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最后的十几件,缝好了之后,这批货就能交上去啦。”小唐老师数了数剩下的原材料,兴奋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好耶!”整间工棚里的小伙伴们都兴奋地鼓起了掌,虽然他们并没有钱拿,也没什么奖励,就是单纯地出于成就感的兴奋。
“那我们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吗?老师?”施望野星星眼看着旁边又继续踩起了缝纫机的小唐老师。
“嗯……这个嘛。”小唐老师迅速看了眼旁边的黄老师,没有说什么。
“小施,是这样的,确实是可以休息。”黄老师尽量委婉地说着,生怕影响到施望野的劳动积极性。
施望野一听就能感觉出来,这句话后面一定立马会跟着个“不过”、“可是”、“但是吧”这类的转折词,心情有点灰暗了下来。
黄老师也体会到了对面学生的心情,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不过呢……休息的同时,得开始学织毛线……”
“我就知道。”施望野认命地又踩起了缝纫机,虽然动物狂欢节临近,但是他清楚,自己是不太有什么机会狂欢的起来的。
这里和监狱已经没区别了。
还好,缝纫机的噩梦终于完结,可以暂时和这些傻吊T恤告别,换成每天上午培训织围巾,还有流水线检测脑残电子小灯。
不定期换换劳动内容,也算是枯燥劳改生活中的一点点新鲜感吧?
施望野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下的速度,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节奏了。
在棒针和毛线送过来之前,他们花了一天来做力气活,把缝纫机组们搬到仓库里暂时储存,再在电子厂外出协助他们的工程师的指导下,把流水线有序地组装了起来。
最前面是几个伙伴,把出厂的小盒拆开,盒子和产品分别放到传送带上,中间的动物负责把小灯插在检测插座上,亮的放回传送带上,不亮的丢到脚边大纸壳箱子里面去,最后的一拨小动物就把那些传过来的、通过检测的小灯重新包装、装盒。
检测电子小灯的第一天,施望野把前中后三个工种都试了个遍,最后发现不管坐在流水线的哪个位置,都让他有点想死。
中午午休的时候,他带着恨意啃着并不算太爱吃的煮玉米,啃的喀嚓喀嚓响。
“爹的,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东西过!”他这样对铠卷卷说。
铠卷卷温和地劝他:“别生气呀,你可能还需要适应,或者等毛线运进来之后,你去织毛衣呗。”
施望野点点头:“希望是这样,那小灯儿快把我逼疯了,手上不能停,脑子里却是空白的,就爱胡思乱想!日子真不能想,一细想感觉生活可没有意思了。”
“唉,你可能是没做过这类的,我小时候,我妈糊火柴盒、叠金元宝、帮人家编箩筐,都习惯了,脑壳里空了几十年喽。”铠卷卷吃得很精细,他按着一排排的顺序去咬玉米粒。
施望野看看食堂里其他的伙伴们,也一脸的麻木和疲倦,大概生命被傻**小灯吸干、吸净了。
面前的铠卷卷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食堂门口挥手:“姥儿!我在这儿呢!”
“嗯?”施望野看着卷卷跑到了食堂门口,把一位目测年近八十的老奶奶搀扶了进来,坐在他对面。
“姥,这是我朋友小野,小野,这是我姥。”铠卷卷一脸幸福地互相介绍。
“姥姥好。”施望野眨了眨眼睛,“怎么姥姥突然过来了?”
“啊,你不知道吗?明天不就是动物狂欢节嘛,只要家里人来接,就可以回家休息一天。”铠卷卷说着说着,脸上有点着急,“你现在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呗,还来得及。”
“啊……过会吧,咱们先吃完饭。”施望野转移了话题,继续郁闷地啃着玉米。
估计到明天,整个所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他打开手机,没打电话或是打开聊天软件,而是在猫科动物的官方买菜App上挑了点简单好做的肉类半成品,还好狂欢节临近,很多东西都在清仓打半价。
陆任之此刻做的事情也和他差不多,不过他更疯,直接翻墙跑了出去,去几公里外的菜市场买菜。
“燃气罐多少钱?”陆任之拉着买菜小推车,站在他一贯会光顾的厨具摊上,问老板。
“一百二。”摆摊的浣熊看看他,面不改色地涨价了。
陆任之吓一跳:“啥?你抢钱啊?前几天还八十!”
浣熊看着他:“那不一样的哩,这批新的燃气罐都升级了丁烷气哩,和一般的燃气不太一样哩……”
“说人话,别哩哩啰啰的。”陆任之瞪瞪他。
浣熊老板小小声说:“这种耐烧……所以,所以贵。”
“行吧我认了,来两罐。”陆任之掏出了钱包,照单付钱。
今天的战果基本上把小推车填满了,陆任之心情很好,他拉着小车慢悠悠地走在回戒同所的路上,在手机上看着他最喜欢的美食博主“甜甜圈-胖宝豹豹”的视频,计划着晚上吃点啥。
突然,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闻横幅,陆任之瞟了一眼:“纯度升级、价格下调——新型丁烷燃气罐的推广正式启动!”
“……”陆任之回头看了看小推车上的那两瓶燃气罐,他对比了一下帖子最末尾的新型燃气罐图片。
不比对还好,一比对,心哇凉哇凉。
“与时俱进的奸商。”他气得牙根有点痒痒,感情那浣熊直接空口白牙坑了他八十块!真想大锤儿八十八十把他砸碎。
大哥!搞定!
