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想和你做恨。
可恶。
施望野向后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就像被倒出熔炼炉的钢水一样迅速冷却。
比起恨那样坏心思逗弄他的陆任之，他更恨自己听话，乖乖地变成了人类形态，导致关键时刻，提枪四顾心茫然，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该。
腰有点酸，他在沙发上咕佣了一下，变回了自己比较舒适的半兽人状态。
眯着眼睛看陆任之摆弄电视遥控器，他怎么会这么从容的？习惯了人类的状态就是不一样吧。
施望野回忆着刚才的片段，突然回忆起了陆任之说过的一句话。
“你刚才说，你不是男同，是吗？”他一下子坐直了，突然改变坐姿，让他眼睛有点花，他问陆任之，“还是我听错了？”
“啊，我不是啊，我被抓进来，那就是个误会。”陆任之手上焦躁地按着遥控器，几个台的节目还没出现，就已经被他按了过去。
他放下遥控器，更奇怪地看着施望野：“那你刚才还说，你也不是呢。”
“因为我确实不是。”施望野尴尬地皱着眉，“说实话，我被抓进来是因为……”
两个人简单说了自己进来的原因，都震惊的不行。
陆任之嘴巴张成o型：“不是吧，你就因为顶句嘴，就被送进来了啊？”
“你不也是？去看看朋友就被送进来了。”施望野苦笑，说着。
“还真是。”陆任之点点头，“挺离谱的。”
“说实话，他们倒没抓错。”施望野小声说，同时偷偷看了眼陆任之的表情。
陆任之其实听见了，但是假装没听见，心里说：那是你，我只是逗逗你，而且也没想认真地那个，最重要的是，最后没铸成什么实质性错误。
只要自己不尴尬，就行。
他抿抿嘴，按了按遥控器：“看电视吧，这个点有节日游行的转播。”
“行吧，别的也没啥可看的。”施望野拎着抱枕，坐在了陆任之旁边的地毯上。
教职工们、绝大多数的同学们都借着前一天的假期回家了，大楼空空。
只有陆任之和施望野在宿舍里，看狂欢节的游行直播。
直播其实挺无聊的，要不是几位外景主持人总是提及年份或生肖，就算是把去年的直播回放播出来，坐在电视机前的那些观众当中，也肯定不会有一个人怀疑。
刚才控制大脑的邪劲儿褪去了，施望野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思维发散。
他漫无边际的瞎想了会，无意间看到了陆任之揣在睡裤兜里的电子小灯，心情很快就烦了。
破电子小灯，明天回工棚还要检测那堆破烂，抠门电子厂，也不会弄个专门检测的机器，非要拿过来给他们做……可能是他们这帮劳改犯比机器便宜吧。
草。他烦躁地喝起了水，没个好脸色。
陆任之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晨之计，在于吃的那种类型。
他短暂走神的时候，大多都在规划着早餐，计划着“早安，晨之味”的企划。
但是一往厨房看，俩倒霉煤气罐就站那会看着他，提醒着陆任之，昨天被坑的经历。
虽然没必要，但是陆任之还想着被坑的八十块钱，等于一罐小燃气罐，这样一瓶煤气罐能用两个月，喵的，越算越亏，心疼。
两个人都没什么好气儿，连带着电视上的旁白都被迁怒，说句很普通的话都会被怼。
他俩一边看直播，一边各自吐槽，嘴恶且毒，发泄自己的抑郁心情，反正整座大楼差不多都空了，没人理他们。
外景记者老套的开场白讲了快半小时，正式的游行终于开始了，尊贵的狮虎豹家族的青年才俊们装扮一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举着那个传说中的“超进化的丰碑”，迈出了游行的第一步。
所谓“超进化的丰碑”，就是第一只成功超进化蚂蚁人的尸体。
不过他命挺苦的，刚变成半兽人，就顶破了自己居住的那层水泥板，昏倒的时候就被人类看到了触须，还没来得及以人类的视角看看世界的样子。
就被送到了实验室，囚禁、取样、注射、最后解剖，把他掏空了以后，还要封装进亚克力，做成标本以供展览，一蚁五吃，淋漓尽致。
陆任之皱了皱眉：“我总怀疑，这个蚂蚁不太可能就这么保存几千年。”
“你说得对，树脂肯定会老化，怎么会还这么亮？我感觉他们换了只蚂蚁。”施望野指了指水晶棺材的一个特写镜头，“我小时候，这个蚂蚁的触角断了一节，手肘的部位还有些伤，现在这只是完好的。”
“……真可怕。”陆任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当时看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还真是，反正也没人管蚂蚁的死活，唉。”施望野摇摇头。
陆任之突然问：“哎，你知道是谁造出的超进化药剂吗？”
“你小点声儿……”施望野立马看了看旁边，才想起，这回整栋大楼里也就只有他们俩人。
他压着嗓子说：“不就是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科学家吗？”
“对啊，我跟你说，在学校的时候，我看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这段呢，特别有意思……”陆任之来了兴致，凑在施望野耳朵旁边说：“那个疯狂科学家啊，真身其实是——蟑螂。”
“求你别说了。”施望野缩了缩身子，他和世界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一听到这个词就会全身发毛，不舒服。
“真没有求知欲，算啦，以后你回学校自己看吧。”陆任之撇了撇嘴，没继续往下说了。
“还好他们早就灭绝了，不然我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施望野长叹了一口气。
“那也不一定哦……”陆任之又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他们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也许……”
施望野抢过了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几格：“打住，咱们看电视。”
