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休息了几天，顾西雨忙里抽了个空，带姜明九去复检撞伤，顺带产检了一次。
明确进入第17周，四个月的孩子在B超里很具人形。
13周的时候它还是块被咬得坑坑洼洼的小饼干，现在已经手脚都会挥舞，轮廓分明，任谁来看都会认为它很活泼好动了。
也不知道姜明九看着投影是怎么做的联想，在顾西雨体会着第一次产检没有的感动时，他突然问：“我是不是没有年假？”
B超医生被他问得一愣，顾西雨更是直接错听成了：“什么？没有脸颊？！孩子吗？”
等在一旁的章医生和姜明九：“……”
和两位医生交换了下眼神，姜明九示意医生先说。
于是章医生清了清嗓子：“四个月的胎儿才发育到脸颊骨骼，皮下脂肪几乎没有，所以看起来很瘦，像是没有脸颊。到妊娠后期、脂肪囤积，小孩子的脸就会鼓起来了，别担心。不过我感觉原问题应该不是在问脸颊……？”
“这个月份比较重点需要关注的是唐筛，已经抽过血了是吧？下午会送结果到你邮箱的。”
姜明九点了点头，顾西雨顿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他已经学过这段了，知道一般唐筛出结果该要5到10天。
他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父亲给他的。
“B超看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胎儿有点偏大。考虑到两位爸爸的体格，以及生产方式是剖腹，目前看来不需要特别注意。”一边解读，章医生一边示意B超医生多截几张图。
“先别起来，我们来截几张宝宝正脸和侧面图，方便你们收藏。”按住姜明九，朝他笑出眼角的皱纹，章医生提醒他，“还没听胎音呢。”
“砰！砰！砰！”
热烈又极速的鼓动，响声比上次有力清晰得多，顾西雨的心境也变化很多。
虽然他的表达能力没有长进：“跳得真有力！”
看着打印出来的收藏用B超，姜明九：“……是啊。”
[好像虫卵……真的要收藏吗？]
总不能跟着承认主角胚胎难看，0731是个没有审美的系统，选择沉默。
姜明九是个善良的人，也总不能真的打破顾西雨的感动，于是在现实也选择了沉默。
“好了，起来吧，胎音也正常。”
B超的探头需要施展压力才能探清，因此姜明九的肚子有些泛红。
肌肉被顶开软化，不论躺下还是坐起来，那鼓囊囊的弧度都很明显了。
姜明九的身材很好，顾西雨一直知道。因此虽然红痕淡化得看不见了，发黄的淤青却还刻在侧腰，融在了他比起之前柔和了很多的线条里，非常刺眼。
这就是证据，整体的和谐被破坏，那稚嫩的弧度没被好好保护。
因此不是故意吃他豆腐，只是耦合剂得仔细又缓慢地擦去，而自责又让顾西雨视线变成凝胶。
被擦得有些痒，更多是被盯得不自在，姜明九最终还是夺走了顾西雨手里的纸：“我自己来。”
没和他争，顾西雨应了一声，转手接过来报告。
到底是完美的匹配机制，姜明九凑过来看了会，也没什么长进：“从哪开始是头？”
指了指一个圆软的白球，顾西雨说：“这儿是。”
视线相对，他们眼睛因对视眯起来。
姜明九弹了下单子，笑了一声：“怎么像个花生。”
**
“你刚刚想问什么？”
还没有傻爸爸到出现健忘症，顾西雨帮姜明九理了下帽子，几乎是凑在他耳边问的。
反倒是姜明九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的随口一说。
听顾西雨解释了下脸颊，他才意识到顾西雨一直记着他的话：“啊，刚刚我想问我是不是没有年假，工资怎么算，这都快休息两周了。”
转过去一点头就能看到对方眼下的乌青，他们离得太近，所以顾西雨的疲惫无所遁形。
“你不是劳工合同，没有年假。但你这是病假，会照常折算。”
帽子翻好，走到姜明九并肩，顾西雨又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先送你回去休息？”
走向车库，姜明九疑惑：“医生不是说我可以复工了？”
“医生也说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多请一天病假少一天钱，今天就复工吧。肚子大起来再复工也晚了。”
社畜味浓过头了，姜明九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卑微地解释，“每天就在小区里散步太无聊了，也就有时候被象棋老头逮到逃跑有趣点。”
用手机解锁车，提取到重点，顾西雨听得一怔：“逃跑？你吗？”
自项目改进度后实在太忙，接连几天，他连饭都没能和姜明九一起吃几顿。
顾春夜来的那天，轻松像是做梦。最近回到家永远是深夜。客厅开着灯，客房门关着。
有时候恍惚自己回到了从前，顾西雨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姜明九的白天过得这么刺*激，可大部分时间又很无聊。
他给姜明九的卡似乎还没有被刷过钱。他没有收到短信的印象。而姜明九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从不提自己。
况且“逃跑”，逃跑！
这个用词，猛然让顾西雨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在豢养姜明九没差。
“…………”
扶住车门，眉头皱起来，他陷入反思。
就这么干看着他摆pose，姜明九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在脑补什么、怎么脸色变来变去。
但本意并不是想要增加对方的苦恼，所以坐进车里，姜明九又追加解释：“没有跑跳，也没有做危险的事。快开车吧，老板。”
这到底是老板还是司机？
0731总觉得姜明九此刻的熟稔，和他自来熟的个性并不是一回事。这是针对顾西雨的亲切吗？它该阻止吗？
……会不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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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雨当然还是上车了。