陆任之无奈地笑笑,算了吧,都已经回来了,下次再找他算账。
他看着眼前远处的戒同所大门外停了很多车子,也不断有人进出,仓鼠大爷干脆直接把大门敞着开,陆任之就直接走正门回去了。
他后知后觉,在螺旋大楼里走到半腰,才想起来:哦,原来明天就是狂欢节了,刚才门口的那些人,应该就是特意来接家人的那些人。
陆任之麻木地把那些食材塞进冰箱,也没有去年的那种期盼,对他来说,不管过什么节,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估计还是自己呆着吧,还好今天买的菜多。
他关上冰箱门,躺在床上,聊天界面空空的,他也不很想和人说话。
陆任之把枕边的小毛巾盖在脸上,大喊:“草!奸商!去死!”
“那我们先走了哦,你别忘了赶紧和爸爸妈妈打电话。”铠卷卷把最后的一筐包装好的小灯码放在出货位,和施望野挥挥手。
“拜拜卷卷,拜拜姥姥,祝你们节日开心。”施望野笑着对他们挥挥手,看着铠卷卷搀着姥姥慢慢地跨出了工棚,往戒同所正门的方向走去了。
“唉。”他坐回了检测流水线上自己的工位,现在只有这里真正正正是属于他,让他稍微感到有所依归。
流水线早就停了下来,大家在回家和家人团聚之前,都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并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工棚里已经没有人了,施望野摸摸脚下的废品箱,掏出了一把电子小灯。
他把他们一个个地插回检测插排。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可能是纯粹闲的,想找点事情做,可能是想着,这些小灯,就算不亮了,也一定能做点别的,待在废品箱有点残忍……
施望野震惊地看着眼前。
废品箱里掏出的那把小灯里,有两支,闪了闪,又倔强地亮了起来。
大概他们会害羞,又怕被淹没在废物箱的海洋中,恰好机缘巧合,就只亮给他一个人看。
施望野沉默地看着两支小灯,叹了口气。
他把他们拔了下来,捏在手里,拉了电闸,走出了工棚。
“回来了?今天挺早的。”陆任之看着施望野开门走进来,也看着他连贯衔接上的换鞋动作。
“嗯,明天过节,收工比较早,监狱的人性关怀。”施望野把鞋子放回鞋柜。
“给你的。”他把两支小灯中的一支丢在陆任之胸口,自顾自去洗手。
陆任之摆弄着小灯,对着洗漱间问:“你买充电宝送的?”
“不是,我在工棚偷的,残次品,一堆一堆的,你要多少?我再给你偷一筐回来?”施望野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坐在旁边。
陆任之把自己的充电线拔掉,把小灯插在上面,小灯亮了,小小的黄白色的暖光,像手中的一颗星星。
“真的是残次品?你不说,我以为是全新正常的标准品呢。”他用手指点了点小灯条,“挺好的,我晚上呆着的时候可以用。”
“对啊,神奇吧。”施望野笑笑,故作轻松地玩起了手机。
陆任之观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
他只问了个开头,施望野就知道大概要问的内容。
施望野直接说:“不回。”
“哦,我也是。”陆任之抿了抿嘴巴,不知道再往下说什么了。
“那咱俩还得互相膈应着过节啦,挺好的。”施望野笑笑,手指上缠绕着另一支小灯,摆弄着,“其实也没啥,是吧?”
“哈哈,其实我不讨厌你。”陆任之起身的同时,把那支小灯拔掉了,握在手心里。
他走到了门口,趴在那块玻璃上的瓦楞纸巨型猫抓板上,面无表情,垂眼看着楼下,螺旋内的每一个小房间,都正在或即将发生着这样一个过程。
屋子里熄灭了灯,随后有人结伴走出来,大多是和父母一起,少数是兄弟姐妹,他们都叽叽喳喳地互相交谈着,好像有讲不完的话,脸上都高高兴兴的。
一切都朦朦胧胧,他有点听不清那些内容,亲人之间的交谈,对陆任之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
“食堂也休息了,你要吃面包吗?”施望野拎着一袋子各种口味的夹心面包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把面包口袋敞开给他看。
“我能看见,这袋子是透明的。”陆任之推开了施望野手中的袋子。
施望野转转耳朵:“啊,那你不吃吗?”
陆任之鄙夷地扁扁嘴巴:“你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做早餐吧,马上过节了,吃这个太惨啦。”
他再不看楼下那些久别重逢的感人亲子情了。
手臂支撑着,利落地站了起来,回了屋,走进了厨房,扯来了米色蓝色撞色的小清新围裙,拎着洗菜盆,在冰箱里掏掏找找。
陆任之对站在厨房门口发呆的施望野说:“看你陆哥展示下厨艺,你也涨涨见识。”
“好,您要发挥点什么呢?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施望野乖乖地点点头,看着陆任之在厨房里摆弄。
“起码国宴级别的吧。”陆任之把大块的肘子和排骨摆在案板旁边备用,说到国宴两个字,开始憋着笑切菜。
“……行,我期待一下。”施望野看他那个架势,倒真的很专业。
陆任之回头开始指挥:“那什么……把你那袋子破早餐包收起来,过来帮我备菜。”
“好的,陆大厨。”施望野把面包袋子丢在了茶几上,洗洗手就加入了。
淘米、焖饭、把食材切小块,这些简单的步骤,他还是会做的。
“好了,端过去吧。”陆任之把最后一盘菜倒在盘子正中心,拎着锅指使着他的小帮厨。
一桌青红翠白,仅从卖相和香味上就能看出,一定很美味。
“你真的……不简单。”施望野露出了对眼前人“真的深不可测”的赞美,赶紧跑去端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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