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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赤者(下)(霜第一人称)

“荒原漠漠,雨峡蒙蒙。千秋黄壤,百世青松。”

——纳兰容若

浓云积卷,无孔不入地吞噬了最后一缕残月?。

身前是一片冰凉,石玉一般的。凹凸不平的身体,如那年廊下回眸,望见远方来的哑奴坑坑洼洼的美人面。

依稀听见呼唤声,同儿时梦境中一般的。是谁手执纨扇,吴侬软语,鹅黄衣枣,又是谁于扇面洋洋洒洒三千言……她记不清了。

血流如注的人们啊,同饮酒过甚的人们一样,他们啊,会泻了一地月光,于躯壳里,醉倒在地。

唇齿间尝得几绺腥咸,而后是抽离的灵回到肉.体中来。

肉.体失温的冰凉与火辣辣的刺痛由四面八方迫压而来,黏腻而冰冷。我感到有什么铁针似的从百会穴穿刺进来,于脑中不断嗡鸣,而后逐渐拔高,演变为尖锐的嚎叫。

最后是视觉,眼前是沉沉虚影,红与黑的色块交叠,伴有青白的狰狞的面色。

我抬眼,默不作声观察四周,暗卫和刑官分立四面,我已被不知何种方式扶起,捆在刑架上。光线晦暗不明,却隐约是青色,映在他们模糊的,大半半被阴影笼罩的面庞。

向下一低眉,唤醒我的,不过一桶掺了盐的凉水,如今剩个底,映了丝丝缕缕血色,泱泱晃着。

“啪”

是骨鞭破开我皮肉的声响。

骨鞭带了倒刺,似乎是掌门那年风雪中与我同猎的巨蟒。

着实……有些不好受。

只是如此这般,便不用醒来了罢。

眼前的重影越来越近,几乎看不清什么了。

我咬紧牙关,不泄出一缕生息。

那便把骨血与灵都还给这里,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只是我怕是不配说出什么“质本洁来还洁去”的话语了。

骨肉渐渐剥离开来,只有我留在原地。

好疼啊。

又过了不知多久,又是什么穿透了我残损的肌理,连带着一处接连一处,经脉的彻骨寒凉,抑或皮肉生生灼烧之感。

是针。我残躯已不剩完好的皮肉,于是他们动了针。

指尖早已血肉模糊,为何还会有十指连心的痛楚呢?

而后是……

我才体会到何谓穿刺之感,如一支被烙上线的傀儡,头顶的银针旋转之时,只得放弃对全身的感控,祈求逃离这具躯壳。

我的脑仿佛一锅煮沸的什么,被粗暴地搅动着。

求求你,求求你停下……

“还是不肯出声吗?”玄裳委地,他伸手摩挲我的脸颊,我却再无偏过头的气力。

我原是还未出声的。我对这具躯壳产生了些微不足道的敬意。

掌门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给我作一场戏,一场他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救我出苦海的戏,若是他人,定当痛哭流涕,结草衔环为他效忠。

我无声冷笑。嘴角溢出污血来。

记得当年在此监刑,细作张开嘴时,嘴里是黑洞洞的一片,仿佛是下一瞬就要将我吸入的深渊。哀求着或是哂笑着,更多是无声的呐喊,眼眶周围绷起青筋,喉头发出躯体无法承受的鸣啸,如利匕生生剜去一瓣魂魄。

我本知道,我也是那细作,既是无名者,又何必分了彼此。(1)

我如今,也终于回到了应有的位置上来。

斳稷被我的笑容震了一震,仍赏下糖衣。眯起眼,语气是十足的温存:“不论阁下从何而来,只要坦白来路,仍是寒阙的圣女,本座的……”

“霜儿。”

最后二字如同珠玑顺着掌门蛇般滑腻的信子滚落于地。

我的千疮百孔的脊背仿佛被什么黑漆漆的黏腻生物攀附上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眼神却大约仍是迷离惝恍的,我酝酿着,摆出艰难的神情,“掌门可千万要放了霜儿,霜儿愿一生一世为掌门尽忠。”

耳畔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无意义的音节,我竭尽全力去理解他话中意,却徒劳无功。四肢的痉挛渐渐脱离掌控,脑袋也沉沉垂下。

“皇庄,栖霞……”那是我曾经卧底时的代号,就算他彻查,也作不得假。

我竭力吐出几个字来,便重新陷入沉沉的黑暗中去。

好冷啊。

又一次醒来,是鼻腔中的酸麻和大脑充血的胀痛。

不禁发笑。

眼周是寒凉的液体,那便是水牢了。

我被头朝下倒吊,鼻子上下浮动在水中,是一个要呛不呛的姿态。

若是寒阙相信了我的话,不该是这样的。

寒阙对与皇族联络的机会趋之若鹜,他们本该利用我与皇族取得联系,或是达成交易,顺水推舟卖皇族一个人情。

即使觉得皇族不稀罕一位少年天才,也该一刀斩了,而不是扔进水牢磋磨。

是计划出了纰漏。

我不禁又一次自嘲地笑了,一大股酸涩的液体灌入鼻腔,麻痒窒息刺痛着我自以为麻木的神经。眼眶开始肿胀。

计划出了纰漏。计划怎能不出纰漏?进入地牢之后再无组织中人与我联络分毫,里应外合更是天方夜谭,凭我一介囚徒,计划怎能不出纰漏!

