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保护陛下。”太叔峥的命令掷地有声,几十个精兵部下立即冲进殿内。
惠戌帝不说话,就眼看着这帮人,将殿内的所有官员和他都团团围住。
有人又惊又怕的指着太叔峥,“将军这是要造反吗!”
“要说造反,不是应该问问诸位吗?”
太叔峥大步跨进殿内,锵的一声将长刀杵在玉石铺就的地面,回怼道,
“深夜无昭入宫,由着一个太监牵着鼻子走,明知陛下身体抱恙还来逼他,你们的人头是不想要了吗?”
之前的那个散轶官,大胆越过精兵的阻拦,高声质问,
“那将军又有昭吗?头一次见敢携兵刃进宫的将军,还带了这么多的精兵,你罪加一等!”
“本将当然无昭,但本将有国师的调令,而国师手里有陛下的印玺,我们奉的是天子之命!”太叔峥一语哗然。
那些有想法的大臣,都往后退了一步,不愿再参与这寡不敌众的拥促,更何况他们到现在连灵王遗孤的面都还没有见着。
金公公见他们大有事不关己,想要作壁上观的架势,于是焦急道,
“哼!国师?你口中的国师,今日封锁三皇子府门,残忍将陛下仅剩的最后一个皇子杀害,他现下拿着陛下的印玺,谁知道是不是偷的,你作为陛下的臣子,理应保护陛下,还不速速将秦宴徵拿下。”
散轶官随着金公公的话,变脸讨好,“太叔府历来忠义,绝对不会干犯上作乱的事,我看将军应该是被秦宴徵蒙蔽了,这恐怕都是误会!”
“哼!”太叔峥不屑。
秦宴徵已经听够了他们打嘴皮子仗,不耐的啧了一声,起身拄着手杖,于护卫搀住他的臂膀,将他扶进殿内。
他道,“将军口不渴吗?这两个爱说道的人面子没那么大,将人拿了吧。”
“秦宴徵!”金公公突然激动的拨开精兵,朝秦宴徵进了一步,理直气壮的指着他道,
“陛下还在上头,由不得你在此发号施令!”
“金公公?是吧?”秦宴徵的态度与之恰恰相反,非常浅淡。
金公公蹙眉,“是咱家。”
刚才秦宴徵一眼扫过殿内,就发现了这个让他有几分熟悉的老太监,便想起不久前,在皇陵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他没有多做怀疑。
秦宴徵退下于护卫,越过金公公身前,独自走向龙案后的惠戌帝,他道,
“我一个手持陛下亲授印玺的国师都不得发号施令,那你一个老太监又算什么?”
高蟒跟在秦宴徵后头,他对着金公公稍稍一揖,
“几十年不见,没想到你竟与我一般还在苟延残喘,当年放走了你,实是我太过仁慈,金公公,别来无恙!”
“……当年是你!”金公公这才知道,当年放走他的人,居然就是伺候了惠戌帝几十年的近身总管。
殿内的大臣们,脑子里绕过好几道弯,这才搞明白,原来皇甫家的今日,全是高蟒一手遗留的祸患。
内侍官耸了耸身边的小宫婢,让她把高蟒弄走,免得陛下迁怒了曾经照拂过他的师傅。
可惠戌帝的关注根本不在事情的因果上面,他看着行动不太方便的秦宴徵问,
“你的腿怎的又严重了?”
“为了找到厌葕,一直骑马来回奔波,原先的断处又受损了。”
旁若无人的对话,没有任何的敬称,就好似一对普通的父子,最平常的交谈。
惠戌帝看着秦宴徵,突然眼眶和鼻梁酸涩到控制不住,涕泪同时淌了下来,他问秦宴徵,
“你……你当真杀了琅亿吗?”
“是。”秦宴徵不作一点隐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惠戌帝不喜琅亿,可那也是他和皇后仅剩的儿子,这让他还怎么原谅秦宴徵?
