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虞师妹，来买桂仙酥呢？”
辛眠在膳食堂排着队，心事重重的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叫她，转头看去，是刚打了一份雪莲羹的杨朔。
她点了点头，就见杨朔端着碗走过来。
“回来之后还没问过你，卫师兄的伤势如何了？”
“我不太清楚。”辛眠接过自己那份桂仙酥，“师尊命我将赤焰蜥的妖丹炼化吸收，这几日我一直没出过门。”
“噢噢，没事，卫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掌门照拂，掌门手里那么多的天材地宝，肯定能治好卫师兄的伤，不用咱们担心。”
辛眠脚步顿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担心的。”
“啊？”杨朔没听清。
“没什么。”辛眠抬眸浅笑，“师兄说得对。”
“哈哈，这有什么对不对的。”杨朔同她并肩走着，“对了，今日咱们飘渺峰有月末小考，师妹应当知晓吧？”
“嗯，我知道。”
“我跟秦姣师姐打听过了，这次月末小考要三人组队下秘境，拿到第一名的队伍能获得去沉霜渊淬洗体内杂气的机会。”杨朔借机言明来意，“所以我想问问师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如果是为了奖励的话，师兄还是不要选我了。”辛眠看向他，“我不需要这个，也不会去争这个第一的。”
杨朔立马解释：“不是为了拿第一，我就是觉得，你和谈盈才两个人，总要凑够三个才能参加小考，正好我还没组队，咱们可以一起。”
“这样啊，可以啊，师兄。”
“行，那咱们就说好了，待会儿见！”
“好。”辛眠点头，“待会——”
话没说完，手里提着的桂仙糕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挑走。
辛眠扭头看去，杨朔带着怒气的声音抢在她前面。
“嘿，哪来的饿死鬼投胎抢别人买好的东西？还回来！”
大掌横劈而出，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紧急收住了力，将将停在对方眼旁三寸之处。
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周雪芥冷冷觑了他一瞬，薄唇轻启。
“你找死么？”
“少掌门……”杨朔草草抱拳，面色懊恼，“对不住，方才一时情急，没能看清……少掌门勿怪。”
见他态度良好，周雪芥哼了一声，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回少掌门，是飘渺峰的月末小考。”
“在组队是吧？”
“是……”
“行了，滚吧。”
周雪芥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杨朔毫不设防，被踹得倒飞而出。
周围有不少飘渺峰的弟子，纷纷面露警惕之色。
“喂，你！”
辛眠只来得及瞪了周雪芥一眼，便立刻抬手捏诀，释放出灵力从背后托了杨朔一把，才不至于撞碎膳食堂刚换的镂花琉璃柱。
杨朔稳住身子，对她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捂着肚子跑走。
“你干什么？”辛眠语气不善，“为何在我飘渺峰伤人？”
嘶啦——
包着桂仙酥的油纸被周雪芥撕开，他从里面捻了一块，拇指和食指夹着举到眼前打量，而后手腕朝前送，递到了辛眠嘴边。
“啊——”
他薄唇微张，像是逗孩童吃东西一般，示意辛眠张嘴。
辛眠不动，深褐色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周雪芥顿觉没趣，手腕一抖，将那块桂仙酥丢开，剩余的胡乱包起，扔回辛眠怀里。
“我想打便打了，怎么，你要教训我不成？”
辛眠堪不透他的来意：“教训谈不上，顶多算切磋。”
“可我不想和你切磋。”周雪芥歪头笑，露出虎牙，“我打不过你。”
“少掌门谦虚了。”辛眠客套地扯扯嘴角，“我还有事，先走了，少掌门自便。”
“等等。”
周雪芥冷不丁按住她的肩膀。
“虞绵，我要跟你一起下秘境。”
“？”
周雪芥掰着手指数：“我，你，还有你那好友，三个人，正好。”
“不是。”辛眠搞不懂，“我们飘渺峰的月末小考，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家伙搞什么鬼？
“我要去沉霜渊。”周雪芥撇嘴，“这地方归齐云间管，没他允许，谁都进不去。不然你以为我乐意见你么？”
“不去。”辛眠回绝。
“你去。”周雪芥耍赖一般，“你得去。”
辛眠的耐心被耗光。
她转头就走。
“你见过卫栖山藏的那具尸体吧？”
轻飘飘的声音钻进她耳道，平地炸起一声惊雷，从头到脚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彻。
他知道。
他怎么知道？
辛眠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掐紧。
周雪芥唇角泄出一声畅快的轻笑，绕到辛眠身前，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的神情。
辛眠尽可能冷静。
“什么意思？”她问。
“你见过，也认识，对吗？”
“不认识。”辛眠否认。
“你不觉得——”周雪芥凑到她耳边，喷洒出来的气息让她浑身汗毛直竖，“你长得和她很像吗？”
意味不明的话让辛眠后脊顿生一股寒气。
像。
能不像吗。
