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篁摇摇晃晃地从船舱中走出,他听说了鬼船之事,当即来了兴趣,立刻张望道,“鬼船在哪?”
云重黎抱着叶清弦从他身旁径直走过,一言不发。
在他懵然的瞬间,只听砰的一声,而后乌云散去,海浪再次恢复了平静。
看到此处的夜篁,不禁抖了抖肩膀,魔王......真是越来越恐怖了。正逐渐和他当年见到的模样重合。
“也不知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天。”他有些失笑,但这样的“失落”情绪并不是他所能体会到的,只微微耸了耸肩,再次晃晃悠悠地回到船舱中,“不如醉着的好。”
*
有屠老大的指引,众人很快便抵达了两界岛。
叶清弦本想着上了岛,找个客栈,可屠老大却热情地邀请众人去往家中,夜篁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先前在清河宗被叶槐秋拘着,早已不堪忍受。听见此话,当即同意下来。
葛沧澜也并未拒绝,只说了句叨扰了,便跟着他们而行。
倒是云重黎见此,略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很不满意,而叶清弦却觉得初来乍到,不熟悉此地,有个向导倒是不错。
两界岛不同于外界,岛上分为两个阵地,一半隶属凡人,另一半却属于亡灵,这些游灵虽只在夜半出现,可却并无害,数百年相处下来,相处的也算融洽。
按理来说,有死气之地,多半是风雨,可两界岛却一反往常,多见晴日。
今日不知怎的,自从众人上了岛,刚刚还一览无余的晴空万里,立刻阴云密布,绵绵细雨打在脸上。
叶清弦有些暗叹,今日出行不利啊。
屠老大所住之地倒是清幽,入目是个三层的屋子,一层他们多半是用来经营,售卖海味,而二三层则是用作居住。
随着相处,阿灿已经不见了初见时的害羞,她领着众人来到了客房,先前只因多看了眼云重黎,便察觉到了对方的阴冷,按理来说,对于这样的人,她该是避而远之,可心中的小鹿不是一时之间能够安静下来的,当即,忍不住偷偷看去,只见对方一双眼却牢牢的粘固在另外一个女子身上。
虽然叶姑娘只说他们之间是朋友的关系,可她瞧着,却并非如此,此刻难免有些失落,却还是强颜欢笑着告退。
叶清弦关了门。
正准备好好休整一番,而后去往岛上寻找神医,将碧桃寄托于希望渺茫的父亲,不如找个医生,正所谓多条路多条希望。
此刻,她将碧桃法器中取出来,只不过有一页掉落在地,她并未察觉。
小鱼应该在水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粉色的鱼儿落入水缸中后,忽的,叶清弦不禁凝眉道:“小桃,几日不见,你怎么......肿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胖了。
粉色鱼儿吐着泡泡,好似对她这样的评价十分不满,只见其张了张嘴巴,好似在说:叶姐姐,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叶清弦早有准备,她虽比不得小桃的手艺,可酥饼随处可见,出发时,她自是买了不少,随着一块一块的饼块入水,小小的鱼儿吃得倒是香。
正当她托着腮,长叹道:“小桃小桃,你知不知道你爹爹在哪里啊。”
小桃不语,只张着嘴,要求再多些酥饼。
正在她拿出新一个酥饼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与其关心一条鱼的死活,不如想想自己。”
“谁!”乍听此话,叶清弦心口一紧,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东西瞬间掉落在地。
可酥饼并没有发出砸向地面的声响。
一时之间,屋内静地可怕。这不禁让她头皮发麻。
难道是亡灵?
就在相持不下之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是在她的身后,“酥饼倒是不错。”
少年将其拿在手中,尝了一口后,死气沉沉的面色瞬间有了活力,而后像是多日未进食般一口吞下,接着朝顿在原地的女子道:“还有吗?”
叶清弦僵在原地,有些错愕,准确来说,她的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模样与鬼船上所见画像简直如出一辙。
鲛国国师?
但她很快反应过,眼前人虽只是亡灵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的本源之力与法器产生了振动。
她有些不确信道:“你是五煞怪?”
这未免年轻了些。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四、十五岁的模样。
少年舔了舔嘴巴,像是没吃够,幽幽飘过来,将剩余的酥饼揽在怀中,像是喜欢上了这个食物。
他看起来真的像是很久没有吃饭,此刻鼓着腮帮子道:“嗯,我叫玄一。”
叶清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猛地一震,下意识出口,“你就是那个强取鲛人小公主、杀光鲛怪一族的......国师?”
玄一微微一怔,并没有因为这些诽谤生气,但过去之事很多他都记不大清楚了,印象中,好像是认识这个鲛人小公主,可强娶一事,绝对不可能!
此刻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想补充体力,思量一番,飘到对方的面前,点了点她的额头,而后淡声道:“我所能记起来的都在这里。”
随着光影飞来,叶清弦脑中闪过一些零星片段。
只见海岛上,玄一快步向前走,在他的身后,是苦苦追上来的鲛人小公主,她泪声俱下,死死拽着他的衣衫,“玄一,我们私奔吧。”
玄一看了眼小公主”骇人“的脸庞,不禁浑身发抖,立刻脱掉国师的衣衫,保持距离道,“抱歉,我要走了。”
“为什么。”小公主顿了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立刻露出獠牙,“你休想!我死也不会让你去找那个贱人!”
