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珑青一边要接他的刀,一边还要用力攥住人质。
对手意识到这一点,刀并开始往人质去,谢珑青并给他这个机会,她故意把两人手链连接的地方露到他面前。
只见一道刀光一闪而过,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后才站稳,再抬起手中的长刀时,刀身上已经有了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他先是一惊,再抬头,谢珑青已经刀尖抵他脖颈。
寂然无声,雪落在刀身上,谢珑青音色稍冷,轻呵一声,继而嘲讽道:“手下败将,刚刚我既然能拿到你的刀,你也该知道不是我的对手。
谢珑青不敢大意,环视着身边这些禁军。
“张大人。”后面的禁军惊呼。
谢珑青长刀抵着宫中禁军统领逼着他往宫门处后退,现在两个人质在她手中,量这些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待退出东宫门外,只见那统领怒吼道:“你们这些废物,给我格杀勿论,如若皇上怪罪下来,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谢珑青脸色一僵,而这些禁军听了这话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谢珑青环视一圈怒骂道:“你们给我看清楚了,尚书大人和你们首领的命在我手中。”
禁军统领因为败下阵来,脸色格外阴沉,“格杀勿论。
谢珑青没想到这人竟然全不顾他自己的命和人质的命。
她眉心猛地蹙了起来,转过身盯着他,有些抱歉道:“对不住了,这位尚书大人。”
人质略一迟疑,忽而又轻笑道:“无碍。”
黑色甲胄的禁军听令蜂拥而上,谢珑青只能迎战,她刚才以为手中有筹码,没想到筹码变成了累赘。
一夜之间,雪已经积了起来,出了殿门之后的古旧长廊,两边是高高的城墙,平日里,都会有宫人在此处扫雪。
谢珑青从未觉得这一段路如此漫长,让她觉得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煎熬,黑色甲胃的禁军死了一批又上一批。
她能感受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功德正在慢慢的消耗掉。
城墙上站着许多拿着箭的禁军,盯着下方的状况。
她已经筋疲力尽,身上大大小小不致命的伤口,血从伤口处渗出,渐染了衣裙,随着每一次呼吸和挥动着的动作,就会牵扯全身的伤口,痛得她额上渗着冷汗。
突然,前面后面的禁军散开,正在谢珑青疑惑之时,一支箭飞向了她和她的人质,接着就是第二支,三支,四支,直至第五支才堪堪停下。
前面她都接下了,唯独第五支却是射向人质的,在她反应过来时,箭已经擦着他的右脸飞过去了。
只见墙上的人墙上的人冷笑道:“让太子妃过去。”谢珑青麻溜的着带着人质往朝阳殿走。
傍晚、殿外,霞光映着雪,谢珑青从东宫到了朝阳大殿外,所有禁军得了令不敢靠得太近。
谢珑青脸上,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长刀刀身已经有了缺口,口中不停的溢出血,但是为了不显得那么狼狈,谢珑青又生生地把血吞下去。
大殿外,从门廊到正殿,从下到上,皑皑白雪覆满了石阶,千阶的长梯铺着连下多天雪也遮盖不住的红布。
群臣站在两旁,众人纷纷往后看着谢珑青,仿佛就是在等她过来。
封后大典。
殿下许多尸体,其中谢大将军,她大伯的首级没有被悬挂在永安门前而是被高高悬挂在了旁边的铁杆上,一些还穿着鲜红的官服。
谢珑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场景,站不稳,旁边的人质扶住她。
雪下得更大了。
她虚弱跪下,连带着旁边的人质一起,可能是心里面有些难过,咸苦的液体从眼角滚了,她抬起手来不可置信的擦了擦,一看手上满是血。
她心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台上的人才是她此行的目标。
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无力地抬起头望着这曾经无数次踏足过的千层阶。
龙凤纹饰雕刻于上,寓意着皇权浩荡,龙凤呈祥,油然而生的庄严肃重之感,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却是谢家的坟墓。
千层阶梯上,新皇裴溟思和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立于大殿门外。
玩味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犹如看卑贱蝼蚁一般,而一身华服的北靖皇后谢雪纾则被压着狼狈不堪地跪在旁边。
殿两旁站着朝中的文武百官,他们默然地参与这场对谢家莫须有罪名的审判,无人抬头为谢家人求情。
因为他们不敢,不敢忤逆高高在上的皇权,不敢用自己的仕途,身家性命去反抗一个已成定局的事。
空气中飘浮着血腥味和死人味。
谢珑青死死望着裴溟思和那少女,撑起破损得厉害的身体,一步一步往上,刀刃上的血滴在了千层阶梯的雪上。
身前身后都是乌泱泱手持刀的禁军。
“退下。”
禁军得令有序的散开。
裴溟思抬起那女子的下巴,眼中满是似水柔情,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笑道:“苏苏,现在你可满意了,谢家人差不多全死光,只剩她两个了。”
说到“她两个”时,嘴里抑不住的颤音和喜悦感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少女轻靠在他怀里,食指抵在他胸口画着圈,软甜清糯的声音问道:“怎么,陛下是舍不得了吗?”
