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上和我说,你这次拒绝去复查。为什么。”
把伞收起,倚在墙上,佐久间弥津抬头望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好友。
最近进入梅雨季了。一天到晚在下雨,他不想在大雨天出远门,只愿意去近些的街道。
鸿上什么都会和你讲吗,连他拒绝复查都要汇报给你。
他在心里想。
水落望音的视线牢牢锁定跟在好友身后的少年。少年淋过雨,衣服湿了,头发也是。一只眼睛戴着眼罩,不知是真伤还是假伤。形容狼狈,脸色在看到他时有些微妙。
去年,他见过这小子。
“他是怎么回事。”
佐久间弥津转身,眼神示意苏枋一同进屋,不用害怕姿势嚣张,坐在沙发上的人。
对好友介绍苏枋的存在,着实是棘手的事。但幸好苏枋是个聪明人,也懂分寸,虽然目前只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风铃高中果然不是随便的地方,颇有点“人才”济济的味道。
苏枋隼飞对佐久间先生递来的干毛巾表示了感谢,然后坐到青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把正对电视机的长沙发留给这处住宅的主人。
他心思坦然地望着今日出现在佐久间先生家里的青年,心中毫无怯弱之意。
青年对他没有好脸色,但对佐久间先生的态度也让人一时分不清他们关系是好是坏。
佐久间先生刚一进门就收到那样的质问,难不成他们过去就是这样相处的?
“你带他回来做什么?你又不是他的补习老师。”
听了青年堪比挖苦的语气,苏枋隼飞却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佐久间先生是他的补习老师,会教哪一门课程。会是化学或者物理吗,还是别的。对了,佐久间先生会外语吧,还不止一种,没准会教他这个。
佐久间先生偏过头来看他,这些过界的想象立即在他脑子里停止扰乱他的思绪。
对苏枋的想象毫无察觉,佐久间弥津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苏枋讲述他和同伴们最近遇到的怪事。
少年心平气和地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日期,时间,具体到天气。”水落望音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周三的下午,六点……是晴天。”
“目击者有几个。”
“两个……我,和我的同学。”
“那处住宅区最高的楼层是几楼。”
“四楼。”
好友陷入了沉默,但佐久间弥津知道这是个好兆头。两个小时前,他从单独前来书店的苏枋口中听到了这件事,这件发生在上周但少年们竟然谁都没有透口风给他的怪事。是苏枋见榆井的状态始终不对,询问过后才得知榆井近几天做过很多次噩梦。
因为那天偶然在垃圾桶旁边看到的,一柄沾血的水果刀。
青年始终一副“继续说”的神情,苏枋隼飞便只能随其所愿,继续把那件事对其讲清楚。
第一个见到那把刀的是帮街区居民找走失宠物的榆井秋彦。
然后是离榆井秋彦最近的苏枋隼飞自己。
二人加固了宠物狗脖颈上被挣断的牵引绳,但苏枋意识到狗一直朝着垃圾桶背后爆冲,这样的行为绝对有问题。
榆井后撤半步,朝垃圾桶和墙之间的缝隙看过去,便瞧到了直到今天不只一次让他半夜惊醒的梦魇。
“你确定是血?还是刚切完火龙果的水果刀。别看错了,耽误我时间。”
“是的……我能确定。”
当他带着惊骇之下双手颤抖的同伴一同先把宠物狗还给居民之后,和状态已经稳定不少的榆井将此事一同讲给了樱。
但是,当他和樱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却发现那把刀不见了。
也就是说……在他和榆井回去,同樱返回现场,这段不足十五分钟的时间里,那把沾血的刀被人拿走了。
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们三个人——外加佐久间先生和青年,五个人知道这件事。
他们暗地里打听过,最近城镇上有没有命案发生,答案是没有。
“你是如何打听的?”
一个学生,有什么能耐。
水落望音对这个少年的看法已经有所改观,但不妨碍他仍然觉得还是学生的少年做不到什么。
他完全忘了,自己和好友在少年的年纪给组织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
“我和一个人谈妥了交换条件……”城镇上治安是不好,但并非连国家机关都没有。至于是什么条件,就让他先对佐久间先生和这个青年隐瞒吧。”近半个月来,没有恶**件报案的记录。此外,我们向熟悉的帮派打听,也没有人员失踪的事情发生。”
“说完了?”
“说完了。”
“离开吧。”
水落望音开始赶人。
哪怕赶人的权力本该由佐久间弥津使用。
……嗯?
