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厌洗了头,把头发晾在架上,便倒头睡过去了。他其实是不想睡觉的,毕竟屋里那抹幽光还在摇曳生姿地告诉他还有一个人没法休息,所以他不太好意思自己躲在一边享福——若是安然入睡,还一不小心有了绵长的呼吸声的话,落在云寻筝耳里,便显得有点不地道。
但他一沾枕头就睡如死猪了,再度睁眼已经能听见鸡打鸣了。
他感觉自己老了,特别嗜睡。在寝峰也是这个死样子,好像随地一躺,他就能给睡得像昏死过去不知天昏地暗似的。莫承厌爬起来,身后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架上缓缓流过,仿佛有人在慢慢收起一匹用乌线纺织的黑布。
余光随亮处一转,就见烛油将尽,但微光依旧,云寻筝还在伏案写字。
那案上黄纸高摞,案下也零零散散布着几张,纸上黑字遍布,乖乖躺着。砚里油墨用尽,留下一洼薄痕,就又再磨了块墨,于是里头也叠起了好几道边缘痕如山峦丘陵,昭告着云寻筝一夜没睡。
首席是真忙啊……于是莫闲人更不好意思了,下床动作轻了又轻,蹑手蹑脚收拾了一番,才开口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你吃早饭吗?”
云寻筝头也不抬:“馄饨。”
莫承厌背过身去龇牙咧嘴了一下,像是觉得牙酸,整理了下表情后,面色如常道:“好的好的。”
店小二端来热气腾腾一碗馄饨的时候,云寻筝已经把散乱的纸收拾得差不多了,两角一折沾火就烧,火苗燃尽的时候还没全烧完,剩余的便甩囊袋里呆着去了,特别迅速,以至于在察言观色了一番的莫承厌把头探过去想看看云寻筝熬了一晚到底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被云寻筝一掌抵着头,毫不留情地掷开了。
只短短一夜的功夫,云寻筝又恢复成以往那强大又无理的模样了,只不过黑眼圈更深了一些,看人的时候有些许幽怨的好笑。
于是莫承厌笑了。
云寻筝吃着馄饨,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笑什么。”
莫承厌笑着摇摇头。
莫承厌不说,云寻筝也不再问,只是从囊里掏出了两张丑不拉几的面具搁在案上,反手从桌上抄过木梳来,一把扯下莫承厌刚扎好的发髻,在莫承厌一片“欸欸欸头皮很疼!”的大呼小叫声中上手乱绑,道:“没多少时间了,只剩四天,去鬼别山的路必须要快。”
确实很快,当他们到达鬼别山山脚镇白银镇的时候,还未及午点。
戴着面具赶路真的顺不来气,尤其是他们这一路还偷鸡摸狗鬼鬼祟祟,专走奇形怪状的小路——太过偏僻了,有种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出这种路径的感觉,每每云寻筝一指方向,莫承厌都要目瞪口呆一番——他甚至怕一不小心和刚偷完东西的小贼撞见。云寻筝若是当了江洋大盗,那真是相当有天赋了,所有东西绝对都是信手拈来,并且事后没有人能找得找她。
刚经历一番朵拉探险的云寻筝撑着墙,背着人群偷偷取下面具,缓气道:“咱们,买两件厚大裘去。”
莫承厌也偷偷摘面具。他已经被闷得满头大汗不知所以然了,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现下虽为凉风十月,干爽宜人,只穿一两件薄衫足矣,但鬼别山山势盘踞,常年阴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天忌,被降重罚,四时皆如凝冰之窖,即便是艳阳高照天也绝无一丝温暖,就连早已开体脱泥的修士也抵挡不了这股深入骨髓的寒气。可此山虽寒冰彻骨,却永不落雪,唯有阴风如刃。呼啸而过,劈面而至,只觉刮骨生疼。凡人不爱来,修士也不爱来,人们都说就连鬼来了也会万分嫌弃地避开,故而称名“鬼别山”。
关于这一些,莫承厌是知道的,其实鬼别山对于他来说很是熟悉。因为鬼别山的奇葩天气,没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如此人迹罕至荒无人烟的山,简直就是为莫承厌量身打造,他很是喜欢,上辈子每天都爱往这里跑,久而久之,鬼别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老家了。只不过重生之后再没机会来过。
于是莫承厌对这个看似很荒谬的提议表示没有任何意见,接受很是良好,甚至还自己上手挑选厚裘的品质了,让云寻筝不由得看了很多眼。
云寻筝捏了把店家不知道从哪个旮旯掏出来的裘氅:“这件够了。”
莫承厌直摇头:“不够的不够的,选更厚一点的吧。”
怎么感觉此人对此山如此熟悉啊?云寻筝狐疑地挑起眉,半信半疑道:“店家,有更厚实保暖的吗?”
店家擦了把汗,对着俩丑不拉几的面具谄笑道:“二位客官想要多厚实的?”
莫承厌将掌心在胸前一对,中间空出一大空间来:“这样的。”
个龟孙,这还是裘氅吗?!这都可以拿去搭屋建桥了吧!店家脸上老纹一抽,一吞唾沫,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又扬起笑脸道:“我这里没有这样的成衣,要不客官转道别家瞧瞧?”
