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护卫带人去调查蒯向镂收留的书生，好些天没有回来，秦宴徴记得蒯向镂流放后，他的那些妻儿老小和家奴们，也一并跟着获罪。
垔都里的大户都是人精，不可能收容罪臣的奴仆给自己招黑，所以那些人都被拉到垔都以外的郡县发卖了，找起来确实比较困难。
得多给于护卫他们一点时间。
“将你那天在攀西厢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一字不落的说与他们。”秦宴徴选择再相信蒯虎兄弟一次，吩咐堂下的护卫到，
“你们着两人乔装一下，去攀西厢走一趟，先看看情况别打草惊蛇。”
因为他们遇刺，垔都里现下正是被恵戌帝大张旗鼓，搞得慌乱的时候，若真明着突然跑去调查攀西厢，只怕会让那人躲藏的更深。
蒯虎有些为难了，“主子……什么都得交代嘛？”
“你说呢？”秦宴徴反问。
蒯虎没了讨价的，只能跟着护卫们下去。
他此刻也不是怕牵连他那相好的，一个千人骑万人幸的妓子，他也没太把她当回事，若真是她和别人同谋来害自己，让他去手刃了那该死的小娘们都是轻的。
主要是主子这么吩咐，总不会是让他把床上那点事也交代出来吧？这多不好意思……
秦宴徴回了院子里，这几日，江素书格外娇气，生怕热着，伤口会发炎化脓留下疤痕，所以连门都不敢出，陛下着人送来的生肌药，他硬是当女子涂脸的美肤膏一样往伤口上敷。
那天还在说他有个刀疤很有男子气概，轮到自己就不行了，也是有趣。
“蒯虎怎么说的呢？”打着赤膊正在擦药的江素书看他回来，马上问他。
“倒是问出了点东西。”秦宴徴自己把着轮椅轱辘，来到茶案边，掰着江素书的肩膀，帮他把没抹匀的地方又补了几下，
“你不是怀疑那姓宋的是南乍细作吗？还真被你猜对了一半儿。”
“嗯？”江素书抬眉好奇的看着秦宴徴，等着他解释。
秦宴徴道：“印章的确是蒯虎自己弄丢了的，他玩忽职守，跑到你上次去过的那个妓楼里喝花酒，被有心人将印章给偷走了，该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们兄弟现在的情况，想要挑拨我和皇甫琯伮之间的关系，而我猜那个人就是宋书生。”
“我就说那个妓楼能售卖不详的药物，不是偶然！早该将它一窝端了！”江素书捏紧了拳头锤了一下茶案，大有要干仗的架势，
“那现在该怎么办？”
秦宴徴抓住他的手，用帕子将两人的手上的药仔细擦干净，
“先等等吧，于护卫还没回来，等他带回消息，确定那妓楼真是姓宋的根据地，我们在上门抓人，也免得扑空。”
说完正事，秦宴徴看着他裸露的上身，清了清嗓子又准备出门。
“你上哪儿去？”
平日里总待在一起的两个人，这两天总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江素书身上有伤不能抱儿子，秦宴徴还又不爱让别人看到他光膀子的模样，所以他独自待在房里的时候就有些无聊，总想缠着秦宴徴，可秦宴徴老是借口自己有事。
“刚才如明又把凤儿抱去前院了，我去看看。”秦宴徴滚动着轮椅轱辘，头也不回的往外逃。
不是秦宴徴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而是他这个样子对秦宴徴来说实在是诱人的不行。
他为自己挡剑而受伤，秦宴徴也舍不得在他养伤期间对他无礼，所以秦宴徴能躲则躲，能逃则逃。
“跑什么！”
江素书赌气的又把生肌药的盒盖打开，往伤口上多加了一层。
……
秣华巷这家不起眼的茶楼上，宋书生执着小茶盏，默默的闻着蒸腾的茶香，这么热的天，他竟然一点汗都没有出，可想他在计划屡次失败后，已经非常冷静了。
“那枚印章我的人当真丢在那儿了，陛下派去搜查的人在那里来回翻了不下十遍，可他们什么也没见着，这你真不能怪我。”
摩鹰实在无语，当天那么多人在垔都城外看热闹，秦宴徴他们慌乱中没发现，后来谁知道被哪个眼皮浅的捡去了，这人胆子也是大，垔都都要闹翻天了，他还不舍的交出来，估计家里也是穷的揭不开锅，指着那玩意儿能卖上个好价钱。
“公公他有交代接下来该怎么做吗？”他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宋书生放下茶盏挑起眉，提出来的要求差点让摩鹰当场翻脸，他道，
“公公让我告诉你，让你的人直接去东宫假装复命，把动静闹大些。”
“你说什么？”摩鹰起身凶狠的盯着他，看样子是想捏断他的脖子。
宋书生赶紧又说到，“我已经告诉他这方法你不会同意了。”
摩鹰这才停下靠近他的危险步伐，宋书生怕他怒气未消，会突然暴起，于是逐客到，
“你既然不愿，那就我自己来，你回吧！”
摩鹰咬着后槽牙，没有再与他多说，很快离开茶楼。
