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没躺了三天，准备给小孩的启蒙读物全都读完，没有一本进了姜明九脑子。
听胎教音乐听得发困，却因为胎动腰酸也没法真的睡过去，骤然得到了gap的社畜是这样的，姜明九已经回忆不起第一天放假的喜悦，此刻只剩无所事事的焦虑。
但到底没有失业，姜明九也没焦虑得很厉害。索性发个信息问问老板在干什么，搜索起想喝的奶茶店，他发现到店自取更便宜。
刚发了工资，想买就买！
顾西雨的公寓买得实在很好，车少路宽上班近，住户少安保严还有专人核实把外卖送上门。
做不惯资本主义的走狗，讲实话其实是不擅长和公寓管理客套，姜明九点了个到店自取，权当散步，便打算随便穿个衣服就出门。
在到店自取按下前，0731拦了一下：【今天气温很低，你最近免疫力下降，有感冒风险，建议少出门。】
然而停住同步翻外套的手，姜明九没听懂重点是别出门。
按下那个会让他出门的到店自取按钮，又翻出一件卫衣，他把卫衣叠穿到毛衣上。
两件衣服都是材质绵软轻薄，但保暖效果很强的类型，还没穿外套，姜明九就有些热得出虚汗。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拉高毛衣的高领，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他把羽绒服的拉链也拉上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冻死鬼。
一身行头臃肿宽大，得亏有骨架子撑着才没变成球，不过倒是连肚子的弧度都不算明了。
0731知道过犹不及。所以门被锁上，姜明九顺利带着它出了门。
没关系，他还没有要去顾西雨那边的意思。
不，走着走着，认识路了，姜明九有这个意思了：[店就在顾西雨公司旁边，要不再点几杯去慰问下他们？]
0731：【…………】
【意外】的概率增加了。
**
看了看时间，临近下班的点，顾西雨是铁要加班的，算了下跟着值班的人数，姜明九真开始下单奶茶。
趁他选着糖分的间隙，0731找不到很好的借口：【顾西雨有限制你喝奶茶，你不偷偷喝就算了，还要给他外带吗？】
下单的手没停，姜明九在心底哼哼了一声：[所以这几天在家我都没点，这周的份额还有。]
这时候其实就应该有些奇怪了，因为0731的出发点居然不是为了主角的健康。
但这实在是小事情，0731不是冰冷的ai姜明九早就知道。他有时候觉得0731比自己的情感还要充沛。
可是0731说得对，他真的要给顾西雨外带吗？
看着奶盖机旋转，姜明九假装自己心里只有工作。这玩意和离心机的原理明明都是旋转，但目的却完全相反，一个为了融合，一个却为了分离。
姜明九不想做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浪费时间，他也不打算给其他人，主要是顾西雨的人生添麻烦。
瞬时移动的感情可以让顾西雨吻他，长久的分离也能让他忘记自己。
干燥温热的触感就像静电，长久地残留在了唇瓣上，不时电他一下，不激烈，但刺痛。
所以在飘着好闻奶香味的店铺里，毫无防备，姜明九再次意识到了，都一个月了，他仍然没能想好怎么委婉地向顾西雨说出拒绝。
他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倒计时，现在是孕期六个月，还有三个月，他就要难产死亡了。
死在顾西雨面前吗？
按目前的相处来看，是的。
掩耳盗铃，姜明九多想得过且过。
偶尔，只是非常偶尔，他会庆幸，还好除夕那晚没有回应顾西雨。但偶尔，比庆幸更偶尔的时候，他也会遗憾。
**
把奶茶交给前台，姜明九看来是不打算亲自交给顾西雨了。
读不了心，不知道宿主怀了什么春又悲了什么秋，0731松了口气。
一片死寂的世界线节点正在照常运转。不，不对，无所谓更不更改的才能叫节点。此刻即将降临在顾西雨身上的，叫结局。
他的底层逻辑很可怜姜明九，所以当然也会同情顾西雨。
让他们两个认识、熟悉，甚至是互相取暖，都对世界线毫无影响。所有数据都告诉它，他们没法改变彼此，什么都没有的人是无法拯救另一个空壳的。只要既定的走向不变就好。
可是人类不是干枯了就死掉的井，他们自己就是水源，流淌的方向充满意外，哪怕被弄脏也总有一天会自净。0731分明早就知道数据流才是不可靠的水源。
于是意外瞬间发生，前台让姜明九等一下。
0731的数据流此刻还很安稳。
“刚远远看是你，我就通知顾总了。顾总要你一来就让我通知他，他一会过来。”笑着喝口自己的奶茶，前台只是听吩咐办事。
而随着她话音落下，0731内部警铃大作。
姜明九的行为不受控制，顾西雨的行动超过了预想，像两条不该交互的水流迫切地合并，姜明九当然会因此去向顾西雨身边。
“这样啊，那我直接进去吧。”告别前台，姜明九拎着奶茶进入公司。
0731决定讨厌人类的多变。
疯狂搜索阻拦的话术，它监视到顾西雨也正在安排后续，打算离开隔离室。
不可以……不可以！
陷入混乱，任务指令强制且明确要求顾西雨不可以出隔离室，可是姜明九进去？不！不可以！
【……食物没法带入隔离观测室。】数据太乱，它只能采用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所以两步走到开发室，隔着防爆玻璃朝里面的顾西雨挥挥手，姜明九随手把奶茶放到桌子上，走向隔离室的脚步没停。
反正点的热的，一会出来喝就行。这实在是个常识，姜明九连用心声向0731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而见他准备进来，顾西雨又回到了监测位置，看来是不打算出来了。
