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曦月拎着菜篮子正准备回桃花客栈。
刚走两步,便见青石板上有一块温润的圆形玉佩。
她弯腰拾起,抬眸便撞见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那人穿着一身青蓝长衫,模样倒算得上俊俏。
“姑娘,这玉佩是在下的。”
温文尔雅,青衫男子,今日还是十五!
曦月不得不信一回田无法说的命数。
“在下林弦,家父在飞城城东经营一家客栈。”他接过玉佩,“今日是十五,姑娘可愿和我一起去羡仙河放河灯?”
昨日,落香就说今日十五一块去放河灯。
大家一起去倒也算得上热闹。
“好。”
……
“曦月,确定要涂这么多胭脂吗?”落香犹豫。
平日里的曦月大多穿着一身绿色外衫,再配一条绛红腰带,头发只绑一条侧麻花辫,不施粉黛而神韵天然。
今日,她梳了云鬓,再在鬓边插上蓝色的珠钗,穿了一身水蓝色长衫,还在脸上抹了许多胭脂。
“今日,她怕是有些不对劲。”江嘉桐在一旁笑。
“我怕不是有些。”落香也笑笑。
“你们懂什么!”曦月照了照铜镜,“林公子今日约了我去羡仙河放河灯的!”
“啪——”的一声声响,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一时手滑。”
晚凝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鸡毛掸子,抬头时视线直直落在曦月身上。
今日特意梳成这般模样,原来是约了那什么林公子放河灯?
视线相交之时,曦月心中顿生一股心虚之感。
“要、要迟了!”她站起身来,推了推身旁的落香,“我们还是快走吧!”
四人一块出门往羡仙河走去,今日十五热闹得很,河面上漂了许多盏河灯。
落香和江嘉桐买了两盏兔子形状的河灯,曦月翻着一盏莲花灯,冲晚凝一笑:“晚凝,要不要这盏莲花灯?”
“好啊,阿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莲花花灯?”
“你方才多看了这花灯两眼,想来必定是喜欢了。”
“阿月真好!”
买完花灯走到河岸,曦月有些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看谁。
果然来了。
一位穿着青蓝长衫的公子扇着折扇,一路念着诗走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伊人……”
晚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落香和江嘉桐对视一眼,也觉得耳朵发疼。
“林公子。”曦月主动喊了他。
“既然大家都在,我们不妨一起坐舫船小聚。”林弦笑说。
坐在舫船上,他便开始吟诗作对。
曦月只笑着回应,“林公子真是好文采。”
“过奖,过奖。”他倒是谦虚起来。“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似乎是察觉到一丝莫名的敌意,林弦看向晚凝,笑笑:“姑娘手里的莲花灯倒是别致。”
“阿月送我的。”晚凝笑道,笑意却未达眼底。
林弦也不再言语了。
曦月也有些不知所措,拿起一杯茶盏想喝茶。
林弦默默给她斟茶。
“好殷勤啊。”晚凝捏紧手里的莲花灯,轻笑一声。
林弦也轻笑一声。
他的感觉果然没觉,这位姑娘对他当真有一丝敌意。
“姑娘说笑了,”他笑笑,扇了一下折扇。“在下与曦月姑娘一见便投缘,便约了一同在羡仙河放河灯。为曦月姑娘倒茶,不过是友人之举,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在下这厢赔罪了。”
“林公子莫要介怀,我和你一起放河灯。”曦月拿着自己的河灯站起身来。
两人已经掀开帘子走到舫船外边,留下舫船内的三人面面相觑。
“哎呦——”
晚凝突然哎呦一声,捂住心口开始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落香连忙扶住她。
“心口疼……”晚凝脸皱成一团。
“心口疼啊——”江嘉桐故意提高音量,生怕舫船外边的人听不见似的,“那可如何是好?”
船帘被人从外边掀开,曦月急匆匆闯进来,“怎么了?”
晚凝一下子腿软,直接将头靠在落香肩头,虚弱道:“我、我没事……”
这叫没事?
她的脸色发白,整个人无力地倒在落香肩头,若不是落香扶着,怕是早厥过去了!
曦月完全忽视站在门口的林弦,“我去找一下店家拿一些药膏!”
一阵忙活下来,几人河灯都没放成,都手忙脚乱照顾晚凝去了。
“实在惭愧,”晚凝面露愧色,眼尾却快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耽误各位放河灯了……”
“又在说傻话了。”曦月端着碗,熟练地给晚凝喂药。
“姑娘说笑了,哪有耽误?眼下才正是放河灯许愿的好时候。”林弦说。
此刻华灯初上,将水里映得一片暖黄。
五人又来到舫船外放河灯。
落香和江嘉桐把兔子河灯放到水里便开始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许愿。
“阿桐,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告诉你!”
两人在角落里说说笑笑,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再看林弦和曦月,两人放完河灯,林弦便开始吟诗作对,曦月拍手回应。
如此看来,自己倒成了多余的一个么?
晚凝把莲花灯还给曦月,“阿月,你们放吧,我想起来客栈还有账册没整理完,我先回客栈了。”
刚转身走几步,曦月便追上来了。
“晚凝,你是不是……”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曦月姑娘,既然你还有话和晚凝姑娘单独谈,林某今日就先回林府了,有缘再见。”
怎么两个都要走?
“我……”曦月头疼。
眼看着林弦的背影越走越远,一时情急她也追了上去。
晚凝看着曦月的背影,心彻底碎了。
她们是盖过同一张被褥,是一起撑过伞,是穿过同一件衣服。
可是份量远远不够。
不够。
她和林公子相比,她有什么呢?
听曦月说,他是个秀才且家里开客栈,想必定是个富贵公子。
自己有什么呢?又能给得起曦月什么呢?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这些日子的月钱都存起来了,很快就能把曦月的玉佩赎回来了吧。
可是如果是那位林公子,根本不用存月钱吧,随口一句话,定能把那块玉佩赎回来。
可是,她还是很不甘心。
八岁的时候,她也曾和曦月一起在月亮村的河畔放河灯。
那个时候,她的名字还不叫曦月,叫阿月。
两人没有银两买河灯,便自己用竹条做了一个莲花花灯。
结果花灯太沉了,沉入了水里,曦月哭了一个晚上,晚凝也就哄了她一个晚上。
她们有太多太多过去,是别人都无法介入的过去。
她红着眼睛,将那个没有人放的莲花花灯放进河中。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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