怎么、怎么就没在卖了?以前白银镇不是很多铺子都有卖吗?莫承厌百思不得其解,只依言转道,结果一转道,就这么转了好多家成衣铺,全部毫无收获。就在云寻筝即将暴躁掀桌大喊一声“要不就这样吧随便挑两件算了咱们难道还能冻死吗?”的时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店家在听完莫承厌的最后一次诉求后,转身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近了铺里深处。
喀啦啦一声拖响,老店家抱着件叠起来后直接高过她脑袋的厚东西缓缓走来了。
看着有点虐待老人。
莫承厌道:“我帮您进去拿吧。”
老店家摆摆手,又摇摇头,像是嫌多一个人会碍手碍脚,又沉默地走了。
于是莫承厌和云寻筝就在外头颇为尴尬地摸着厚裘,可就这简单一摸,云寻筝直接瞠目结舌了。她不敢置信地攥着这裘氅,掂量它的重量,道:“我们要穿这个进去?走得了道吗??”
该不会一穿就给跪了吧?!
莫承厌只是自信一笑,颇为狂妄道:“哈哈,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感不感谢不知道,云寻筝现在只知道穿上这个,她会被压死。
老店家又颤颤巍巍搬出来了另一件,放下的那一刻,甚至能看到气浪飞扬。她那眼已经睁不太开了,浑浊不堪的,望着那俩丑面具也没说什么,只沙哑着嗓子道:“去鬼别山?”
云寻筝点头:“嗯,那里冷,所以我们想买厚裘穿。”
“没人愿意去鬼别山喽。”老店家声音很小,说话也不太清楚,只含糊牙道,“魔尊身子被镇压在山底下,魔气熏得人都走不了了,再没人愿意去喽……”
啊??他的身子竟然还没化作土?而且还被关起来了?关着个死尸干嘛,关着研究吗?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归家安葬吗?
莫承厌大吃一惊,云寻筝听着“魔尊”二字也是内心一凛,不由得看向身边人,想看看他脸上的反应——入目就是一张歪瓜裂枣眼不是眼嘴不是嘴的丑陋面具。
招如笑。云寻筝无语地闭起眼,给自己气得倒吸了口气,决定到了山脚下就没收他的面具。
而一旁性感的莫承厌感觉自己突然有点热泪盈眶了,他还以为他的身子肯定要被折腾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臭如故,死无全尸来着,再不济也应该是一卷草席投入乱葬岗,没想到正道给他保存起来好好安葬了,呜呜呜有点感动……
于是莫承厌向云寻筝问道:“所以五宗让你来鬼别山干嘛,这不是存心要害你吗?”
在山脚下,困难艰辛地打开裘氅想披到自己身上的云寻筝选择将那坨衣服放在脚边,蹲下身,掀出它的领子,给它凹好一个中间空着的造型,然后转身蹲下去,反手拿起那裘氅领子往自己肩上披去,披好后才一鼓作气站起身来。已经裹成个大球只在上面露出个小球的云寻筝平静道:“对啊,就是要害我——把你面具拿来。”
莫承厌大感同情地看了云寻筝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好像刚刚那话更像是在随意敷衍他一样。于是莫承厌不再问,只依言递过去,随后两手一拎裘氅,瓦茨奥,拎得筋都出来了——可恶!于逸之的身体怎么如此无力?!太不是个男人啊了!
唉,他以前的身躯真的是神勇魁梧英俊霸气啊……
一披,背后的汗直接就被闷出来了,唰唰唰往下淌,莫承厌再次愁苦地想念自己以前的身子,他汗流浃背地戴上兜帽,偷偷一瞄,就见云寻筝虽表情平静,实则额角青筋微起,她略微烦耐道:“赶紧的赶紧的,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了。”
两坨大球就这么走入了鬼别山里,活像个巨型屎壳郎团出的美味一样。而刚走进地界处,整个人忽然身处极冰苦地般,恶风不由分说先分别抽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表示热烈的欢迎。自开体以来再没感受过天气冷热的云寻筝此刻冷得整个人都受不了了,她赶紧套起本来还以为是累赘的厚毛兜帽,duang的一声裹住自己的脑袋。她龇着牙道:“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莫承厌知道的,她想叫“于逸之”,但是太冷了,给她整得嘴都合不上了,连个“于”字都说不出来。但他爱莫能助,因为他现在也冷得直打哆嗦,于是两个球就在狂风里猛颤。
莫承厌打开手机,发现自己这两三天微信步数都过万了()
恐怖老奶力气惊人,不愧是以前上鬼别山抓野味打牙祭的()开玩笑,其实山里根本没有野味()
(吗喽快乐碎碎念)
哈哈哈家人们,窝滴初会过啦!哈哈哈哈哈哈不枉我苦读一个多月,只是没想到最让我头疼的经济法竟然比实务的分还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没关系能过就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六级没过,窝就不说,毕竟报喜不报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菜狗]
(吗喽跪地碎碎念)
家人们,吗喽到了备考的年纪了,是时候下海当八爪鱼了,吗喽的更新速度要放缓了[可怜],私密马赛大家orz(伏地),吗喽现在只敢保证会把它写到完结的了......唉。事实证明吗喽的保证只能用来拌饭吃,虽然对身体无害,但也无益于身心健康。
嘿嘿感觉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当初没选择入v[烟花](跪地爬行)(猥琐离场)
唉。妈妈,知识在吃我的脑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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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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