按照原计划，产检结束了他该把姜明九送回家，然后回公司开会。时间耽搁不起。
可是视线又扫过顾西雨整体的憔悴，想起他加重的黑眼圈，眼里的红血丝，姜明九当然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他可以为顾西雨分担。
毕竟他是顾西雨的员工。
还是很不会向上管理，把问题抛给老板的那种：“好了，带我去公司吧，项目不急吗？进展到哪一步了？原型设计定稿了？温控找好下家了吗？”
顾西雨不语，只是一味开车。方向是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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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27岁的设计师应该很少能完全挑大梁，但好在姜明九有0731这个外挂，自己也是星际时代搞机械出身。
当然了，不考虑经验也要考虑之后孕晚期的情况，顾西雨也没可能真让姜明九独自面对。
所以拼拼凑凑组了个设计组，姜明九连副组长都不是，随时能进出，纯纯出图机器。
于是都白拿半个月工资了，真正的BOSS直聘这才开始。姜明九惊讶于顾西雨决定加速工期，却没有提出反驳。都说了他级别不够了。
所以快进掉恋爱的酸臭吧，没那个时间。
仔细想想就只活几个月了，孕晚期还不方便开车，主要是上班就够忙的了，姜明九连驾校报名都取消了。
总之，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姜明九和顾西雨狂泡研发室，电控热控的设计图改了个爽，生产测试摸了个遍。整体还算顺利。
然而整体还算顺利，就意味着有不顺的部分。
比如外包温控的乙方来不及更换，还是姜明九原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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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交货了！都不要求他们出图了，为什么照着做也这么难？”
倒在开发室的沙发上，姜明九发出了和几个月前的顾西雨一样的感慨。
他还不够熟悉这个社会，不知道对方能交货，还要多亏了新年临近，赶着清业务。
而赶着出工的东西最容易滥竽充数。他有复核的意识，却不知道对方能摆烂到突破下限。
此时计划被勉强赶上，他只是松了一口气。
把工作平板放在肚子上，小家伙睡得很沉，被这么压着也不反抗，姜明九第一次做甲方就精疲力尽。
即使知道顾西雨不爱听他叹气，他也没忍住用手臂捂住眼睛，叹了口气。
此时已经接近10点，再过不到一周就是除夕，其他员工别说早就下班离开了，有的不属于这个加急项目的甚至都到老家了。
所以此刻就算他在办公区大咧咧敞开工服，露出圆滚滚的肚子也没人会诧异。
反正先拿走他肚子上的平板，再坐到他腿边，这里唯二的活人是顾西雨。
顾西雨只会拍拍他的肚子：“夜宵到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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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和得很好，姜明九没有起身的意思。
只是一个月，不过一个月，五个月的肚子一天长大一点，已经鼓出了平躺都明显的弧度，和四个月时小小的凸出简直两模两样。
实打实的重量压在里面，鼓鼓囊囊，随着呼吸起伏，成年男性的手掌已经完全包裹它，脸贴在上面会变得滚烫。
隔着衣服，顾西雨幼稚十足，用侧脸蹭了两下毛衣，刺软的触感让他眨了好几下眼睛。
手捂到嘴边，他对那弧度小声喊：“夜宵是蔬菜粥，放了虾。”
掌心下的胎儿完全不给面子，动都没动一下。
来到孕中期，孕吐转好，本该胎动频繁。
尤其开了胎动调节模式后，胎动会强制性增加10%。
经过0731认证，原理是什么高维波频刺*激，姜明九大致理解了对胎儿没有影响，就没追问其他。
只可惜结果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天生懒散，还是体贴姜明九，都提升10%胎动了，也不是很爱动。
甚至它作息还很规律，白天醒来晚上睡。姜明九都不用特意配合它。要是没有加班，这个孕期他是真的没怎么受罪。
贴了一会腹底也得不到回应，顾西雨站起来，拉了拉姜明九：“它睡了？起来吧，慢一点。吃完夜宵我们就回去，你在车上睡一会。”
他们没有住在一个房间，关于孩子的作息姜明九没说过，顾西雨也没好意思问。
但孩子似乎格外喜欢他，每次都会给点回应。
本来忙起来后见面不多，还指望着这次短暂接触能回血，顾西雨说不遗憾是假的。
可是他又清楚总是胎动对姜明九是消耗，一直揉肚子也不好，虽然不在早期和晚期，却也有引发宫缩的可能。
冷淡的脸上写满了克制，拉他的手臂稳重又干燥，偏偏他的眼角泛着红，连眉毛都写着疲惫。
所以姜明九还能怎么办，叹了口气：“没胃口，等会吧。它醒着，在这边。”
把顾西雨的手拽回肚子的另一边，他又拜托0731：[胎动开大一点吧，唉，感知调节还没好吗？]
调节成50%的胎动是最适中的，唯一的弊端就是孩子不像他，有起床气，闹起来不知轻重，偶尔夸张点甚至会踢到他的胃。
不是很痛苦，也没有无法忍受，只是每次猝不及防干呕时顾西雨总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这让姜明九怀念感知调节。
监视着顾西雨不再波动那么大的情绪，0731总觉得他也变了。
可是会不会也太晚了？
【胎动调节已完成。】
【距离感知调节模块恢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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