后,有着这样的理由,可到底也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到底是原灿陪母亲治病不得已才出国,还是原灿陪母亲出国治病趁机躲避着他。
原灿也猛然反应过来,送录取通知书那天发生了什么。
原灿语气略显结巴道:“当时走得太突然,我妈状态不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顾慕予看着原灿,温柔的笑道:“没关系,你能说出来就很好。”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消失,不是真的讨厌我恶心我,那就没关系,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原灿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顾慕予说这些,但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也可能是这些年,原灿需要一个倾诉的树洞。
原灿喝了口水,缓缓的说道:“那天我刚到家,就被突然告知我妈得的是癌症,从到家到踏上美国的飞机,不过两个小时。在飞机上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只言片语中,顾慕予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原灿情绪的变化。
顾慕予拍拍原灿的手,又弯腰把想想抱起来,放进原灿的怀里。
原灿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想想,继续道:“刚去美国,挺不适应的,又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跟你们联系。”
顾慕予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我能理解。”
原灿抬头深深的看了顾慕予片刻,才低下头,没吭声。
怎么可能会理解?
以前的原灿,没有烦恼不愁吃喝,而在美国的原灿,生活窘迫到一天一顿,还是最最便宜的硬面包,饿的受不了了就灌水,在举目无亲的美国,原灿只有一个常年缠绵于病榻的母亲。
刚开始,确实是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去联系顾慕予和赵振喻以帆他们,后来跟何长添断了联系,失去最后依靠的原灿更不敢联系他们了。
联系了,要说什么?又怎么去开口说?
对一个睁眼就要想办法糊口和支付高昂医疗费的人来说,他有什么闲情去联络朋友维系友谊。
这太奢侈了。
而且在原灿心里,一直有个阴暗的想法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样狼狈窘迫的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你自己都不能接受,别人又怎么能接受,还不如把美好的记忆留在过去。
原灿有自己的骄傲,在最美好的年纪过着最晦暗的日子,他不愿让人知晓。
他可以忍受来自陌生人的打量和轻视,但他受不了,好友的同情和怜悯。
顾慕予摸了摸原灿杂乱的鸡窝头,语气心疼道:“你爸呢?他不管你们?”
原灿没有抬头,窝在想想的狗背上,声音沙哑道:“刚开始管,一个星期来一次,后来一个月来一次,在后来一年来一次。我妈走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很忙,抽不开身。我......在电话中,清楚的听到一个小孩子口齿不清的喊他爸爸。”
顾慕予把原灿轻拥在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原灿的肩胛骨,轻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原灿在顾慕予怀里蹭了蹭湿润的眼睛,声音哽咽道:“他不要我妈了,他也不要我了。顾慕予,我没有妈妈了,现在连爸爸也没有了。”
顾慕予像哄小孩子一般,语气极度耐心又温柔:“别怕、别怕,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原灿窝在顾慕予怀里半响没有反应。
顾慕予始终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奇异的抚平了原灿情绪上的失控和失去父母的委屈。
关于何长添的事儿,原灿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原轻舟跟何长添是自由恋爱,青年时期的何长添家里条件并不算好,原轻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有了原灿之后,原轻舟想给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原轻舟拿出了所有的积蓄鼓励何长添开公司做生意,经过好几年不分昼夜的拼搏,也积攒了一些家产,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过得很是温馨甜蜜。
可没过几年好日子,原轻舟就生病了,何长添照顾原轻舟也是细致入微,不曾抱怨过一星半点。
可是,18岁的原灿没想到,人心是会变的。
原轻舟在美国治疗时,何长添跟公司的财务勾搭上了,那女人做事果决性格强势,把性格软弱的何长添吃的死死的。
明明是原轻舟和何长添积攒下来的家业,现在全变成了那个女人的了。以前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也被那个女的鸠占鹊巢,上千万的拆迁款原灿还是回国后从出租车司机口中得知的。
要说完全不恨何长添,不恨那个女的,怎么可能?原灿自问不是圣人。
可是,他答应过原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不再论是非对错,好好生活是原轻舟对他最后的期盼。
原轻舟说过:“如果你在仇恨里生活,是不会开心的,妈妈走的也不放心。妈妈只希望我的阿灿,永远是那个阳光明媚、无忧无虑的快乐大男孩。”
这几年,你照顾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妈妈放过自己,阿灿也要放过自己。好孩子,去走你喜欢的路,做你喜欢的事。别为了不重要的人,浪费自己的感情和时间。
一句不重要的人,原灿知道原轻舟彻底放下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一天原轻舟额外的精神,要原灿推着她出去逛逛花园。
原灿怕她着凉,不想出去。
原轻舟却很坚持,笑道:“这样好的阳光,可不能辜负。不会着凉的,妈妈披个外套好不好?陪妈妈出去走走?”
看着久病消瘦不堪却不失温柔的原轻舟,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原灿给她披好外套,才推着她去医院附近的花园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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