这场合作本就是他和金公公几年前才达成的，他们的盟约也没有那么紧密，现在姓宋的不想失了自己的人手，要拿他的人去当炮灰卒子，害怕自己一气之下对他动手，为了保命还将这馊主意推到金公公的头上，当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此刻摩鹰终于意识到，这场同盟根本就只是人家在利用他，哪怕将来这帮谋逆者的主子最后真能顺利登基，占事楼恐怕也没有重现天日的机会。
不如就此罢手，看这帮人龙争虎斗谁能胜出，他再不费吹灰之力的跟上去捡个便宜算了。
摩鹰没有上当，让宋书生本就举措横生的计划又变得艰难，他本以为摩鹰会为了光复占事楼，毫不犹豫的牺牲他那些部下，未曾想他还挺讲情义。
他出了茶楼，没有回三皇子府，那个地方简直不是正常人待的，堂堂的一座皇子府邸，弄得跟妓倌楼一样，说出去简直辱了皇家的威名。
炎炎夏日，白天在街上甚少见到人，宋书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在迦凌河边拦了一艘画舫，顺着水路来到了金蟾巷附近。
他较为胆大的接近了秦夫人的成衣铺子，走进了隔壁。
售卖粮油的老板娘好容易见着一个客人，连忙从柜台里跑出来招呼，宋书生跟她客气了几句，老板娘见他说话文雅，虽不是来买米油的，也愿意跟他聊几句。
老板娘听了他询问秦宴薇的事，即便四下除了他俩再没谁，也还是遮遮掩掩的，像是生怕被抓了包一样，悄摸的对他道，
“这位公子，我瞧你人不错，跟你说句实话，秦家招上门女婿这念头，你还是绝了吧，她家那闺女虽说是正经和离，可你也不瞧瞧她那孩子是给谁生的，能被自己的亲兄长坑成那样，将来指不定还要让她做什么丢人的事，这王八气，您一个七尺男儿能受得了？”
宋书生做出有些遗憾心疼的表情，“哎！她也是个可怜人。”
“听大姐一句劝，你可不要太好心。”老板娘拉住他，又危言耸听到，
“前几日听说江家小公子受了伤，老太傅急着去看他，秦夫人没辙，把她带来了铺子里，你是没看见，她那人望着都有些不正常了，估计就是被她哥哥和江家逼的，这号的亲事，你攀上了将来也要受气！”
“我明白了。”宋书生笑着与她道谢，
“多亏您告诉在下，不然我这什么都不了解，冒然去了，还真是失礼。”
“哎呦！我说你……”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全是嚼了舌根，这人他还是要去，老板娘嘿的一声，甩着抹布给了他一个恨不成器的白眼，回了自己的柜台里。
说是这么说，宋书生并没有探身虎园的嗜好，他只是闲来无事，想亲自来确认一下秦宴薇的情况。
至于接近秦宴薇的人，他另有人选。
又等了两日，于护卫终于带着两个同伴赶回来，江素书急于想知道结果，松松的套了件里衣，就要把人叫进来，秦宴徴无奈的帮他把系带牢牢系上，才让他去开门。
“主子！”风尘仆仆的三人，到家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了正院。
“可查出什么了？”江素书着急道。
“回公子，我们辗转找到蒯家两个从前伺候过姓宋的仆役，据他们说，那姓宋的是蒯向镂从叠阑牌坊道带回来的，但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伺候人的小倌，识文断墨懂得很多，颇得蒯向镂看重，连当时的二皇子琯伮纳妾之事，他都有参与。”于护卫道。
秦宴徴闭了闭眼，那就是了！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这个姓宋的，去攀西厢的护卫回来后也说，有妓子在内闹矛盾，骂对方最近发了什么疯，总是不出来接客，想来就是近期风声太紧，她们怕自己暴露，连累了宋书生。
“就只打听到这些吗？”江素书接着问。
于护卫又道，“他们说，当初给宋书生收拾屋子，经常看到有烧信件的痕迹，有一次他们倒炉灰时发现有没烧完的，他们不识字，凭着记忆将那些字画了下来，属下确认过，是金公二字。”
“金、公？”江素书烦躁的皱起眉。
仅凭这两个字，判断不出来任何东西，到底是金公子还是金公公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能被阅过即焚，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秘密。
秦宴徴拨着手中的念珠，突然决定到，
“你们两个稍事休整，待会儿拿着我的官牌去垔都府衙，将垔都内所有姓金的记册都调出来，于护卫跟着我去宫里找陛下调人，厌葕，我们去抓住那个姓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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