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山和大学同学张佳怡沟通片刻,工作室里最近其实就一个来访者。据说有些棘手,目前没宋见山什么事。
她在学校是挂名,每周一节课。学心理学的初心是为了心理咨询,可以去帮更多的人。
大概了解好工作,张佳怡说什么都要请宋见山吃个饭。等到宋见山应付完回到酒店,天都黑透了。
洗澡的时候光溜溜地连打两个喷嚏,宋见山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感冒了。
翻遍了行李箱,压箱底的一副素描都翻出来了。素描有些褪色,四角都卷起边儿。画的是她高中的操场。
作者画技高然,显然不是她画的画。
旧了,久了。
宋见山只觉得这画有一些眼熟却也没多想,把画扔去一边。
继续翻遍整个行李箱,只找到空盒子。她身体不好常生小病,身上也备着药。偏偏今天要吃药却找不到地方。
累了半天,宋见山身子犯懒,时间又晚了没处买药。索性裹着被子,把自己捂严实。
只是半夜喉咙烧得慌,直把她烫醒。她咳嗽着喝下两杯凉水,喉咙里更干了。身子也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是汗水软绵无力。
想想应该是前几天脱了风衣给林听玉的缘故。
宋见山把这归咎于林听玉。如果不是照顾这个酒鬼,她也不会生病了。
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宋见山后知后觉可能是发烧了,给李乘鸢打电话求救。
她在南城没有别的朋友,张佳怡半生不熟不好麻烦,只能找李大小姐。
李乘鸢那边很吵,估计又在应酬,她听了后着急得很,立马找人帮忙买药,宋见山报了个地址,李乘鸢说二十分钟之后就到。
宋见山挂下电话自嘲一笑,七年前为了林听玉高烧三天三夜,七年后一见林听玉什么倒霉事都来了。
害人不浅,更要远离。
迷迷糊糊在梦里想着,电话响起,宋见山以为是李乘鸢请来的人,接上电话就说:“东西放门口吧,我自己拿。”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开口道:“宋老师不是备了药么,怎么还是生病了?”
这话带些冷冷淡淡的嘲讽,宋见山清醒了点。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鼻腔的气息也是热的。
“林听玉?”
“是我,李乘鸢求我来的。”
宋见山叹气,“你怎么有空来的?”
林听玉笑道:“现在只有我,没得挑,宋老师稍微委屈一点。”
宋见山爬起来去开门,她现在状态不好,需要药物。林听玉就林听玉吧。
走廊安静而昏暗,门一打开林听玉就这么站在阴影中。她向前走一步,五官由暗至明像是从水底浮起。
两人都是难得的高挑,这样显得走廊都有些逼仄。
宋见山有气无力,却还是客气伸手,“给我吧,麻烦你了。”
林听玉没动。
“怎么?”
林听玉指了指她的脸,“烧得太红了,你状态不对。”
“我自己清楚。”
宋见山当然知道,睡衣扣到最上一颗,被捂得全是汗,头发黏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出于一些莫名的胜负欲,宋见山不愿意把这幅样子暴露在林听玉的面前。
林听玉冷淡地道:“清楚的话,你该知道你说话都没力气,现在需要有人看着。”
药被她捏在手里,人堵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俨然一副不肯走的样子。
宋见山眼前的画面模糊,突然想到什么,迟疑地问,“林听玉,你是不是……”
林听玉打断她,“宋老师,我可以进来了吗?”
宋见山侧身靠上门框,视线停在林听玉的衣角,没有对这个问题作答。算作一种无声的默许。
林听玉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自顾自走进房间。
温度计退烧贴等装备在床头柜上摆开,“宋老师过来一下。”
宋见山搓了两把脸,觉得有点好笑。
“你还真打算留下来?”
“嗯。”
造了孽了。
宋见山头昏的厉害,也懒得去想林听玉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依言躺下。
林听玉按部就班地为她量体温,倒水喝。林听玉瞧着温度计蹙起眉头。38.5度,烧的很高了。
宋见山抽空开了个玩笑,“林听玉,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听玉没接话,接来一盆温水。
一边用酒精为手消毒,一边询问,“现在需要你自己解开衣领,可以吗?”