“这区区谢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喜欢,孤就是为你屠遍这天下人又何妨,所以你不走了好不好,这天下,只要你想要,孤全给我的苏苏。”
寂静无声,两人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着。
谢珑青无语皱眉,以前殉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到这一步,为何现在这么不同,难道是因为自己违抗天命,擅自更改了李玄礼的命薄?
谢珑青望着朝阳殿外血流成河的谢氏子弟,指尖还滴着血,唇角却扯出一丝笑意。
她算尽了恒王的权术、谢雪纾的野心,却漏算了林京苏这个带着系统的神秘少女,竟能让不可一世的帝王,在封后大典上亲手绞断自己的姻亲根基。
此刻她的思绪如惊涛骇浪疯狂翻涌。
“裴溟思,你竟然是为了她屠杀我满门。我让阿爹不顾一切扶持你登上皇位,你却是如此对我。”
谢雪纾在一旁站起身来声嘶力竭,侍卫迅速把她压着跪下去,这一声夺回谢珑青的思绪,她呆呆的看着谢雪纾。
片刻后,谢雪纾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谢珑青看着她花容失色,头上的凤冠虚挂在发丝上,谢雪纾哑了嗓子流着泪,卑微又恳求般不甘心地问道:“裴溟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还有我们的孩子究竟是不是...........”
又是无尽的沉默,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从始至终只有谢珑青给过她目光。
她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谢珑青看着她这般不知悔改,心中的滔天恨意又慢慢涌现上来,忍着嘴里的血和浑身上下的痛,嗤笑道:“谢雪纾,你可还记得,你说过谢氏女儿的血应该被染在凤印上,可是如今你的凤印,正泡在谢家人的血池里呢。”
比死亡更狠的是被否定的野心,谢雪纾机关算尽,以为靠谢氏兵权能稳坐后位,却不知在恒王和林京苏的天命之恋里,她不过是可随时割掉的垫脚石。
这种被权力者亲手碾碎的高傲,比前世被活殉更让谢珑青觉得解恨。
她终于看见,那个曾把她推进皇陵的女人,如今也被同一块皇权巨石碾成齑粉,而凶手甚至不是她们曾以为的敌人。
谢雪纾听了这话,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胡乱地摇着头,指着她大声骂道:“谢珑青,你闭嘴…………你闭嘴…….不会的……不会的……阿爹没有死………大家没有死。”
谢雪纾面容狰狞,好似疯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那侍卫还想着把她压下去,却得了裴溟思的令退到了一旁。
谢珑青看着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目光先是落到了自己身上,又去看裴溟思一眼,随即大笑几声,拖着皇后华服走下来。
“我这一生真是可悲可叹啊!若早知是今日这般结局........”
谢珑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已然一副疯癫模样,把凤冠又扶到凌乱不堪的发髻上。
她静静望着谢珑青,刚才癫狂的嘴脸已然恢复了平静,谢珑青却是不会给她任何好脸色。
“不过,谢珑青,你说我可笑,你更是可笑,哈哈哈.…....我现在已经成了北靖最尊贵的皇后.....…我...........”
话未说完,谢雪纾只觉脖子一痛,眼睛狰狞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珑青刀已抹过了她的脖子,垂在一边,惊愕之下,谢雪纾抬起手来捂着脖子,竟然摇摇晃晃地往前面跌去。
须臾,便跌下了千层阶下,尸体滚落到一大臣面前,眼珠子还动了一下才闭上,那大臣吓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谢珑青没有去看她,而是一直望着殿门外的新皇裴溟思和他怀中的林京苏。
裴溟思也没有去看谢雪纾,甚至从刚才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裴溟思脱下外的氅衣。
“有趣,竟然能活着到这来,把孤的剑拿来。”
裴溟思接过太监奉上的剑,走下台阶与她面对面,谢珑青举起饮了无数人血的长刀指向他。
裴溟思幽幽地说:“果然是四弟的女人,够狠,只可惜了他是个短命的货色。”
“少废话,裴溟思,你和林京苏会不得好死的。谢雪纾让你踩着我谢家千万人的尸骨踏上皇位,你好不得意,你其实不也和她一样么?”
“如何一样?”裴溟思来了兴致,擦着剑问她:“你倒是说说看,兴许我就不杀你了。”
谢珑青把长刀放下,手撑着刀,“可笑,你不也为了这女子,扬言要杀尽天下人嘛,灭了谢家只是你们**的一环罢了,哦不,不是,你只是借着情爱之名灭了谢家,因为你怕,你怕谢家竟然能助你登上帝位,也会把你拉下来,终归到底,你不合适做天下的帝王。”
谢珑青转头去看了看那林京苏,不屑笑道:“是也,在你们这些人看来,天下百姓,芸芸众生也比不过你们的情你们的爱,不过,裴溟思你与她只能痛快一时,昙花一现,还自以为是什么话本里的主角,天下都得为你们可笑的爱,奉献和让路?”
谢珑青继续说道:“你和她会不得好死,今日是我谢家的灭门之日,它日也会是你和她人头落地之日,天下万民看着,众群臣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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