秦宴徵亦是满脸泪痕,他瞅了瞅内侍,内侍急忙答到,
“之前陛下一直昏迷着,这不才醒,奴才还没来得及让宫女儿告诉他。”
秦宴徵只好自己解释,“陛下,厌葕疯了……”
“是你面前这个姓金的太监让人去怂恿琅亿干的,我没法放过琅亿,他必须死!”
“国师大人怎就信口雌黄?如何就是咱家派人做的?”金公公拒不承认。
秦宴徵无所谓金公公的狡辩,因为今夜就是他和他党/羽的死期。
可这时,皇后却出现在郸龙殿外,她狼狈的冲进殿里。
“不是你做的,那他为何站在你旁边?”
徐曌月指着小太监,她无法相信,这个十分让人称心的小太监,是她亲自安排给琅亿的。
因为再次遭受丧子之痛,她歇斯的哭吼声在整个郸龙殿内回响。
“给本宫拿下他们!”
悲惨的泪水挂在她的下颌,她命令着精兵侍卫,之后恨怒的回过头,
“还有秦宴徵!”
太叔峥招了招手,几个精兵快速将金公公、小太监和那个散佚官拿下,却没有对秦宴徵动手。
“你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请原谅末将。”太叔峥对她抱拳歉意道,
“末将今日不光是来救驾的,还是来助国师登上大位的。”
徐曌月惊慌失措,对榻上的惠戌帝可怜的复述,
“陛下……你听见了吗?他说他要助秦宴徵登上大位……”
她指着背对她的秦宴徵,不可置信的问到,
“我们如亲生般疼爱的这个孩子,今日竟要造反,你说可不可笑?”
“宴徵……太叔峥说的是真的吗?”惠戌帝面上气到憋的通红,他愤怒的拍着身/下的窄榻,
“你想要坐朕的这个位置!!!”
秦宴徵很担心惠戌帝会被自己气死,可势在必行,他慢慢靠近,内侍担心的护住惠戌帝。
“陛下。”秦宴徵将手杖搁在惠戌帝的窄榻边,撑着惠戌帝的膝盖跪下来,他哭着说,
“是宴徵没用……宴徵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替玳倖护住大郕,护住您和他的母后……”
“……垔都城外五千滇南军已经封锁城门,四方宫门亦有御北军把守,太叔将军亲自领兵进宫,占据了各个宫殿,所以……”
“国师大人别再说了!”内侍眼见惠戌帝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连忙替他顺气,制止秦宴徵继续说下去。
但秦宴徵铁了心,执意说到,
“请陛下即刻禅位于我!”
“呵……咳咳……呵呵……”惠戌帝忽然惨笑着紧紧攥住秦宴徵的手,眼中的光芒让人分不清是恨意还是赞许,只听他连说,
“好!……好!”
殿内的大臣也不知惠戌帝这话到底是何意,一个个怒骂着太叔峥和秦宴徵乱臣贼子。
徐曌月更加不可置信,她怒视着眼前的君臣二人。
一举逼宫不成,反到被拿,金公公眼见局势于已经不利,立刻对着最有可能支持灵王遗孤的人大叫,
“皇后娘娘!陛下被秦宴徵蛊惑,您不可以让他禅位啊,灵王遗孤就在这殿中,咱家……老奴这就让他上前拜见您!”
他听说过,也清楚,惠戌帝和秦宴徵君臣二人默契很深,往往一个眼神,就已经在暗中商量好了对策。
可是徐曌月绝对不会原谅秦宴徵,而且从前她徐家被罢,她都没有出面争得一二,可见是个自安其乐的,所以她最容易突破。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金公公的话震惊在当场,只见他挣脱精兵的束缚,迈着老趋的步伐奔向于护卫。
于护卫握剑的那只手被他拉住,奋力的拽到徐曌月面前,
“皇后娘娘,他……他就是灵王遗孤!”
徐曌月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就见事态突变,于护卫竟然拔剑,剑尖直抵金公公的胸前。
“这位金公公,你是不是年纪大糊涂了,还是想在我和我主子面前挑拨离间?”