那具尸体同她长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尸体不遮不掩地躺在冰棺里，而她却需要活在这张名唤虞绵的人.皮面具之下。
周雪芥继续幽声喃喃：“你就不好奇，这世界上怎会有两张一样的脸？又怎会，死而复生的同时，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呢？”
啪——
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辛眠的气息变得不稳，身子开始发颤，恐惧与惶然如熊熊烈火从脚底猛然窜起，转瞬烧遍全身。
周雪芥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发凉的掌心唤醒她少许思绪。
“承受力这么差呀。”他笑，“但是，我好喜欢，好喜欢看你失控的表情，比起平日里的死气沉沉，还是这个样子更有趣。”
辛眠强自压抑住震动的心神，嘴唇毫无血色，缓缓移动眼珠看向周雪芥。
“你，到底，知道，什么。”
嘴唇一张一合，但她已听不清楚。
周雪芥声如鬼魅：“带我进沉霜渊，我就告诉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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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盈正在屋里擦拭自己的灵剑。
吱呀。
她抬头看向门口，辛眠逆着日光走进来，步伐不稳，面色很差，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谈盈一愣：“绵绵？”
辛眠稍稍提起精神，勉强笑了笑，将手里提着的桂仙糕放在桌案上：“给你买的，快吃吧。”
顾不上看那桂仙糕，谈盈放下剑，站起身搀住她，担忧地将她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伤，没有血，这才问道：“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
辛眠摇着头，慢慢说道：“今日小考，周雪芥会同我们一起进秘境。”
“啊？”谈盈更是疑惑，“少掌门？和我们？这这这……”
“没什么，他闲来无事，凑个热闹。”
“这样啊。”谈盈小声嘟囔，“但是听你这语气，好像并不欢迎他……噢！对了！绵绵，你不在的时候，卫师兄来过了。”
辛眠听见这个名字，手顿时死死按住了桌板，眼睛泛起红血丝：“他来干什么？”
谈盈愣住，眨了眨眼，从桌子另一端捞过一只手镯，递给她时手莫名其妙地发着轻颤，说话也磕巴：“来、来给你送了样法器。”
她从来没见过虞绵这副表情，印象里总是淡淡的，柔柔的，何曾像这样要吃人一般。
到底怎么了。
“绵绵。”她实在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辛眠意识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揉着眉心：“没事，不用担心，那手镯是？”
谈盈立刻坐直，清了清嗓子：“卫师兄说，这是他那年斩杀蛟龙，抽出蛟龙的龙筋制成的，名为蛟索，锋利可媲美灵剑，柔韧更甚于骨鞭，是……顶好的杀人利器，”
“还有还有。”她又捞过来一个袋子，掂了掂，“卫师兄说这里是五百灵石，还让我代他对你道一声谢。”
原来如此。
辛眠松了口气。
谈盈倏地抓住她的手，满脸好奇：“绵绵，你什么时候和卫师兄这般熟悉的呀，不会就因为灼焰山那事吧？”
辛眠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她也不知道这身份还能再瞒几时。
幸好谈盈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语重心长劝道：“虽然我也觉得卫师兄是个好人啦，但是他毕竟和雪微师姐，哎，雪微师姐又是那样一个性子，你可莫要因为这事伤害到自己……”
想起闻菱的凄惨，她心中总是不安。
辛眠感受着她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被周雪芥扰得纷乱无措的心渐渐安定。
“我知道的。”她轻声道。
谈盈这才稍放心些，拆开了那层油纸，捏出一块桂仙糕递到辛眠嘴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东西，你先吃。”
……
两人收拾妥当后出发，不消半柱香便到了秘境的入口。
这里已经候着许多飘渺峰弟子，大都是在现场临时组队。
看见她们，有不少人冲上前邀请，毕竟以辛眠金丹期的修为，在飘渺峰这些入门不久的弟子中已经算得上是翘楚。
死了一次，修为倒是突飞猛涨，从原先不起眼的炼气期外门弟子，一跃成为飘渺峰年纪最小的金丹期。
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辛眠还没弄清楚个中缘由。
或许很快便能有答案。
周雪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辛眠抿了抿唇，刚打算开口回绝各位同门的热情，便听见周雪芥的声音。
嚣张，跋扈，盛气凌人，面上却带着乖巧无害的笑。
“不好意思啊各位，虞绵师妹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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