画面一转,是镣铐架上被炙烤的黑衣少年,烈火之外,是因爱生恨的小公主,她为了将他永远留在身旁,冷眼吩咐手下将最爱之人的血肉一片片割下。
可就在玄一死后不久,大海似是震怒,潮起潮落间,竟吞掉了鲛国所有鲛怪。给了他们一记重罚。
为了平息海怒,活下来的鲛怪听从了海巫建议,将少年的白骨献祭在鬼船之上,下了这世上最毒最毒的诅咒,使之永远飘荡在海浪间,并派鲛怪看守。
有关玄一的记忆很少,在这之后,便是他被永远的困在了鬼船之上。而那些遇害的船只并不是他,而是船上隐居的鲛怪。
可他却是五煞怪之一的黑怪,拥有生死之力,小公主杀死的不过是他的身体,却杀不死他的本体。直到遇见她,感知到了法器的召唤,他才睁开了眼,也就是说,从叶清弦来到鬼船上的那一刻,他身上的诅咒就已经解除。
想到这里,叶清弦有些略带同情地看向面前的少年。摊上个这么个疯癫公主,也是他倒霉,鲛怪毕竟不同于鲛人,即便当初身为国师的他帮助他们开了灵智,可却并未改变样貌,大部分鲛怪并不是如人类那样,多是粗旷之貌,捕猎食物更是开膛刨腹,大快朵颐。
当然,小公主也是如此。
没想到此行,寻找黑怪会如此顺利,且玄一对于重新被封印并无多大的异议,可他却道:”现在不行。”
叶清弦不解,难道是为了一个女子。
玄一像是知道她所想,只见其摇了摇头,“因为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什么事情?”
“忘记了。”他如实道。
叶清弦不禁嘴角抽搐,此刻的黑怪是亡灵之态,即便不清楚他的为人,可法器不会有所欺骗,与遇见黄怪那种强烈的震动不同,眼前人,法器只是对她有所警示,再没了震动,像是死寂一般。
冥冥之中,他不危险。
反正,在岛上还要再待些时日,等他完成想要完成之事,也不是不可。
像是想起了什么,叶清弦道:“对了,你刚刚所说,与其关心一条鱼,不如关心自己,是什么意思?”
玄一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酥饼,他抬起头来,懵然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快要死了。”
“噗——”叶清弦忍不住将水吐了出来,惊魂未定,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好像云重黎从前便说过,她的修为和法器相连,只有找齐了五煞怪,将他们重新封印在书卷中,这才能保性命无虞。
而如今黑怪再次脱口而出,他拥有生死之力,定是看出了她身上不同寻常之处,才会如此说道。
难道除了五煞怪,还有其他东西?
叶清弦有些焦急,“为什么。”
玄一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显然没吃饱,他想了想,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虚弱,若想恢复,靠得便是法器的主人,可没想到主人竟也是这般的羸弱,身上的死气是遮也遮不住,若非有人为她续命,怕是早就入土了。
既然以后是同路人,也就没什么隐瞒,玄一仔细瞧去,不禁眉头紧皱,而后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尴尬道:“原来你死过一次啊。”
叶清弦:“......”
她现在有些不想让他“看病”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这个秘密,绝对逃不过黑怪的眼睛,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得点了点头。
玄一挠了挠头,而后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有点看不懂了。”
“?”
她还想多问一些。
玄一的面色却显得苍白起来,显然现形,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刚刚是有酥饼支撑,现在吃完了食物,自然没有力气。
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灵力,道:“别让你身旁那个男子知道我的存在。”
云重黎?
叶清弦有些不解其意,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他并非不讲理之人,所以她下意识辩解道:“他人不错的,说不定他能帮你找到丢失的记忆。”
见过对方将鲛怪抽筋剥皮的样子,此刻听她说“人不错”,玄一显得有些沉默,但他坚持心中的想法,那个人绝没有看上去那样“良善”,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那样浓重的煞气。好像从地狱里杀回人间似的。
他的身上背负的罪孽过重,还是远离的好。
“总之,不要让他发现......”说完了此话,他再没了力气,又再次附身到了画像中。
听他所言,叶清弦微微一怔,虽然不理解,但是对方既然如此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并未将画像夹杂在法器当中,而是将其放在了黑匣子当中。
正思索着将其放在何处是,敲门声响起。慌乱间,她只得将盒子放置在了床头处,潦草地压在被子下。
而后急忙开了门。
是云重黎。
他略微向屋子里张望了一番,温和道:“阿清,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叶清弦手心不禁发凉,倒是忘记了,他们的屋子挨得近,自是会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但此刻的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出镇定,可还是免不了心虚,“哦,是小桃。”
在她说话的这会功夫,云重黎余光又将屋子一处不落的扫过,在看到床头木匣子后,不禁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嗯,听闻岛上有神医,不妨去那里看看。”他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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