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劼皱眉回想。
原身对骞骁的关注不多,不过这种上门来拿肉的事不少,所以原身也有些印象。
这赵一仗着自己和骞骁说了几次话,就认为是骞骁的朋友了,每次骞骁出去狩猎了就来分骞骁的猎物。
开始是自己来,后面带上自己的朋友来。
而骞骁——也从未阻止过就是了。
原身记忆中的理解,是骞骁自愿给的,所以从不参与这种事,看见有人来了他就躲开了。
但真是自愿的吗?
湛蓝的眼转动,眼神落在了身旁的人身上,仔仔细细的不漏过他此刻任何神态和动作的细节——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尤劼对骞骁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这人很不擅长表达自己,他未必就真如原身所以为的自愿。
果不其然,尤劼清晰地看见那人握着骨刀的手指在收紧,指关节都紧的泛起了白来。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赵一等人搬肉的动作,嘴角明显地下弯着,连带着那平时就没什么温度的眉眼,此刻都添了几分压抑的不快。
果然!
骞骁并不乐意!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开口阻止——
莫不是不善言辞到这种地步?
而那赵一这么肆无忌惮,是吃准了骞骁这样的性子?
那这不明摆着欺负么!
这怎么行!他尤劼看上的人怎么能这么被欺负了去!
这个念头一起,尤劼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步!小小的白色身影猛地窜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稳稳地挡在了那群扛着肉正准备离开的哥儿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阻拦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扛着肉的哥儿们一脸错愕。就连骞骁的眼中也清晰地流露出意外的神色,锐利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尤劼身上。
尤劼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试图端出点一家之主的气势,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等等!这肉,骞骁同意你们拿走了吗?你们就拿?”
“什么没同意!”赵一仿若被刺到,瞬间拔高了声音:“我都来多少回了!哪次骞骁不同意了?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尤劼的痛处:“一个靠雌性养活的软饭兽人!现在倒管起你哥儿打回来的猎物了?你算什么雄兽?!简直丢尽了兽人的脸!”
啧,还先发制人,懂得攻击痛处转移焦点!
若是原身那个一点就爆、自尊心又极其脆弱的性子,此刻怕早就被“吃软饭”、“废物雄兽”这些字眼刺激得失去理智,脸红脖子粗地跟赵一吵起来,彻底忘了拦人的初衷了。
可现在的尤劼,芯子早就换了!
“你激动什么?”尤劼反而平静下来,湛蓝的猫眼淡淡地扫了气急败坏的赵一一眼,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慵懒:“骞骁若是真心愿意送你们,我自然欢欢喜喜地目送你们走。问题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了几分:“骞骁刚才开口说‘同意’、‘送你们’了吗? ”
“反倒是你……”尤劼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即便骞骁真看在你……‘朋友’的份上,愿意把这些辛苦猎来的肉分给你,甚至大方到让你带着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分……”
“那你是不是也该有点最基本礼貌 ?进门不问候主家,开口就质问是不是吃了后腿肉?紧接着二话不说就要扛肉走人?这态度这行为……”尤劼的猫耳朵抖了抖,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抢劫的呢!”
“你!你胡说什么!”赵一不知是被戳穿了心思还是被这毫不留情的话语气得,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语气越发尖厉刻薄,“我和小骁的关系,不知道比你这个只会吸他血的废物好多少倍!你才是扒着小骁吸血的蛀虫!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现在还敢这么对待他唯一的朋友——”
“停!”尤劼猛地抬爪,自问有威慑力的阻断了赵一尖锐的声音,殊不知落在身后某人的眼里,那完全不够震慑,反而因为露出了白色毛发下粉色的软垫,显得软萌可爱,那人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指节微擦。
尤劼朗声说:“我好不好,那是我的事,不代表你就是好的。咱们就事论事 ,这肉……”
他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赵一,越过那群表情各异的哥儿,目光直接投向站在稍远处的骞骁。他的声音瞬间放软了,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两人极其熟稔亲昵的语气,宛如一个体贴的丈夫在温柔征求妻子的意见:
“媳妇儿——”
这个亲昵到近乎陌生的称呼刚出口,不仅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瞪大眼睛,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就连尤劼自己,也被这脱口而出的称呼惊得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而然的对着那人叫唤出来,仿若他们已经成婚很久,共同渡过了无数的岁月。
他定了定神,忽略掉自己心头那点异样,继续用那放得格外软和的语气清晰地朝骞骁问道:
“这些肉……你是真心想送给他们吗?”
这份软和又亲昵的语气以及那声亲近的称呼让骞骁也怔愣了片刻。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赵一摇了摇头:“没说过,给你。”
他说的很直白,赵一当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身旁的哪些哥儿此刻都有些尴尬。
“这……”
有些脸皮薄一些的就把肉放下了,还对尤劼开口:“这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骞骁同意的。”
他不敢直视骞骁,只敢对尤劼说。
尤劼便自然而然的应:“无事,都是误会,邻里邻亲的,只是受了某些人的蒙骗。”
“你说谁呢!”赵一黑了脸色,凶狠的盯着尤劼。
尤劼扫了他一眼,摇着蓬松的尾巴,迈着高傲的步子,越过他走向骞骁:“我又没说你,你上赶着来认做什么?莫不是他们真的都是你诓骗来的?”
