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
猫咪们都歪头看向白狗，瞎眼狗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它们看向黑暴，黑暴却似乎比它们要更茫然。
瞎眼狗并没有看那个叫着它名字的人类，它向前一步，低声朝着猫狗们汪叫：
“这是干什么？”
黑暴垂着尾巴，低着脑袋，似乎想了下，才抬头道：“和人类玩耍？”
一旁的猫咪们收起尖牙，默然，唔……似乎也算玩耍？
瞎眼狗看了眼依旧在旁边注视着它的人类，又看向猫咪们继续道：“不要欺负他了，他……只是有些顽皮。”
瞎眼狗前几天隐隐听过黑暴说了几嘴最近它们忙着的事情，还求它帮忙打掩护不要告诉花暴。
只是……它没有想到，它们口中的坏小孩，竟然是它的前主人家的小孩。
花军师和刀疤默了默，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一旁的黑瘸子更是满脸怒容，脸上还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似乎更证实了它们的猜测。
这个人类小孩，似乎就是曾把受了伤的瞎眼狗赶出家的那户主人。
刀疤道：“走吧，已经够了。”还是把时间留给他们吧。
猫咪们虽然好奇不解，但还是听着老大的话准备离开。
唯独一旁的黑瘸子却摇头：“我不会离开，我还有事要做。”
刀疤不置可否，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事要做，只要不受伤，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它最后看了眼对视着的人与狗，和那只还在旁边观望的黑猫，转身离开。
如果是它，它会选择原谅与否呢？
刀疤低头挥去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根本不存在这个假设，事实是，它相信苏清然永远不会伤害它。
……
陈宇丞微微靠近了白狗，他小心翼翼的蹲下，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只狗。
没有一点杂质的白色，长长的细尾巴，垂着的短耳，这只白狗十分的壮实，只是这样站着，就无端的让人觉得它有着浑身的力气。
白狗退后了一步，这才也同样的看向眼前这个人类。
它的一只狗眼明亮湿润，警惕的看着人类。
而另一只眼睛，是萎缩的几乎要没有的眼球，无时无刻的紧闭着。
它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
追着他的猫咪们和黑狗都已经离去，只剩下一只黑色的瘸了腿的猫咪正冷冰冰的注视着他。
陈宇丞没有在意，他全身心都放在了面前瞎了一只眼的白狗上面。
还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嘶哑难听，他小声的问：
“旺财，是你吧？”
白狗望着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尾巴低低的垂着，冷漠的像一尊雕塑。
陈宇丞有些被伤到了，好久之前，在它还是他家里的狗狗时，它不是这样的。
它的眼睛明亮漂亮，十分的单纯水润，吃饭时狗狗会在他的脚边蹲守着，时刻等着他的偷摸投喂，那双大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早晨他要去上学时根本用不到闹钟，旺财就已经十分熟练的在钟表响之前就趴到他的床边，亲昵的舔舐他露在被子外面皮肤把他舔醒。
它是忠诚的伙伴。
家里的猫招财只会在人类回家时凑上前，其他时候都消失的看不到，可旺财不会。
即使再寒冷的冬天，它也会跟着步行去上学的小主人一起，默默的一路跟着他保护着他。等到了放学时刻，又在学校门口紧跟着他一起回家。
它实在是一条很忠诚的狗，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它的眼睛不会瞎掉，更不会被迫的和他分开。
陈宇丞的脸红通通的，他没忍住哭了。
凝望着旺财冰冷的眼神，他哭着道歉：
“对不起旺财，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我没想赶你离开，但是……”
他做不到忤逆父母，他那时哭到崩溃，眼睛都肿的看不到，他撒泼打滚，但被爸爸打的疼到他不敢放下高举的防御的手，只能懦弱的选择视而不见。
瞎了眼的旺财和浑身是血的招财，一狗一猫，就这样被丢了出去。
虽然后来旺财又找了回来，在家门口高声哀鸣，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办法能继续养它。
连他自己，也只是被养的“动物”而已。
即使，那受了伤的、成了拖累的一猫一狗，也只是为了从坏人的手里救下他而已。
但“动物”就只是动物，爸爸妈妈说：
“成了拖累的东西不配待在这个家，没有人有义务去照顾。”
他说他可以下了学照顾猫狗，而且，它们会养好伤好起来的。
“你也想当拖累吗？”爸爸冰冷的眼神和话语，让他退缩了。
就这样，连猫狗最爱的他，也放弃了它们。
