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神色萎靡，面白如纸的灵魂逐渐凝聚，而后瘫软在地，目光茫然看起来有几分痴傻，是原岵成的，魂魄？
豹妖幻影密密麻麻，且各个凶悍无比，双目通红的模样像极了被黑雾沾染的过的异兽，但偏偏行动起来颇有策略。
赵隼帮献岁抵开她身后一头即将抓到她的豹妖，右臂被撕扯开，血洒了一地，献岁急忙回身劈开还想扒上来的豹妖，正要斩散还伏身低吼豹妖，却见它转身奔走，四周所有的豹妖幻影都齐齐奔向那边。
皮开肉绽的豹妖原先正兴奋地等待棕熊将原谷月劈开，此时也立身奔去，喉间发出痛恨的嘶吼，全身的灵力凝聚掌心，眼见就要撕开那抹魂魄，原岵成却又消散不见。
原谷云负手而立，年纪颇小却老成开口：“你想将原岵成碎尸万段，还请先收一收。”
豹妖眼底明灭变换，庞大的身躯跟原谷云矮小的身体对不上，索性化成人形，胸口的洞更加明显，没有豹毛遮挡，只怕风穿过都会发出声音，她脸色变了又变，生涩开口：“你在耍我。”
“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所杀。”
“原岵成修习了人间法术，结成元婴，人间法术的元婴，是第二条命的存在。”原谷云仰头看着豹妖，却丝毫不惧，拨开搭在自己头顶被风吹来的豹妖发丝，道：“家母特意让我将其带上，就是为了能再遇见您，能够向您赔罪。”
“我们原家不会助纣为虐，原岵成其余帮凶均已在原家处置，这是他们的断指。”原谷云接过侍从递来的木匣，打开给豹妖，“我原家愿为您修缮复原村中景光，也找到村中幸存，流浪在外两个小妖，只是如今黑雾弥漫，将他们暂时留在青城照顾。”
“原岵成元婴任您处置，我原家绝不会姑息任何罪孽，还请您谅解。”原谷云郑重作揖。
原谷月发钗衣裳乱作一团，脸上也沾着蜜。胸中火焰熊熊燃烧，也头一回猜疑起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妹。这些事情，原母一分一毫都没有告诉过她。
闷不啃声，难得机警一回，藏起脸上的不情愿，低头作揖。
原谷云再次画符，将原岵成交于豹妖。
豹妖眼看被自己捏在手心的原岵成的丑态，闭眼，忍了又忍，昔日不过如露水一般的情念，却将她，讲她养父母，和热闹温暖的家乡，害得只剩泡影。
她转身把他递给百途溪，话像是说给所有妖听：“那日你父母途经我村，留下歇脚，却被这畜生一同斩杀。这第二条命便留给你。”
说罢，豹妖化成原形，迈着矫健有力的腿，往青城狂奔。
原谷云没看被棕熊一掌拍散的原岵成，将手中握了许久的东西交给侍从，“带回去吧。”
献岁给赵隼擦着伤口，自己手上也净是他的血，越擦越脏，问道：“原谷云这小孩子……她给侍从的是什么啊？”
“是留影石。”陌生的声音响起，青山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递过手帕，沾上献岁的鲜血：“献岁姑娘快擦拭伤口吧。”
“啊，多谢。”一路上献岁没跟青山说过一句话，此时有些尴尬，接过帕子后动作有点僵，在赵隼的伤口边蹭着。
青山嗓音同他的性格一般古井无波，却关切问道：“献岁姑娘的伤势如何？”
献岁解释道：“不是我受伤，是我兄长。”
她本就不擅长与妖交往，青山投来的视线更让她相当不自在，只能埋头更加仔细地替赵隼处理伤口，磨蹭了会儿，青山才去那对气氛怪异的原家姐妹那里。
献岁瞥见青山离开的背影，才不解开口：“他们拿留影石干嘛？”
“青城虽远远比不上寂月境大，但有两千妖，而且背靠灵山，令家与原家分庭抗礼，黑雾弥漫会乱，但也是机会，大抵都想多要一点吧。”赵隼垂眸只看得见献岁轻颤的睫毛，看了会儿，幽幽补充道：“令知行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
令知行可就在不远处呢，站在原谷月两妖旁边，时不时投递目光过来。令家的侍卫收拾好黑雾后也陆续赶来，零零散散地站着呢。
“嘶——”
献岁手重了点，听见赵隼痛呼，连忙双手捧起他的胳膊，一双杏眸漾着水光，问他：“你没事吧？”
赵隼与她对视半响，缓缓摇头。
“不好，百途溪要走了。”献岁拉着赵隼，无视原家姐妹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同她们告别。
原谷云有心挽留，还未开口，原谷月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抢先应和告别。
百途溪走的很快，估计是怕腰间的百途川被发现，一只黑雾沾染过后，还能保持平和的兽。
夜间的山路并不好走，百途溪尚可，献岁作为一只兔妖只能用灵力描摹着地上的轮廓，几次绊到之后，献岁干脆任由赵隼这只夜视很好的妖夹着她往前追。
献岁脚不沾地，但偶尔会被隆起的树根或土包碰到，几次之后干脆双脚提高，夹着赵隼的腿，催他快点。
待跟村子距离拉开一些后，赵隼闪身到百途溪前面。
百途溪龇牙，伸出熊掌就要拍下来，赵隼及时躲开，被连带住的树枝却发出巨大的声音。
“小声一点。”献岁忍不住出声提醒，见百途溪完全没想起来她们，连忙自证身份。
