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许知韵把手里的工作清理一下交接出去,先停职接受调查。
意料之中的事,她接受得还算坦然。
可想起刚才,严聿用他那本来就冷到可怕的语气步步紧逼,许知韵实在是委屈。
她气不过,摸出手机在Status上发了一排微笑粑粑的emoji,并配文字——
十年磨一贱,双标千万遍。
点了发送,许知韵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把手上拉拉杂杂的事理一理,很快就发邮件给了她的导师尤莉娅。
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许知韵挎上包包,装了办公桌上的几个可爱装饰,抱着自己的仙人球,准备回家睡个回笼觉。
经过工具间门口的时候,只听“吱呦”一声,眼前白光一闪,视线就被一片突然的暗影遮蔽了。
“嘘——”
那人捂着她的嘴,把她拉进工具间。
“喀”一声,工具间的灯亮了。
金发、碧眼、红唇……这人不是尤莉娅又是谁?
她给许知韵一个噤声的手势,又鬼祟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许知韵倒是淡定。
她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把自己被Felix陷害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啊?!”尤莉娅瞪着眼睛望向许知韵,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那……这样的话,我在Regent兼职的事,不是也被公司知道了?”
“哦,”许知韵想起来,安慰她,“这倒没有,我没跟公司说,那天会议的搭档是你。”
她说完,狭小的工具间瞬间安静下来。
冷白的灯光照在两人头顶,尤莉娅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像冰雪消融的春溪泛起涟漪。
她有些感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许知韵,“你、你你都这样了也没出卖我……Zinnia你真的……够义气!是这个!”
说完,她伸出根笔直的大拇指,在许知韵面前晃了晃。
许知韵笑着挥开她的手,只是嘴角弧度实在勉强。
尤莉娅拍着她的肩问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许知韵耸肩,“还能怎么办?先等公司调查咯。如果公司调查结果有误,我就报警!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他们栽赃陷害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们都不慌,我慌什么?”
“姐们儿!”尤莉娅双眼放光,再次对许知韵伸出拇指,由衷地赞叹,“你真牛逼!”
许知韵苦笑着谢过了尤莉娅的赞美。
“你放心。”尤莉娅忽然拽住了许知韵的手臂。
“放心?”许知韵见她一脸玉石俱焚的表情,才不敢放心,“你要做什么?”
尤莉娅“啧”了一声,“你都这么够意思了,我能眼瞅着你自个儿这么灰头土脸、蔫儿了吧唧地从公司滚犊子?”
“……”许知韵无语,觉得自己好像更惨了一点。
尤莉娅笑着拍拍她,挑眉道:“放心吧,交给我。Felix那孙子,老娘早就想让他滚蛋了。”
*
从公司出来,许知韵径直回了公寓。
工作日的中午,这栋年轻租客居多的老楼,就格外安静。
许知韵难得闲下来。她破天荒地给自己做了顿久违的热饭,吃完后就一头扎进床铺里,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将落不落地坠在了窗沿。
午睡太久,起床就是会觉得胸口发闷。许知韵看着黑沉沉的空荡公寓,忽然就不想再一个人呆着。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换上衣服出了门。
大红的灯笼和招牌,仿古的楼牌,五颜六色的闪烁霓虹,建筑虽然是欧式小洋楼,但街道的装饰处处都是浓郁的中国元素。
可能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家是本能。
许知韵浑浑噩噩地上了地铁,跟着人流游走,最终却凭借心意,来到了伦敦的唐人街。
昏睡过久的沉闷已经被吹散了一些,许知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却没什么胃口。
食客们三三两两,有的在餐厅门前的菜单驻足,有的在大排长龙的人群里张望。
一个小姑娘操着口许知韵听不太懂的家乡话,责怪男友来得太晚,害两人预定的座位被店家取消。
男孩好脾气地笑,自告奋勇要排队去给女孩买奶茶。女孩依然生气撅着嘴,但眉眼间的委屈没了,只留下在爱人面前才会有的娇嗔。
许知韵忽然有点嫉妒她。
包里的手机安安静静,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
父母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找她往往意味着真的有事。平常的时候,他们鲜少主动打电话问候,好像许知韵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他们毫不关心。
大学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许知韵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莫名奇妙地开始计较起来。
于是她摸出手机,也不管现在国内已经是凌晨,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通了,先是长达几秒的沉默。
许知韵压住情绪,叫了声,“妈……”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妈妈被吵醒后,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哦,”许知韵忍住酸胀的心情,囫囵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就是有点想家。”
电话那头,妈妈回应得不痛不痒,“想家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回来。以前不是让你考公务员的,现在想家了怪谁?”
