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临并未回答,松开了抵在林鹤颈间的剑,还不待林鹤松一口气,照临伸手直攻林鹤袖子,金色符文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林鹤来不及躲,袖子直接被穿透,边缘冒着黑烟,边缘卷起。袖中泛着黑光巴掌大的珠子就这么落在了照临手中。
林鹤还来不及心疼衣服,便见照临握着黑珠手指合拢——那分明是要直接捏摔魂珠!
“等等!那是掌柜的...”
见林鹤如此紧张,照临只是恶劣一笑,指间一合,那珠便直接化成了粉末。一只黑色小蛇在掌心蠕动了几下掉落在地上,照临一脚踩了上去,对脚底传来的灼热感毫不在意。
“要想合作就拿出一些诚意来。”
“你很聪明。”这次男声直接从四面八方传来,只是好像又虚弱上了几分,“我现在确实无法和你相见。”
“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
我们?
照临看向坐在地上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袖子的林鹤。
林鹤抬头指向自己,眼神诚恳地频频点头。
不忍直视...照临转开视线,移了一步,刚刚黑蛇所在处已被烧出了一个黑色的痕迹,窗外灰雾浓重的只能看见点点灯光,提着剑找了一张尚可坐的椅子坐下,照临打量着周围,似想找出男人发声之处。
“你本是极品水灵根,有金丹修为。”见照临不应,掌柜幽幽道:“以你的天赋是极有可能踏破虚空登天而去的啊...”
“只是你现在的灵根,你修练出的金丹都在那叶崇山之子体内了。”
照临不为所动,听着男人的话甚至提不起一点情绪。
“不只是你,还有许多没有家世的散修包括林鹤的姐姐...”
“修真世家称之为灵畜。”
照临握剑的手一紧,林鹤也收起了表情,安安静静的坐到了照临旁边,手紧握着膝前的衣服。
“我对惩奸除恶没兴趣。”照临冷声道。
“呵呵呵...那你对你被叶家杀死的母亲、伙伴们也没兴趣吗?”掌柜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拉的很长,听的人毛骨悚然,"他们应该也同别的散修一般吧,在黑火中苦苦挣扎,最后被摄魂阵噬了魂魄,至今不能安息..."
“你!”照临猛的站了起来,恨意油然而生,不仅仅是对叶家还有面前这个不知样貌的掌柜,她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夜夜梦魇,那场黑火似怎么都烧不尽,一直在她脑海里重复。
林鹤将手搭在照临肩上似想安慰照临般。
“你能来这不就是想知道你的身世你与叶家的仇恨吗?”掌柜的见他所说起效了,声音高昂了些“去妖界吧,那有可以帮你解决叶家的力量。”
“在出发之前可以看看一楼的悬赏令,那有利于你寻找方向。”
“照临,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掌柜的声音变的飘渺,窗外的浓雾渐散。
房内一时陷入沉默中,照临看了看周围因打斗而东倒西歪的椅子、裂开的桌子又看了看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将视线转向旁边的林鹤。
林鹤见照临看向自己扬起了个大大的笑。
“你为什么要试探我?”照临道。
林鹤的笑僵住,默默地将手抽回又开始打量自己袖子处的洞:"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巨树根缠绕着白骨,藤蔓有成年人般粗,交叉叠落,烛火左右摇晃着。
石台上摆着一盘残棋,黑衣男子拿着一枚棋子看着棋盘幽幽的笑了起来,拿棋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惨白。
“不知这次谁更胜一筹。”
落子。
照临推开窗,阳光刺得她不得不伸手去挡,清风徐来,让她神志清醒了几分。窗外集市热闹非凡,不远处有人在同小贩讨价还价吵得十分激烈。
昨晚以林鹤要给自己换间房告终,这是照临自清醒以来是休息的最好的一晚。休息够了便准备出发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照临打开门便看见林鹤端着吃食站在门口。
今日的她换了一身劲装,松散地挽了个马尾,见照临开门,林鹤邀功般将托盘举的更高了些,笑道:“我刚在后院看阿临你站在窗口,我就准备了一些吃食上来找你啦。”
阿临?她们的关系何时这么亲近了...
