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衡家度过愉快的一天后，两人打道回府。
嵇雪有些累了，靠在沈钰的身侧，双手环抱着他的手臂，昏昏欲睡。
路上，嵇雪接到一个通讯。
是她不认识的人打来的。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
嵇雪随手挂掉。
接着，她的终端又响了起来。
沈钰瞥了一眼，轻声说：“接吧，没准是什么要紧事。”
嵇雪于是点下接通键，随即，一道清澈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嵇雪，是我。”
嵇雪愣了一秒钟，接着，在兰狄说出更多的话之前，她掐断了通讯。
她说不上理由，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通讯那头的那道声音，不仅嵇雪听清楚，沈钰肯定也听清楚了。
两人间的沉默变得有些难堪。
“我没有联系过他。”嵇雪解释。
“兰狄是什么人，我很明白，肯定是他刻意纠缠你。”沈钰说。
嵇雪模糊地“嗯”了一声，瞧了一眼沈钰的神情。他脸色有些沉，望着前方。
他在生气，但他生气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兰狄。
过去，兰狄远在天边，影响不到他们。现在，他回来了，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偏安一隅，再过以前那种生活。
“怎么？脸皱得这么厉害？”沈钰忽然说。
温暖有力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庞，动作轻柔地揉开她眼角眉梢紧绷的肌肤。
嵇雪这才意识到，她没能管理好表情，把心事露出来了。
她闭闭眼，把沈钰的手拉到自己身前，试着抛开心里纷乱的念头。
不如想想今天在梁衡家度过的美好时光，想想那些好吃的，想想几个有趣的小孩子，想想她的亲戚们……
她不想有孩子，也不适合有孩子，但是，她渴望着有一个家庭。
不仅仅是渴望成为梁衡这样的大家庭的一份子，也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平时，她不太有这种念头，可是，一去梁衡家，看到一大家人的画面，她就会产生这些浮想。
其实，沈钰对她来说很合适。他是B级哨兵，也是王舟的学生，这些身份都与她很匹配。
B级没有特别特别高，不会像A级一样，身处政治旋涡中心。同时，B级也绝不低了，能二十多岁进入B级的哨兵，其实万中无一。
沈钰是王舟的学生，她是王舟的未婚妻，他们身上都有洗不去的污点，与那些没有污点的人，无形地分隔开。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谁也拖累不了谁。
顶多是，她作为王舟的未婚妻，和沈钰在一起，身份上有些尴尬。但这也不算大问题，毕竟他们这么做不会触犯任何一条法律，顶多被其他人多审视罢了。
所以，沈钰，其实是她眼前唯一的选择。
嵇雪垂眸沉思。
感受到沈钰把她拉到怀中，她回过神，略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沈钰的头贴向她的颈侧，嘴唇挨在她锁骨上，潮湿而灼热。
嵇雪很少和他这么亲近，他突然贴过来，她有些不适应，本能地想推开他。
但是，她知道，在两人因为兰狄归来而关系薄弱的时候，最好不要这么做。
于是，她推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住，转了一个方向，徐缓地落在他的头发上。
他的发型很帅，摸起来很蓬松，手感很好。
沈钰似乎被这个动作取悦了，他的呼吸声重了一些，说：“留下来，好不好。”
这话是贴在她的脖颈上说的，他的嘴唇的触感、潮湿的感觉、通过她的身体传递到她耳中的声音，这些事物交汇在一起，令她十分迷乱。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
自从重逢之后，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沈钰是主动的，但她是被动的、逃避的。沈钰能够感到这一点，所以，他将自己的**收敛在了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下。
只是，有的时候，他眼睛里偶然会涌起渴望。她能感到。
“我不要净化，我只要你。”
依然是那道温柔聪敏的声音，只是，他的理性已经全面瓦解，口吻有些低声下气，带着哀求的味道。
这让他显得有些可怜。
沈钰在别人面前，是不会这么可怜的。无论是王舟在还是不在的时候，沈钰都不需要求人。
但此刻，他在求她。
嵇雪心中不忍，她抚过沈钰的肩膀，不断地摩挲，却迟迟无法开口。
许久，她叹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走吧，去我家。”
沈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嵇雪。
她似乎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偏开了头。但是，那双红润的唇，刚才发出了邀请。
沈钰只觉得热血涌入大脑，思维中断，耳中嗡嗡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凑到嵇雪脸侧，吻了一下：“我爱你。”
黑暗的车里，两人双手交握，身体紧贴，空气中多了一分热意。
嵇雪心神不宁，高度紧张。其实，她还没准备好。她忽然有些后悔应下沈钰了。