说着,尤劼扫过在场的人。
他这话说的带点提示意味,意味着要想从此事抽身,此刻就是一个台阶了,不想掺和的赶紧顺着台阶滚蛋。
果不其然,就有许多人,赶紧放下肉,随便找借口跑了。
有些不愿意跑的人见跑的人多了,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赵一,他拿的是最大的且是最好的那块腿肉,此刻他百般不舍的放下,在做最后挣扎,对着骞骁开口:“小骁,咱们朋友一场,你真要为了这点肉跟我闹掰?你要想好,除了我没人敢跟你做朋友的。”
哟,感情牌连带着威胁?
尤劼无语到想发笑,就听得那赵一继续说:“我先前待你那么好,所有人都厌弃你的时候,只有我,只有我愿意跟你说话,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朋友不是这样的,对朋友就是要付出的,你连这么几块肉都不舍得付出?”
还道德绑架上了!
尤劼在一旁气的转圈走,恨不得一尾巴扇过去。
骞骁闻言,脸上淡淡,开口:“我和你,从来不是朋友。”
尤劼听乐了,舒坦了,好在骞骁还是挺清醒的。
他接下了话,对着赵一开口:“听清楚了?”
要说之前尤劼只是看不惯这赵一,在听到赵一说了这些话后,他就绝对算得上是讨厌了,他倨傲的瞥着他说:“当我媳妇朋友,你还不配,滚吧。”
那赵一闻言,脸色彻底黑了,愤愤然放下肉块,阴沉的放了句——‘你们等着’的狠话,就走了。
在他走后,骞骁把肉块收起来,重新忙活了起来。
尤劼看了他几眼,确定他并没有什么不快后,就悠闲的摇着尾巴,趴在院子里,看他忙活。
忙活了好一阵,只差收尾了,那人将肉块挂在了门口风干,离尤劼距离近了。
尤劼乐于欣赏近距离的帅哥,就听得那人开口了:“你刚才,为何?”
那人转过脸来,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尤劼。
尤劼微楞,有一瞬间不知道骞骁问的是什么。
而后才反应过来。
原身从不管这样的事,而他顶着原身的身份刚刚做了非常不符合原身性子的事。
也怪不得这人疑惑了。
尤劼想了想开口:“没有为什么。”
“就当我心情不好吧。”
原身本就情绪化,这样说,应该没错。
那人果然不再疑惑,垂下的眼眸有些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停顿太久,转身就拿着木桶似是要打水去了。
尤劼站起了身:“等一下。”
那人停下了脚步,尤劼踏着步子来到他身前,仰头看着他:“我能问问,你真的当赵一是朋友过吗?”
若是,这人相当于被朋友背刺了,那赵一更加不可原谅。
那人微顿,而后摇头:“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刚才?
尤劼回想,才恍然。
是对赵一说的那句——“我和你,从来不是朋友。”
那尤劼就纳闷了:“那为何他能以朋友自居?还在你面前这么放肆?”
仅仅是因为这人闷葫芦,不善言辞?不懂表达?
不应该吧?其他人不见得像赵一那样?
肯定有个契机让赵一如此的。
骞骁蹙眉抿唇,似是回想,而后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先前狩猎,他兽人受伤,我有食物剩余。”
从简洁的话里补充完脉络,尤劼开口问:“你是说,先前你去狩猎,看见他的兽人受伤了,你有食物多,就赠他们渡过难关。”
骞骁点头,清冷的眉目染上了点点圣洁的味道。
这人原这么善良吗?
也对,不善良怎么会养着原身,在误以为原身自S是因为他丑的前提下,他吃他食物也没见他有任何不乐意。
原来,心肠这样好。
尤劼心里暖暖的,又想起那赵一的嘴脸,不满的开口:“所以你好心相助,反而让他以为你良善可欺。”
尤劼悠悠的看着骞骁:“你不乐意可以拒绝的。”
骞骁垂下眼眸:“他兽人伤未好。”
尤劼微楞:“所以你之前乃至这次是故意让着他拿走的?”
骞骁摇头:“不全是,也确实是不知如何拒绝。”
尤劼皱眉:“那这次我出面阻止了,你既然想助他们又怎么顺着我?”
骞骁抿唇:“往后,不乐意了。”
见尤劼不解,骞骁开口:“这次他过分,不想给了。”
“哈。”尤劼眨眼:“所以即便我不出面,这次你本来就不想给他们的?”
“那你原本打算怎么不给他们?他们都拿走了。”尤劼说。
骞骁的手搭在了腰间的骨刀上,目光凌厉:“动手抢回来。”
尤劼觉得脖颈微凉,这人的杀气都冒出来了。
这雌性在这个世界娇贵的很,动起手来,怕是得惊动首领,哪怕这人也是雌性,但这不懂辩解的样子,怕是要被部落误解乃至惩罚了。
“还好没动手。”尤劼叹息,动手那些雌性讨不到好处,但最后损失大的肯定是骞骁。
“嗯。”出乎意料的,那人也应和,并低头朝尤劼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表情:“不用动手,很好。”
他顿了顿,又不甚熟练的开口:“谢谢你。”
清冷的嗓音不过软化了几分,竟意外的柔软,软的仿若是一团棉花糖,轻飘飘的落在了尤劼的心湖之上,被水浸湿融化,让那一池能流到任何地方的心湖之水都甜滋滋的。
尤劼怔愣,等回过神来。
那人早已没了身影,尤劼头缓慢的低垂,而后快速的缩进了两只爪子里,脸上红烫一片。
——啊,他完了,他的红鸾星地震了,他彻底栽了。
尤劼感受着鼓动的心跳,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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