百途溪还是要躲，献岁不让赵隼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两妖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暴走了好一会儿，献岁一直在试图说服百途溪停下，嘴都没停过。
索性百途溪走的方向正是东鹗山，献岁也不着急，顺着他走。
“嘶——”
献岁的耳朵捕捉到这一道细小的声音，连忙收声，百途溪也停下脚步。
静默了会儿，献岁示意赵隼放下她，借着月光站稳。
“你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百途溪悄摸伸爪挡开还要咬他的百途川，生硬开口。
献岁盯了会儿伪装的很好的百途川，整条蛇环着他的腰，又被他长长的熊毛盖住大半，只隐隐透出绿色。见百途溪警觉后退，她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哦，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跟你姐姐还好吗。”
“那你觉得好吗？”
献岁觉得挺好的，刚刚走了好多路呢，但肯定不能这么说，她语气怜惜：“你姐姐都瘦了。”
百途溪低头确认，去找豹妖之前他才喂过阿姐，如今蛇腹还隆着呢，蛇皮也很有光泽。
确认过后，百途溪反驳道:“没，我阿姐只是变小了点。”
“你确认好了，那我们走了。”
献岁见他立马就要走，赶忙开口：“我知道你姐姐清醒着！”
百途溪猛然回头，再一次龇牙，还发出骇人的嘶吼。
赵隼及时凝聚土层，把他狰狞的样子挡了个严严实实，地上的土也悄然埋住他的脚，让他不得动弹。
献岁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到处都不安全，野外都是异兽，如果想要融入城池，你不如跟我说说，我们还能一起想办法。”
百途溪听此，双脚也被牢牢埋住了，他的熊掌一遍一遍地顺着手下的蛇皮，开口……
“等等。”赵隼歉然一笑，“隔墙有耳，不如我们传音吧。”
三只妖距离近的可怕，献岁和赵隼半贴着，而刚刚百途溪突然龇牙恐吓他们，纵使献岁退了半步，也是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百途溪盯着熊脸也能看出在皱眉，但为的是自己阿姐状态的秘密，他昂首，开始传音讲述。
那日百途溪带走百途川，纯粹靠的是蛮力，在混乱中消耗了大半灵力的百途川，一直坚持不懈绞紧，是未开灵智的蛇惯用的绞杀。
百途溪一直同她消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精力完全耗尽的百途川昏厥过去，好几天都没醒。百途溪带着她去往深山，在里面呆着，无时不刻不在探测她的鼻息。
他反复回想，最终确认豹妖身上有黑雾的影子，但她的神志却十分清醒，于是他便一直追着，找着豹妖。
“那百途川清醒是她弄的吗？”献岁不太熟练的传音追问。
“不是。”百途溪摇头，深深地看着腰间探头的青蛇，“我阿姐醒来便是如此，如同一只灵智未开的普通蛇，如若不是我对她的每一寸都清清楚楚，只怕也是要怀疑是错带成别的普通的蛇了。”
百途溪看向献岁二妖，眼底的柔情被防备取代，“豹妖同我说她神智清明是因她无心，她有无心亦可活的功法，可以交给我，但还没来得及多说，便又打了起来。”
“那你现在是要去找她吗？”
“不，剜心太痛了，阿姐如今状态尚可，我要带她先去找找别的可能，她如今未开灵智，且无法口吐人言，再多的我也无可奉告，我们也不知如何清醒。”
说完，百途溪不知何时挣脱了底下的土，扬起一片沙尘，飞速离开。
“哎！”献岁叫不住他，只能把手里的锦囊扔给他，里面是一些灵药和灵石，定然是有用的。
献岁扔的很准，确认给到百途溪后，看向赵隼，他正在烧刚不知道哪儿又钻出来的一片黑雾。
献岁叹气，但又笑了：“挺好的，至少确认被黑雾粘上后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咱俩到时候谁不行了，绑住等等，看能不能跟百途川一样。听起来跟走火入魔差不多嘛。”
赵隼挑眉：“你还知道走火入魔？”
凡人修士里才有这个说法，而妖修行，则没那么多讲究，凡事顺心而为，没有凡人那些压抑到变态的情况，自然也没有这种说法。而献岁，也刚刚出世。
献岁躲开他的注视，拿出地图来看，问道：“东鹗山是不是就在旁边了。”
赵隼半响不搭话，就一直盯着她，和她无意间放出来的耳朵。
献岁耳朵耷拉着，嘴角下弯，不情不愿道：“最近，看了一些书。书里的。”
有人吗[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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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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