沸腾的委屈,被这开口的一句浇灭,许知韵心头一沉,却再也没了想哭的情绪。
她深吸口气,努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也没有要抱怨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累了?你现在这么年轻就喊累了,那以后怎么办?再说你年轻时候不吃苦,想什么时候吃啊……”
电话里响起妈妈年复一年的唠叨,许知韵有一瞬听得走了神。
她想起小时候被院里的孩子欺负,告给父母的时候,他们也从来只是怪她,“别总说别人怎么样,先想想你自己!怎么人家谁都不欺负,就欺负你呢?你就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中餐馆的灯笼在头顶上转了一圈,映出脚下许知韵孤伶伶的影子。
她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嗯,知道了,”许知韵有些疲惫地打断了妈妈的话,“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也该吃饭了。”
说完也没道别,匆匆挂断了电话。
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依然喧哗。有人在街边的特色装饰下和朋友拍照留念,有人在餐堂里大唱生日快乐,吹灭蜡烛许愿……
只有许知韵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安静许久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许知韵怔忡,一条消息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学长:【你Status里那一排**是什么意思?】
一排**?
许知韵一愣,很快想起来,她今天下午确实是发过一条吐槽严聿的Status,学长大概是看到了。
正愁没人消磨时间,许知韵想了想,回了句:【是对我仇人的诅咒,作为朋友,你不去点个赞吗?】
那条信息发出后,学长没了回应。
许知韵有点莫名其妙,打了个问号过去。
半晌,学长回复:【想聊聊你这个仇人吗?】
许知韵不知道学长为啥会对她的仇人感兴趣,推脱:【那有什么好聊的,你又不认识。】
学长很快回复了她:【不认识也可以聊,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紧裹的情绪突然被凿开一隙,泛出微微的潮意。
毕竟关于她的事,从来就鲜少有人在意,包括她的父母。所以许知韵很少跟人分享或是谈论自己,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
况且是对着学长,这样一位关系暧昧的网友。
许知韵盯了手机半晌,最后只回了句:【我也什么特别好说的,就是觉得有点……孤独。】
学长回得很快:【为什么觉得孤独?】
小幸韵:【当然是因为你最近都不主动找我,从格拉斯哥回来这么久了,你都不想我吗?眨眼jpg.】
消息发过去,对话框陷入一阵长久的空白。
许知韵本来就想随便逗一逗学长,见他一副被调戏到的反应,心里莫名就松快了些。
小幸韵:【好了不逗你了,我在外面散步呢。学长你知道唐人街附近有什么好玩儿好逛的地方吗?我一个人无聊,想去看看。】
很快,学长的消息弹了出来:【你现在在唐人街?】
小幸韵:【嗯,对呀,怎么?】
学长:【具体位置?】
小幸韵:【你要过来?你不在格拉斯哥?】
学长:【我不过来,但是你想一起逛街吗?】
许知韵愣住了:【你不过来怎么一起逛街?】
学长:【准确说,是我陪你逛街。】
【啊?】许知韵狐疑,发了几个大大的问号过去。
学长:【你的具体位置发给我】
许知韵怔忡地眨眨眼睛,把自己的位置定位发了过去。
片刻后,学长发来了新的信息:【你抬头看你对面的那个路口,现在走过去左转,往莱斯特广场的方向】
【啊???】许知韵更加疑惑。
学长却是一副笃定的模样,发过来四个字:【走吧,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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