“我自己来。”
宋见山当然不会认为林听玉疯了要占她便宜,自己慢吞吞地解起扣子。
林听玉剪下半块纱布,用温水沾湿。
布料在宋见山脖颈间游走,她清楚地感知到布料粗粝的触感。冰凉的水让宋见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宋见山下意识偏过身子想要避开,林听玉抓住她的肩膀往回放,冷冷淡淡地警告,“躺好。”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照得人头晕目眩,宋见山抬手遮住眼睛。
宋见山体验了一把被摆弄的滋味。林听玉拎着她的胳膊,在脖颈腋窝处擦拭。
直到这些结束之后林听玉才停下手。
“裤子。”
这是一句提示,似乎在告诉宋见山,我要冒犯你了。
睡裤被推至小腹,小腹略微突出,苍白的肌肤浮上昏黄的光泽,随着呼吸而起伏。
宋见山偏过头闭上了眼。
好在林听玉很熟练,腹股沟这个位置并没有浪费很多时间。
做完一切,宋见山松了口气,也确实舒服很多。
林听玉又为宋见山贴上退烧贴,才掏出一本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大有一副不走的样子。
宋见山瞧她,她只扫过一眼,理所当然地问道:“怎么还不休息?”
林听玉翻了一页书,“不走。”
这么一个免费劳动力,宋见山求之不得。
留下一盏小灯,宋见山翻身睡觉。
房间里多一个人总是睡不着的,宋见山半眯着眼将睡未睡。
林听玉突然没头没尾地道:“身体不好,怎么不备药?”
宋见山没说话。
她不太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林听玉有任何多余的沟通。
但林听玉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说:“七年,反而没有这么会照顾人了吗?”
七年
这个词像密密麻麻的针,往宋见山头皮上扎。
宋见山很无奈也觉得很好笑,分明是林听玉玩失踪,先开口质问的也是林听玉。
她捏住山根,淡淡道:“怎么,你在怪我?”
林听玉像是意识到不妥,沉默后答道:“没有。”
宋见山依旧背对着林听玉,“七年能改变很多,比如我是宋小姐,比如我们现在是刚认识的同事。”
林听玉“啪”得一声合上书本,“新同事吗?会改变很多吗?”
她指着床底那张泛黄的素描,声音有些闷,“那这幅画呢,它变了吗?”
宋见山顿了顿,浑不在意道:“放在行李箱角落很久了,要是引起你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它可以随你处置。”
林听玉眼睫低垂,有些茫然地眨眼,声线发颤,“它现在只是一团可有可无的垃圾,对吗?”
林听玉显然在无理取闹,宋见山没接这话,她很累。
“林老师,你继续在这里的话,我们俩都休息不好。很感激你的照顾,改天我会亲自道谢。”
“好。”
林听玉盯着宋见山的背影,良久捡起那幅画离开。
宋见山关上最后一盏灯,不知怎的从胃里泛出一阵麻意,有些恶心。
宋见山跑去厕所催吐,但什么也没吐出来。大概是退烧药的副作用,宋见山压下舌根的麻木,她这样想。
直到宋见山确认肚子里没什么东西能吐了,她洗了把脸躺下,放开视线在黑夜中四处蔓延。
她好像想起来了那副画。
啊,那是林听玉送给她的。
真的老了,记性也不好。
——
早晨宋见山自己量了体温,温度已经下去很多了。
洗漱好她才发现,桌子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一旁平铺着那副素描。
是林听玉放在这里的。
画上的操场有两个人,趴在草地上看月亮。
左边的是宋见山,右边的是林听玉。那是她最热烈的年纪,也是她最蠢的时候。
她或许在外面守了一夜,或许刚走。
但这不重要。
宋见山噗嗤笑出了声。
在她看来,这事完全没有必要。她不会允许自己再为了谁做无谓的努力。
七年前的事,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过去,她给林听玉的笑,礼貌的握手谁都可以得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多余的东西,得不到的。
宋见山打电话叫前台重新送来一份早饭,那份早餐被放在桌子上。宋见山赶去学校后,它冷掉了,被服务生发现之后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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