苏枋隼飞稍感无措地看向自己唯一熟悉的佐久间先生,却没有看到那双熟悉的玫红色眼瞳。
佐久间先生注视着他不知姓名的青年,不看向他。
他便顺着佐久间先生的视线,也望向青年。
青年拧着眉头,似乎忌惮着什么。
很快,也许只有一秒,青年的眉头舒展开,暗淡的灰眸却正如他站在门口时那般死死锁定了他,仿佛下一句话没答对,他就会死相惨烈地被青年结束性命。
“先说好,小子,你‘知道’多少。”
这也许是最后一个问题。
但显然不是在问事情本身,而是在问别的。
他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佐久间先生,说,“我……猜出佐久间先生以前在为犯罪组织工作。”
出乎意料地,青年没有继续对他冷眼相向,而是哼笑一声,朝向一直没有表态的佐久间先生。
“我早说过,你不如回来。呆在这儿,到底哪里好了。”
苏枋隼飞久久地凝望着此刻脸上竟露出轻微笑容的人。
他丝毫没有因为他恐怕成为了佐久间先生心中“笑料”而感到难堪,认真观察着佐久间先生脸上每一点细微表情。
这抹笑容转瞬即逝,但他多少能察觉佐久间先生对“过去”的态度。
他曾以为,佐久间先生来到这座城镇,必定是因为所在的组织出了事导致佐久间先生离开。比如,被“一网打尽”而解体,或者和旧日同僚发生矛盾而脱身,就像许多以此为题材创作的电影和小说那样。
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听青年的语气,倒像是佐久间先生自由离去,现在,前组织还维持得好好的——能给佐久间先生提供比在这里更好的条件。
佐久间先生在那样的组织里……地位很高吗。他静静思索着。
“我只能待一天。”
青年这么说,佐久间先生点了点头。
【可以把优暂时调回来】
他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滚动字幕。
“优”……是哪位。
佐久间先生不便说话,他便从未得知这些前来找佐久间先生“叙旧”的人的名号。
蓝发青年愣了一下,迅速站起身,冷声说,“把伞给我。”
佐久间先生对其摇了摇头。
近一年的药没有白吃。
和他初次听佐久间先生艰难说出的好似气音的词句相比,如今勉强顺利说出单个词语不再那样费力,虽然仍旧模糊不清,可他们离得这般近,怎么可能听不懂。
佐久间先生说的是“一起”。
而他则被“赶”出了门。
“回自己家去,小子。”撑起一把透明长柄伞的青年对他说,“算你们福大命大,见到疑似凶案现场的场面没有被赶尽杀绝。”
佐久间先生也给他手里塞了一把伞,和青年的一模一样。自己则锁好门,打开不久前给他撑过的那一把质感很好的外黑内白长柄伞。
外界是瓢泼大雨。
走了几步,水落望音回头,盯着这个一言不发跟在他和弥津身后的小鬼。
“我让你回自己家,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可以一起去吗。”
苏枋隼飞问,眼睛却望向熟悉的大人。他不自量力地希望看到佐久间先生点头同意。
但佐久间先生果然微微皱了皱眉,一副不同意的表情。
“看来你还是没搞明白。首先,我们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
青年语气里充满直白的嘲弄意味,像在讽刺他稍有所得就得意忘形。
“我们是黑手党。像你这样自视甚高的小鬼,我亲眼看着死掉不少。其次,不想和你的同伴一样整天做噩梦,就立马从我眼前滚开。”
大人的确有大人的解决方式。
“不需要诱饵吗?”
假如当真有坏蛋在那附近,他对那些家伙的吸引力,要比两个陌生人大得多。
青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大步朝前走,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在雨幕的遮挡下越来越模糊。
雨下大了,比他淋着雨去书店找佐久间先生的时候更大。
雨点砸在地上,落在伞上,大自然的鼓动充盈在他的耳朵里,闹哄哄的,他无暇顾及手机的消息提醒。
佐久间先生没有如青年一般无情转身,而是站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侧过身,静静望着同伴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终于看向他。
那双在天色阴沉的傍晚更显艳丽的眼瞳深深地凝视着他。
佐久间先生朝他走了两步,斜着黑伞,稍一低头,站到他的伞下,安慰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其实他不是很习惯这种“互动”……难道佐久间先生心里还把他当小孩看待吗?
出门前,佐久间先生回其他房间戴了一双黑色皮质手套。这副手套起到的或许是不留指纹之类的作用。
【真想去吗】
佐久间先生是如何同那样的人成为朋友的?两人的脾气毫无相似之处。那人丝毫不介怀地把真实身份说给他听,很难说不是一种隐形的威胁,威胁他保守秘密,否则会让他步入亡者的后尘。
如果他们都把自己的身份看做秘密的话。
和天色一比,手机屏幕的亮光实在过分刺眼。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郑重地点头。
“我不会添麻烦的。”
如若自己发生不幸,算他因自己的天真向佐久间先生支出的报酬。
[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是黑手党的都市传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