“好。”陆任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几包牛肉干，丢在桌上，自己也撕开一条吃着。
电视上的游行已经快结束了，推进到狂欢的部分，很多小动物都穿着代表自己种族审美的最高级礼服，在露天花园的舞池里翩翩起舞，一派欢乐的景象。
陆任之嚼着肉干，小声蛐蛐着：“上次我看一个小孩没穿套装衣服，被撵出去，还被骂了。”
施望野拆开一包牛肉干，撕成小条嚼着：“你当时不去跳舞吗？怎么站那外面卖呆儿？”
“我才不去，可没意思了，穿那种衣服鞋子太累人了。”陆任之扔掉手里的包装，又迅速拆了包新的，“跟拿定海神针绣花似的，走不动啊。”
“你就不能把金咕噜棒真的变成绣花针？”施望野笑笑。
“拉倒吧，根本就不是这回事。”陆任之很不屑，“为什么搞这些活动，主要还是想撮合这些适龄男女，赶紧结婚生崽子，维持社会稳定。”
“我还不如看看宴会都有什么好吃的呢。”陆任之擦擦手，专注地盯着电视，舞会转场而过，镜头转到了旁边的“免费畅吃畅饮”大招牌上。
施望野眼睛比较尖：“里面怎么总是肉食动物？剩下除了大象、犀牛、大角鹿那几个家族的人就没了？”
陆任之看了他一眼：“我真的羡慕死你的天真，你以为真是所有人都能随便进去吃呀？”
“啊？难道不是吗？”施望野看着陆任之，眨眨眼睛，“上次我们一家就去了，可以随便吃的。”
陆任之继续看着电视：“你爸是啥动物？你妈是啥动物？”
“云豹和猞猁……”施望野还没说完，自己就不吭声了。
这样**裸地想到世界默认的规则让他有点窒息。
“前年我变成人过去，差点被揍。”陆任之紧盯着电视，“哦，这个大骨头看起来不错。”
施望野也看着屏幕上红润润亮晶晶的大骨头，莫名其妙地笑了：“能不揍你吗？不露出雪豹耳朵和尾巴，谁认得你谁……不过你还挺勇敢的。”
两个人看着大骨头，开心了点。
宴会也是同样一闪而过，重头戏还是被放在最后，神龙人的登场。
神龙族的兄弟姐妹们都穿着金灿灿的手工定制刺绣礼服，头上带着花冠，每个人身上的花纹都不尽相同，看起来优雅又圣洁，与旁边灰头土脸的保镖们，简直不在同一世界。
坐在纯金马车上言笑晏晏，高高在上地向路边欢迎他们的民众们挥手致意。
他们都拼命地对着神龙族人挥手欢呼，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据说民间有个传说。
假如能够在动物狂欢节的大游行中，得到神龙族人的一个注视，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被他们的神力庇佑，平安顺遂，好运连连。
这也是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整个人生中，少数能够见到神龙人的机会。
今年神龙族一位老龙神去世了，在他的尸体上诞生了新的小龙子，也一并被带来参加大游行。
神龙的生长速度很惊人，仅仅半年多，小龙子就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他很单纯地看着金马车旁边的所有人，尽力依照家族的要求，把每一张脸都看遍。
记者们也对这位小龙子十分感兴趣，扛着摄影机追着他拍摄。
“您能看这边的镜头吗？”
“是啊，请您也看看我们的直播镜头吧。”
一群中年记者们对着小神龙的称呼居然是“您”，陆任之冷笑了一声。
“当然可以，我也希望能够把幸运带给所有的百姓们。”小神龙笑得很温柔，对着镜头一一打招呼，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记者们迅速把镜头切成了近景大特写，怼着小神龙的脸拍个不停。
“好了，懿懿，该走了。”神龙姐姐过来把小神龙领回了马车，“一会还有别的节庆活动，别耽误太多时间。”
记者们失望地切回了镜头。
施望野小声说：“也就那样，和咱们没啥区别。”
陆任之嘴巴一直没停下吃，嘀嘀咕咕地说：“你说他真的有神力吗？”
“他身边那个保镖团加上现在这些跪在地上的人，才是他真正的神力。”施望野笑着，也拿了新的牛肉干。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看的，神龙们站在台子上接受跪拜，然后进行一场连头也不用低的祈福仪式，陆任之关掉了电视。
他说：“算了，不看了，没意思，你想吃点啥？我昨天特意把冰箱塞满了，还买了新的燃气罐，咱俩把整栋楼点了都够用。……老贵了，两百四。”
“啥？两个小燃气罐两百四？”施望野满脸的不可置信，笃定地说：“你肯定被坑了，我们家三个人，天然气一个月也花不到一百块。”
“那是你家就清蒸水煮啊。”陆任之起身，打开冰箱，琢磨着做点什么当早午饭，大骨头不错，炖猪蹄汤也不错，或者用用烤肉炉也行。
施望野看着陆任之填的满满的冰箱，微笑着：“你还记得呀？”
“主要还是少见，所以难忘。”陆任之取出了几样食材，摆在面前的案台上，“主要大家都自己做饭，煎炒烹炸才是正常的。你们家那食谱，就像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被开水烫了一大半脸的人，你看着也印象深刻。”
“行吧，你这么说倒也是。”施望野看着陆任之又挑选着配菜，一冰箱塞得满满的，感觉有点奇怪，就随口问：“不是，你怎么做到的？没印象你下楼取菜啊？”
“啊，你劳动的时候我取的。”陆任之遮掩含混过去了。
他可不想被施望野知道自己偶尔会偷溜出去，以及不和家里人联系，还一直有钱花的真相。
施望野虽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并没有忘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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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神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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