照临沉默,侧身待林鹤进房后便把房门关上。
“阿临,我跟你一同去妖界吧。”林鹤认真道。
“为何?”照临坐定。
“我不想光在这等着别人报仇。”林鹤殷勤地把吃食一一摆好,“你别看我打不过你,我可是木灵根呢,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制毒和炼丹,可有用了!”
“我不一定能保你周全。”照临认真道,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她都没有把握,虽然有金符力量,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没关系,那都是命,只要大仇得报就行。”林鹤笑着无所谓的摆摆手。
“叶崇山什么修为?”照临思考半晌,问道。
“半年前修真大会给出来的信息是元婴后期。”
“你的修为呢?”
“筑基后期。”
林鹤与照临陷入沉默。
照临看着掌心,自苏醒后修为便以惊人速度倒退,如今仅剩炼气五层。哪怕不算叶家其他修真人士,仅仅是一个元婴后期的叶崇山...她们想杀他,恐怕难过飞升。
“没事!万事开头难!”林鹤声音大了些,笑的灿烂,“妖界指不定有破解之法!”
“收拾收拾出发罢。”照临不再多说。
客栈一楼仍旧宾客满堂。林鹤引着照临到悬赏牌前。悬赏牌前有修士见林鹤打扮热情道:“哟,林鹤你这是打算去接悬赏令了?”
“怎的,我接悬赏令很奇怪吗?”林鹤单手叉腰,下巴微扬,倒显几分俏皮。
照临不理会一旁的打量,快速浏览着面前的悬赏令,从世家委托到凡人求助,各类任务按难度排列着不同赏金。她的目光落在最侧面方新张贴的纸张上。
发布人是修真大会,与其说是悬赏令不如说是赛事宣传,广而告之修士们修真大会比赛即将开始,比赛的始点就在妖界。
“你也对修真大会感兴趣?”一壮汉在照临身旁站定,顺着照临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公告上,“这可是我们散修进入世家的好机会。”
“我对这通缉令更感兴趣。”照临道,那通缉令上画着她的脸,正是叶家所下的悬赏令。壮汉被噎住,不再搭话,双臂抱胸扭头看向别的悬赏令。
“怎么样?”林鹤凑到照临身旁问道。
照临不答,踏空而上,将最上方积灰的悬赏令撕下,递给林鹤。
“这是叶家的...”林鹤傻了眼,那悬赏令正是叶家所下,需上百具金丹未损妖兽尸体,奖励也十分丰厚——十万灵石、上品丹药及武器,只是因难度太高一直无人接。
“走罢。”照临拍了拍手上的灰向客栈外正去。
“嘿,初生牛犊不怕虎!”壮汉瞪大了眼看林鹤追随照临而去,感慨道。
照临刚客栈门口便直直站住,面对林鹤疑惑的眼神,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们走着去?”
丹河镇虽是人界毗邻妖界的边陲小镇,但距两界屏障仍有数百里之遥。若徒步前往,又要耗费几日时间。
"啊?"林鹤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她万万没想到,照临竟会因这种问题驻足。见对方脸上泛起恼色,这才收起了笑,“跟我来吧。”
照临随林鹤穿过闹市,停在小镇尽头的茶铺。
茶铺掌柜见照临二人站定,将发黄的毛巾搭在肩上,慢悠悠的起身:“哟,哪阵风把林鹤你吹来了?”