我狂肆地笑着,掀起水花朵朵,笑得锁链鸣金作响。

水花无孔不入,钻入我的鼻腔,咽喉,眼,耳……

如果说前些日子我还有心思和那两个小妮子斡旋,谋划出路,如今的我竟企盼着,晕厥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里。

我不愿再次苏醒,可这或许是我向人间,抑或说,是炼狱,撇去的最后一眼。

醒来时,我仍旧闭着眼,听到些“废人”“养料”“药”一类的字眼。

最终还是尽了圣女的职责么?我在心中冷笑。

靳稷没能按照原先的计划,将我炼成他长生不老的丹药,可终究是换了一种方式,下一个轮到的,该是靳茗熹那小妮子了。

我咽了咽干涩的喉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血肉在血肉中孶长,藤蔓在骨髓外攀缘。我感到身体中的灵力和肌理在一点点消解淡褪,留在体外的血被藤蔓攀爬去吸干。

照这个速度,大约还有三日可活。

我轻轻哼着些不知名的童谣,直到藤蔓顺着歌声钻入我的咽喉。我被彻底剥夺了发声的权利。

它似乎喜欢听我唱,故而生长在我的喉间。只是这样一来,我便无法唱了。

那日晚,靳茗熹,或者说,柳湘琴,来到了我的身前。

她在水牢前那些时日常常伫立在牢门外,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拿些我看不懂的,缠绵悱恻抑或是苦大仇深的眼神默默凝睇。我曾经与她对望,可后来再也看不清了。

我不明白,她若怨我,那日来匕首一剜一挑,挑出心头肉,杀了我不就成了,若是凌迟甚至能让她重获掌门青眼。若并非怨憎而是其他……我不作多想。

我想牵动嘴角给她一个笑容,可是藤蔓在上已经悄悄结出了一个蓝莹莹的花苞,她怕是看不到了。

“别这样了,我帮你逃出去!”她压低了声音,我却从没在她脸上见过如此气急的神情。

她从我嘴里急吼吼拔着花苞,藤蔓却不为所动,倒是我,体内翻江倒海一般的,似乎胃肠都能被这一拔牵出来。

我咳出一口血,溅在花苞上,赭红的鲜妍很快便被吞没得没了踪影。

滴落在我脸脸颊的,是泪吗?

藤蔓不屑于这区区一滴水的养分,于是我得以拿舌尖小心触了触。

果真是泪,咸涩的,带着水牢中不曾有过的温度。

亦是我这一眼望得到头的一生,不曾有过的温度。

后来的两天,我的意识几乎散了。

仿佛神魂从人世间剥离,五感渐渐消逝,唯余几分无望的眷恋。

偶尔一次醒来,嘴唇是微薄的酥麻之感,米浆从口中渡来。被血腥冻僵的鼻腔嗅到几丝软甜。

是一张无限放大的美人面,少女的脸颊散落几许尘灰。

我张了张嘴,想让她离那危险的植物远一些,却只发出些喑哑的气音。

再一次是在头脑的锐痛和耳鸣中醒来。

我大约已经瘦脱了相,头脑沉甸甸的挂在脖颈。我不敢低头去看我现在是何模样。同时有一股奇异的幻觉,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嵌入体内,吸取我最后生机的植被中。

过了好几息,我方察觉身侧的滚烫。

或者是,自身的冰凉。

她把我的头颅轻轻掰正,欹斜在她的肩头。

嗡嗡作响的尖锐耳鸣声中,我听见熟悉的童谣。

“风儿轻,月儿明……”

那是谁曾为我唱过的……

“树叶遮窗棂……”

那一线声音似乎把嗡鸣声撕破了一个口子,温软暖金的光洒落在我心头,洒落在我唇齿间即将绽放的,莹蓝色的花瓣之上。

这个给予我依靠的肩头,不再会惊惶地跑开了。

那是我丧失意识,裸裎着坠入赭红色的深渊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1)“立无籍籍名,无名者,何必分此彼。”

——《太平年间忆某君》,词作是张灵感大大!近期无限循环的一首歌,很有巧思和文学美感的歌词,歌手和作曲大大们也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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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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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赤者(下)(霜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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