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桃花客栈又开门迎客了,但是十分冷清。
几个熟客顶着异样的眼光进来,吃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便离开了,仿佛多待一刻都被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即使她们想要解释,客人们也不会相信的。
不同于桃花客栈的冷清,林弦的客栈非常热闹,门口人来人往的。
潇潇叹了口气,把下巴撑在柜台前发呆。要是落香她们回来就好了。可是长安离飞城很远,她们快马加鞭也无法短时间内回来。
曦月和晚凝沉默地擦着桌子,没有客人来,两人也依旧让客栈保持着最干净的模样。
这份沉默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
“就是这里!”有人的声音吵吵闹闹地从门外传来。“林公子说这家黑店使用了败味草让客人拉肚子!”
败味草可是禁药。
它无声无味,虽然能让食物变得更美味,但是微弱的毒性也能让人吃了拉肚子。
“开门!官府查案!”
有几个衙役冷着脸拿着令牌闯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林弦。
他显然得意极了,嘴角都遮掩不住地翘起来。
“官爷,就是这家黑店!”林弦扇着折扇,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正义模样。“这黑店使用‘败味草’让食客们腹痛难忍,你们可要为民做主,查封这害人的黑店啊!”
瞧,说得极为正派。
曦月指尖发白,用手指着林弦那张道貌昂然的脸。“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买通人陷害我们!”
“我等自会封店查明一切!”官爷们亮着令牌说。
“陷害你们?”林弦把折扇往掌心一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官府办案,讲究证据,如果你们心里没鬼,就不怕官府查!你们经营不善,使用下作手段,如今东窗事发还敢倒打一耙?官爷,您看看,这就是她们的态度!”
太聒噪了。
为首的官爷皱了皱眉,不理会林弦,只是挥手示意手下,“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遵命!”
衙役们立即开始搜,后厨和大堂一个都不放过。
林弦得意地站在一旁,悠闲地把完着手里的折扇,还不忘用眼神挑衅曦月她们。
曦月别过头去,看他一眼都想吐。
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从后厨走了出来,林弦的脸色立即变了。
王婶!
果然,王婶走向了为首的官爷。“官爷,民妇……民妇有话要说……”
在曦月和晚凝的眼神鼓励之下,王婶鼓起勇气,一口气全说了。
“官爷,是林弦给我银子,让我假装腿伤不能送菜!”她说着还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然后他安排他的手下去送菜,那些人就在菜里撒了东西,就是那个‘败味草’!林弦还说,要让桃花客栈从此闭店,滚出飞城!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欺瞒,我就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林弦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叫起来:“污蔑!是谁指使你污蔑我的?一定是你和桃花客栈的人串通好了来污蔑我!你有证人吗?有字据吗?没有便是污蔑!”
证人还真没有,字据也没有。
他叫的声音太大,王婶被他吓得一哆嗦,说不出话了。
“凭这位妇人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定案。”官爷说。
官爷这么一说,林弦又开始得意起来。“你们空口白牙的就想污蔑我?做梦!官爷,您看到了吧?这就是她们的伎俩,找了个假人证来颠倒黑白……”
曦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有王婶还不够,她确实不能作为证人。
只要林弦死不认账,那她们就彻底拿他没办法。
看着曦月绝望的脸,潇潇哭着的脸,林弦几乎得意到了极点,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弦的笑意瞬间凝固住了!
“谁说没有物证?”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晚凝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罗裙,脸很素,不施粉黛,嘴唇看着些许苍白,但是眼神却很锐利。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向为首的官爷,从衣袖口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和一个药包。
林弦死死盯着她和官爷的动静,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官爷打开纸,直接当众念了出来:“……购败味草一斤,付银十八两,林弦……”
上面墨迹清晰,还有一个红色的手印。
这是作不了假的。
晚凝冷静地说:“这是药铺的账目誊抄,药铺掌柜怕林公子报复不敢出面,但是已按印画押,承认和林公子的交易属实。”
林弦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着晚凝,“血口喷人!血口喷人!这绝对是伪造的!”