顾西雨的危机解除了，只剩姜明九了，他在刷门卡了。
【别进去！】
0731找不到借口。
顿了一下，推开门的一条缝隙，姜明九在心底疑问。
就这么拖着他似乎也行，0731不想说谎，所以它把谎言掺在真话里：【高分贝噪音和持续低频震动对胎儿不好，等结束了再进去吧。】
[噪音？持续低频震动？]和见他停顿，离开位置来询问的顾西雨对上眼神，姜明九从对方的脸上只能看出一切顺利。
所以走入房间，几步和顾西雨并肩站起，对顾西雨顺手拖住自己肚子毫无阻拦，姜明九带上监听耳机，没有听到噪音。
[哪有噪…]
【快闪开！！】
“砰！！”
变故就突发在一瞬间。
耳机内骤然炸起高频尖锐的刮擦声，正在耐久测试的离心机突然不稳定地晃动了好几下。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顾西雨的头就先被很强硬的力道往下压，压进姜明九的胸膛。
视线被剥夺，顾西雨差点单膝跪下，却最终左胸膛、心脏的位置被姜明九的手突然捂住，彻底失去平衡，像突然被甩进了过山车，顾西雨整个人被他大力带得往后一摔。
巨大的炸裂声紧跟着响彻，后脑勺着地但不痛。
听到捂住他后脑的手指被压出脆响，顾西雨感到小腹处顶着个很硬的东西，在蠕动，有些烫，因为被重力、惯性、势能，别管是什么，总之越压越扁，越压越扁……那是姜明九的肚子！
是他们的孩子！！
反应姜明九的肚皮正濒临被压炸开的边缘，顾西雨不敢挣扎，也无法动弹，摔在地上后背反弹一下，他被姜明九死死压着。
一切都像慢镜头，一些玻璃碎片可从余光中瞥见，可他抬起眼睛却看不清把他整个人包裹住的姜明九的表情。
温热的液体在肩膀上溢开，伴随腥味。
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瞪大眼睛，爆炸声还在耳边回放。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持续不断，要烧光顾西雨的理智。
姜明九死死压在他身上，发着抖，过呼吸一样喘气，而越来越多的液体沁出，顾西雨感到自己的肩膀越来越湿。
眼珠不受控地颤动，看向脑袋庞的玻璃，如同纸上晕开墨水，他看到血逐渐包裹住那块碎片。
而肚子上的压力一空，姜明九在这时候突然撑起来自己。
僵硬的脖子似乎年久失修，转了好几次，顾西雨才转回来视线，看到红色的、流淌的线滑过姜明九的眉毛，左眼皮上的痣。
一些红色没入了姜明九呼吸的口腔。
眼球被染上了鲜红，他盯了会顾西雨，居然先问：“你、咳，你没事吧？”
“姜……你，姜、明……”
顾西雨突然不会说话了。
他没有受伤，没有疼痛。
一些铁锈味则滴落到顾西雨的脸颊上。
太烫了，仿佛要灼烧穿他的脸皮、骨骼。
这些都是姜明九的血。
**
肩部被一块爆炸射出来的零件击中，幸好为了打碎防爆玻璃，这块零件得到了一点减速，没能贯穿姜明九的肩膀。
但如果不是肩膀，而是颈动脉，这东西可以射穿人的脖子，3～5分钟就可以致人死亡。
那块碎片本该杀死顾西雨。
【警告！警告！任务世界线出现重大偏离！！】
【警告！警告！任务世界线出现重大偏离！！】
【警告！警告！角色顾西雨没有死亡，请求应急处置援助！】
【警告！警告！角色顾西雨没有死亡，请求应急处置援助！】
测试离心机爆炸时，和0731同一个音色的电子音在脑子里炸开，简直比机械的哀鸣还惨烈。
很奇怪，靠本能扑住顾西雨，把身体自发变成可以让顾西雨受伤最小的保护姿态，姜明九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不是0731。
第二反应才是顾西雨居然会在刚刚死亡。
这让他茫然了一瞬，然后出离愤怒了。
[顾西雨会死？？？]
因为在星际时代干了太多类似的活，姜明九早就不是那种出个事故就大惊小怪，脑子一片空白的新人了，他甚至还记得用心声质问0731。
【这是宿命。顾西雨……本来今天就该去死。】
事发突然，紧急的扑倒顾不上肚子，压在顾西雨身上，疼痛也炸开，下半身发麻。
听着0731茫然的解释，姜明九调动肌肉。
祈祷着着顾西雨除了心脏，其他致命处也别受伤，他试着撑起自己。
【他应该死的，你不可以……为什么……要改变…………宿命？】干巴巴的电子音听得出来0731也很混乱。
[没有谁该死……！]
痛觉开始如潮水暴涨，姜明九简直要气笑了：[我去你*的宿命！]
缓了缓，确认完顾西雨没事，姜明九简直是超人。
他先能屈能伸：[主角还好吗，抱歉，我感觉不太妙，肚子很痛，下半身和左边肩膀快没知觉了，血流太快了……]
慢慢侧躺回顾西雨怀里，肾上腺素体验卡彻底到期，姜明九很慢地捂住肚子，眼前发黑。
哪怕被藏在臃肿的衣服里，那也是侧躺来看非常夸张的弧度，何况收到了刺激，里面的小朋友正作动得无比激烈。仿佛它也在恐惧。
早就在做了，0731也很急：【正在……】
脑子里突然一片死寂。
被顾西雨很轻地触碰，又被很轻地松开，姜明九已经听不清顾西雨的呼喊了。
无法自控地开始抽搐，他挣扎了一下：[0731？]
挣扎无果，姜明九很快陷入昏迷：[07…31……？]
0731没有回复。
目前没死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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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他应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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