“你!”金公公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他痛心疾首道,
“你就是灵王遗孤,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这样对的起你父王吗?”
“公公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吧?灵王即是有遗孤,陛下相较先帝的太子仁慈,当年荣登大位,你为何不把他带来交于陛下,还留着他到此时,搅得朝堂不得安宁,害得陛下子嗣全无?”于护卫挑眉,
“你这老太监心思不简单啊!”
金公公气的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俩,如看一场闹剧。
秦宴徵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已经啸海翻腾,因为他知道那日在皇陵,姓金的老太监那恭敬一鞠,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身后停好马车赶过来的于护卫。
就连刚刚他对自己的指摘,也是因为于护卫扶着他进殿,他觉得自己不配使唤于护卫。
忽而,金公公嗤笑,“你不承认没关系,老奴有证据。”
他侧过身对着惠戌帝,曲着年迈的老腿跪下去,
“陛下,您和灵王是亲兄弟,那您应该记得,灵王的左腋下有一块杯形胎记,而他嫡次子的左腋下也有一个一摸一样的,当年洗礼时,灵王妃的嬷嬷怕灵王不高兴,还说这是遗传了灵王的“大志”,惹得灵王大笑不已,您当时也是在灵王府的,概是没忘这事,不如现下就让他脱了衣裳验一验。”
“陛下,老臣请问可是真有这事?”有希冀者大胆的朝惠戌帝求证。
“要不就让他脱了上衣验一验吧。”
……
更多的人附和,总之在他们眼里,灵王遗孤再如何,也比秦宴徵要名正言顺。
于护卫变了脸色,恼怒的瞪着金公公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直让秦宴徵苦寻的幕后之人,就在他身边,他如何不想确认。
秦宴徵想站起身,却被惠戌帝死死扣住了手腕。
徐曌月见惠戌帝一直不表态,便下令道,
“来人,将他带下去验身。”
“不必了,皇后娘娘。”于护卫丢掉手里的剑和剑鞘,一把扯开自己左襟,脱下袖子抬起左臂。
可他腋下哪有什么杯形胎记,有的只是一个光头小和尚的刺青小像。
急着确认的大臣们顿时无语。
金公公更是始料不及,他上前抓住于护卫的左臂,拼命的抹擦那个小像,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就有胎记的,当年我把你从金家带出来送到于家时,明明就有胎记的!”
“金公公认错人了。”于护卫一把甩开他。
太叔峥示意部下重新拿住金公公。
可金公公还是不死心,他痛心疾首的挣扎道,
“我没弄错,我绝对不会弄错的!是你,一定是你!咱家一路披荆斩棘,将你送到这唾手可得的位置,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灵王殿下,怎么对得起大郕的列祖列宗?”
“皇甫惠,你不能将皇位交给秦宴徵,你要是敢,皇甫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惩罚你!”
秦宴徵闭上眼,这个老太监一厢情愿,从头到尾只感动了他自己。
惠戌帝恨毒了金公公,他道,“皇甫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惩罚朕,朕无所谓……倒是你,害死了朕的玳倖,杀了朕的琯伮,今日又设计朕的琅亿,朕必将你碎尸万段!”
“陛下!”徐曌月朝后?了几步,眼泪再次循着脸上的斑驳旧迹缓缓落下,
“你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把皇位传给这个杀死琅亿的凶手?”
“皇后……”惠戌帝不便解释,他着急的咳嗽起来。
徐曌月突然拔下头上的一柄长簪,对准了自己的脖颈脉络,
“好!……陛下若非要让位,那臣妾便随着玳倖和琅亿先您一步而去。”
“月儿!”
“皇后娘娘!”
惠戌帝和秦宴徵声音不稳,众臣七嘴八舌的劝慰,生怕她将簪子扎进了皮/肉里。
殿内慌成一团,空若在这时恰好被如明扶进了郸龙殿,他开口道,
“皇后娘娘先莫冲动,老衲有些话,想单独说与您与陛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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