他冲上来想抢走官爷手里的证据,却被衙役反剪双手,压住了。
“是不是伪造,我等自有判断!”为首的官爷都不耐烦了,这林弦怎么能这么聒噪呢?
他们仔细核对了账目和药包里的败味草,再看看王婶,这次真是人证物证齐全。
为首的官爷捏着手里的账目,脸彻底沉下来。
“人证王婶在此,物证账目和药包俱全,林弦你投毒害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冤枉!我是冤枉的!”
被反剪了双手,林弦还是一直挣扎着叫着。
为首的官爷已经不想再听见他说话,转过身来抱拳对曦月等人说:“如今真相大白,桃花客栈蒙受不白之冤,官府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他回头看向正在鬼哭狼嚎的林弦,“林弦投毒害人,罪责难逃,其下客栈即刻查封,林弦本人收押待审!”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林弦还是不放弃,一直挣扎着求饶,衙役们不理会他的哭诉,直接拖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潇潇表情转雨为晴,“太好了!太好了!”
曦月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一股羞愧感像火一样燃烧到了她的头顶,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原来,昨天晚凝穿着男装去见苏宁伊是为了套取物证。
她昨天用着最阴暗不堪的心思猜测晚凝。
好龌蹉。
自己真的好龌蹉。
晚凝为了守住桃花客栈,为了她们所有人和苏宁伊周旋,拿到最重要的物证的时候,自己又在想什么呢?
脸上火辣辣的,她几乎一动不敢动。
潇潇没发现她微妙的情绪,笑着过来扑她。“太好了,太好了!我好开心呀!”
晚凝也看着潇潇笑,非常释然的笑意。
一直到夜幕降临,曦月才战胜自己的内心来到晚凝的寝屋门口。
门已经关紧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自认为自己向来光明磊落,不会用阴暗龌蹉的心思去猜测她人,可是昨日的自己好陌生。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阴暗的坏人呢?
可是明明没有啊,她一直待人都带着善意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有这些阴暗不堪的想法,她该好好和晚凝道歉的。
曦月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晚凝的房门,在得到同意后,她便推门进去了。
说是晚凝的房间,其实一开始这个房间也是曦月的房间,只是后面她搬了出去。
这个房子已经彻底没有了她的东西,只有晚凝的东西。
晚凝背对着她,正在叠床上的被褥,声音很平静。“怎么了?”
“我……”
曦月心慌得很厉害,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我来和你道歉……”
晚凝叠被子的手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应她,但是曦月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昨天、昨天我也去茶馆了,看到你和苏小姐了,我看到你和她在那里谈笑风生,我很生气地以为你忘记了客栈的麻烦,忘记了我们大家的难处。”
她非常艰难地坦白自己昨天所有阴暗不堪的想法:“我很生气,我很生气你那样和别人谈笑风生。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根本不是去和苏小姐谈笑风生的,你是为了取物证。”
“而我却用那么龌蹉的心思来猜测你,今天我将我所有不堪的想法都坦白给你听,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她的头埋得很低,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晚凝转过身来,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但是有些看不清表情。
“说完了?”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一丝情绪。
曦月愣了一下,晚凝平静而冷漠的语气和表情刺激到了她,她猛地抬起头。
晚凝钻进被子里,背对着曦月躺了下去。“我知道了,我没有怪你。”
有点冷淡。
又……有点平静。
总之诡异得不像话!
没有直接的质问,没有一丝波澜,她那些翻江倒海的阴暗心思在晚凝这里就跟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曦月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预想过晚凝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会委屈,也可能会用温柔又哀伤的眼神看她。唯独没有想过是今日这样的平静,好像一点波澜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毫无波澜?
晚凝是不是对她彻底失望了?是不是觉得她那些龌蹉的心思恶心不堪,再也不要理她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晚凝已经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曦月失魂落魄地退出了房间,掩上了门。门终于合上,把曦月和晚凝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床上的晚凝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轻轻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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