“他是阵修大能,丹河镇到妖界边缘的传送阵就是他所布。”林鹤向照临解释道。
说罢,林鹤掏出灵石向前两步,笑道:“林叔你说笑了,我总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嘛,两人的传送费,您收好。”
“哼,妖界的月亮可照不见回头路。”林叔接过灵石,冷声道。
“怎么会呢,我可是掌柜教出来的。”林鹤笑着回应,拉着照临走至竹帘后。随着二人站定,林掌柜单手捏诀,照临、林鹤脚下浮现阵法,银光流转。
“接着,逃不掉时直接捏碎。”林叔将一枚木牌扔向林鹤。
林鹤接住还来不及道谢,整间茶铺突然被银白焰光吞没,刺的二人睁不开眼。
待照临再度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茶铺还是那个茶铺,只是不见林叔踪影,仅见柜台处放着个白陶罐,罐旁立着木牌写着“回程左旋。”
已闻不到茶香,空气中弥漫着腥味,冲得人头脑发晕,胃中翻滚。茶铺外黄沙似海,遍地白骨,依稀可见插在沙中的修真法器,血色圆月低低挂起,一群玄鸦正绕着那血月倒飞。
这便是妖界吗...
照临不自觉握紧腰间的剑,丹田灼热骤起,黑瞳化为金色竖瞳,符文在一息之间便蔓延至侧脸处。
“照临?!”
“无事。”听见林鹤惊呼,照临回过神摇头回应,符文飞快褪下,瞳孔也恢复了正常。
“现下妖界快入夜了,要不我们在这过完今晚再进去?”林鹤压下心中疑惑,询问道。见照临点头,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趴在桌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照临找来个蜡烛点上,在林鹤身旁坐下。
“阿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良久,林鹤才开口道。
“嗯。”照临看着烛火应道,丹田处灼热感一直未消,自来到妖界后她便莫名的兴奋。
“真好啊...”林鹤趴着,不似平日活泼,“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为何要找叶家报仇?”
“活着。”照临许久才开口回答,久到林鹤以为照临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活着?”
“嗯。”
照临想起了初醒的那日,她浑浑噩噩地坐在血池中,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就这么在血池中坐着看着日升日落,直到叶家弟子出现,除了心中骤然升起的恨意,其实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还有事可干,有线索可寻,哪怕是复仇。
“真奇怪,我过去还一直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林鹤笑了起来,眼神暗淡,她伸出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桌面,“我至今为止都忘不了。”
“那日我同阿姐闹脾气,离家而去。”林鹤仍旧笑着,眼却红了一圈,“等我闹够了回家,林家那么大个宅子就只剩下焦木和满地的灰烬。”
诺大个林府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鬼宅”,几十口人不见踪影。
“必是林家平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指不定林家长女那灵根也不干净呢。”
照临不语,林鹤也不在意,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后来掌柜的找到流浪的我,带我去了叶家禁地,我看见了那池子。”
镇上的人对林家的事是如此评论,以至于平日非必要都不会路过林宅。林鹤还记得在那之前阿姐测出双灵根时,他们相继来贺喜的样子,好似阿姐已成为了大英雄。她就这么躲在林家废墟里,紧握着之前阿姐送她的铃铛,害怕了就摇一摇,好似阿姐在她身旁般,饿了便去镇上捡些丢弃的食物充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月,身穿玄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告诉了她真相。
“阿姐就这么飘在上面,肚子上破了一大个洞,脸上还带着伤...她生前这么爱美...”
照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手下意识的放在腰处,腰带内侧的残玉似染上了丹田的灼热,烫的她手下意识缩了下。
“阿姐生前曾和我说过,如果可以进世家就好了,她也想诛邪除恶...呵。”
“我会杀了他。”照临握着剑柄,坚定道。
“哎呀,是我们会杀了他。”林鹤坐了起来,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手握拳伸向照临。
“好,我们会杀了他。”照临握拳和林鹤拳头一碰,两人相视一笑。
还未待照临将手收回,围着红月倒飞的玄鸦突的齐齐发出尖锐鸣声,那声音似什么在啼哭,刺的她耳膜一痛,脑中神经猛的跳动。
狂风乍起,卷的满天黄沙。
照临握剑站起,手摸向耳朵,竟已是满手鲜血。
而那黄沙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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