沈钰没有进一步亲近她，而是环抱着她，坐在一起。
嵇雪感到，自己从空中角度抽离地看着她自己和沈钰，心情除了紧张之外，没有太多别的。
没有期待。
不是她讨厌沈钰，她只是，只是……没有习惯。
车在嵇雪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赵秘书等在门口。
车门打开，现出的身影不是嵇雪，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伸出手臂，一只纤细的手搭了上去，嵇雪的身影缓慢地显现。两人挽着手，一起走向门前台阶。
赵秘书眸光一闪，随机消隐不见，状似寻常地问候。
这么晚了，沈钰不太可能只是坐一坐，怕是要在这边过夜。
如赵秘书所料，几人聊了几句，嵇雪便吩咐一旁的管家：“准备一套男士睡衣和洗漱用品来，送到沈先生这里。”
接着，两人朝楼梯走去。
赵秘书和管家则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今晚会顺理成章地发生什么。
除了嵇雪，她心中始终有按不下去的不祥预感。
她带着沈钰一步步踏进她的房间，和他一起看电影喝酒聊天，最后，去洗澡。
她先洗的，洗完后，她坐在床边，忽然对自己天天睡的床有点陌生了。
她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剩下的，只有等待。
沈钰洗澡很快，他换上了管家准备的黑色丝绸睡衣。这睡衣样子中规中矩，但他穿上身特别潇洒好看。
注意到嵇雪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沈钰笑了，刮了刮她的脸：“你在想我？”
嵇雪轻笑：“哎，被你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沈钰凑上前，用额头挨着嵇雪的额头，面孔贴着嵇雪的面孔，不留一丝空隙。
他含住了她的嘴唇，不断地品尝。
嵇雪闭着眼睛，因为视觉封闭，所以唇畔的感觉变得异常清晰。她感到沈钰试探地轻咬她，深入地感受她，忘情地纠缠她……
她心中积攒的不适，越来越多……
她不讨厌沈钰，她只是不喜欢这么和他接触，要是能推开他就好了。
可是，恋人不都会这样吗？而且，当年还爱着王舟的时候，她在情事里如鱼得水，从没有什么抗拒。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一样，浮现在嵇雪的脑海中——
她确实不讨厌沈钰，但她也不爱他。
她对他是有不多不少的喜欢，但真正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是身份性格合适。
脖颈上突然短暂而尖锐地痛了一下，嵇雪惊呼出声。
沈钰不满地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眼睛瞥她：“在发什么呆？”
嵇雪望去，见沈钰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此刻盛满了**。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身体虽然被挑动地有些敏感，心中却很平静。
“沈钰，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她克制住一声喘.息。
她说这话时，沈钰正压在她胸前。闻言，他没有停止动作，而是望着她的眼睛，乞求地说：“不，让我看看你。”
他的眼睛亮盈盈的，鼻尖抵在她身前，嘴巴贴着她的身体，声音穿进她的胸腔，仿佛这声音是从她体内发出的一样，清晰地在她耳中响起。
他的语调声音，他的姿态神情，都那样美妙，令人难以说半个“不”字。
可是，嵇雪不得不拒绝。
“不，我是认真的。”她缓慢而又坚定地说。
沈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了动作，看向嵇雪。
“你不太舒服吗？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沈钰说完，长指动作温柔地为嵇雪拉上睡裙。
“我想和你认真谈谈。”
嵇雪说出这句话后，房间内原本的几分旖旎气氛立刻冰消雪融。
沈钰动作顿住，勉强笑道：“明天再说吧。”
“不，必须得说了，”嵇雪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慢慢说，“你那么聪明，应该也发现了，我对你，很不主动，也没什么诉求。”
沈钰黯然，仿佛已经知道嵇雪接下来要说什么，认命般地答：“是。”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习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们总会成为真正的恋人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可能永远和你成不了真正的恋人……”
“别说了！”沈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自嘲地笑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也还是有那么一些可能的，是不是？”
他眼中闪动着希冀的光，望向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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