他厌恶自己的无能，厌恶自己那次为什么要外出被坏人盯上，害得猫咪和狗狗为了保护他受那么重的伤。
他只能讨好的接受父母给予他的一切，他不能成为拖累。
连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父母给予的“恩赐”。
陈宇丞小声抽泣，但又憋不住的嚎叫着哭的更大声了。
每天的生活都好辛苦好辛苦，可瞎了眼的旺财，是不是比他更辛苦呢？
他的温饱有保障，才能抽出时间来伤心难过。
但流浪的居无定所的猫和狗，连生存都是问题的猫和狗，是否还能像他这样去思考去伤心难过呢？
陈宇丞想起老师说的话，动物们什么都知道，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它们知道你的难处，只要解释清楚就不会怪你的。
即使知道那只是老师的安慰，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我真的真的没有想抛下你们。
他小声的继续讲，边哽咽边讲话，断断续续的，泪水糊在眼睛里，连旺财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周围太过安静，只有他的哭声。
他伸手去摸，想确定狗狗是否离开了，但触手的，是结实的皮肉和扎手的坚硬狗毛。
“旺财，你离开家之后，过得好像更好。”
泪眼婆娑中，他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话。
忽然间，陈宇丞突然又想到了妈妈说的话。
“放它离开，说不定会找到有钱人家养，过得比我们这更好。”
他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还流着的泪水被擦掉，陈宇丞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对不起旺财，你过得好就好……”
瞎眼狗没有反抗背上的手，依旧只是看着他。他便在它身上摸了又摸，甚至抱了上去。
狗狗确实比在他家时生活的更好。
只抱了一下，他就松手站起了身。
“我要回家了，不然太晚会被骂。”
“对不起。”
他又道了句歉，低下头转身就走。
但走到一半，还是没忍住转过身道：
“旺财，以后我还可以在这里见你吗？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还有，你可不可以活的久一点？”
他难过的说：
“活到等我长大，等我有了能力就能养你了。”
这一句说完，他彻底离开。
瞎眼狗注视着人类离开，低垂着尾巴却翘了起来，冰冷的眼神也逐渐放松下来，它看向地面，依旧沉默着。
一旁观望的黑瘸子冷冷道：“人类最会扮可怜，两面三刀。”
瞎眼狗只是听着，依旧没有开口。
它似乎彻底放空了自己的思想，才能忍住不在刚刚与人类的接触中热情的扑上去。
好久以前，它都是这样做的。
“不要被一些话就打动了。”黑瘸子站起身靠近它，提醒道：
“想想那只和你一起被赶出来的狸花猫，想想曾经多么傻的你，竟然还拖着受伤的身体期望的跑回家。想一想吧，那时的人类是怎么对你的。”
黑瘸子一口气说完。
它很少讲这么多的话，要不是当初幼小的受了伤的它，一起经历了狸花猫和瞎眼狗被抛弃的时刻，感同身受，不然，它根本懒得提醒这只痴傻的狗。
这只只要给点甜头就忘记了痛苦的狗。
“我不会再回去的。”瞎眼狗淡淡的。
实际上它也根本无法回去，没有人会接纳它，唯一接纳它的人连“接纳”的能力都没有。
但情感上，它依旧会忍不住为那些话而感动，原来当年，它也不算一厢情愿，也不算被抛弃。
还有着人类，挂念着它。
瞎眼狗继续道：“我只是，做不到真的冷漠。”
黑瘸子彻底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为什么狗总能这样的心软脆弱，对着人类如此信任？
它不明白，也永远不想明白。
黑瘸子想，即使许渺一家很好，但倘若某一天，它和狸花猫被厌弃了。
两只猫也会十分冷漠地离开，不会心存期待。
它想，人类就是如此啊。
而不止人类，连它都可以为了当猫王随时背叛救下自己的猫，而人类只是因为厌倦就想要抛弃也太正常了。
没有永远的事。
黑瘸子想，这太正常了，我们猫咪，是不会心存幻想的，也是不会难过的。
不会。
它最后看了一眼软弱的狗，转身离开。
这下，黑瘸子也走了，只剩下了瞎眼狗还呆在原地。
它卧躺在地上，依旧在想着人类。
好希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狗能活多久呢？
能不能再久一些？它还挺期待，再次被人类收养的一天。
好吧，其实，它从来没有恨过。
从被抛下的那一刻起，瞎眼狗期待的，就只有人类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它，是没有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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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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