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也叶离!着火了!再不灭火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是池衍的声音。
此时此刻,他异常的着急,声音都是颤抖的。
“入秋,你去用啄食鬼身上的衣服扑一下火!不要让它烧过来!”
“可以睁眼了?”入秋的声音传来,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对!”
可以睁眼了吗?
卿也叶离心想,内心开始做剧烈的思想工作,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耳边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灼烧感刺激着皮肤。
卿也叶离意识到----是真的着火了!
火焰的感觉太过炽热,卿也叶离清晰地感受着,耳边的声音太过枯燥,卿也叶离真想睁开眼看看。
忽然,冷汗直冒之时,卿也叶离再次将手放到眼皮上强迫自己不要睁开。
嘈杂!嘈杂!
池衍就算遇到多么严峻的事情都不可能会这样!
现在怎么会!
虽然自己说不上了解他,但也一点不会如此失态!
嘈杂!嘈杂!
池衍的呼喊,入秋的惨叫,乘客的窃窃私语,脑子中浮现的一幕幕恐怖画面……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卿也叶离想大叫,又想起那条“车上不能大声喧哗”的规则,紧紧闭上了嘴巴。
现在的自己,额头上出了层薄汗,眼睛四周火辣辣的,两只手强行扒着脸上皮肤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吧。
“尊敬的乘客,香湾学院到了,请按秩序下车,祝您生活愉快。”
那些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卿也叶离的肩塌下来,紧绷的身体得到了放松。
终于……结束了。
“啪!”
一声脆响从肩上传来,卿也叶离刚松懈下来的情绪再次回到原始状态。
“别睁眼,下车。”
是池衍!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的声音在这一刻算得上天籁,卿也叶离再次放松下来。
一下车,终于可以睁开紧闭的双眼,感受到光的刺激,还有点不习惯。
卿也叶离转头一看,乘客们那密密麻麻的脑袋贴在车窗上,瞪着眼死死看着三人。
刚才在车上……就是和这些东西待了那么久……
突然想到什么,卿也叶离卷起裤子,看到了腿上坑坑洼洼,还在不停冒血的小洞。
手上的伤,虽不再疼痛,也开始冒血。
“有点意思啊,隔着裤子都能啃,还没弄坏裤子,好棒!”池衍用手不断抚摸着腿上的坑洼。
也是神奇,这么不断摩擦,入秋、池衍的伤痕都痊愈了。
池衍递过一盒药,卿也叶离打开看,里面是研磨好的白色粉墨,看起来已经准备很久了。
池衍缓缓道来:“作为「主人」,还是有好处在身的,这些小伤没什么用,倒是你,抹点这个,别耽误行程。”
“这是……”
“以前给宋知许准备的,他现在没了,也没什么用了。”
池衍笑笑。
香湾学院就在前方,只不过位置有些偏僻,四周都看不到什么建筑。
“看着不像是学校啊……这环境,连我们那时代的都提不上。”入秋一手叉腰,一手摊开,“一点人气都没有。”
刚说完,正对面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气势汹汹跑来,几乎是凭空出现!
几人的身体距离他们不到两米时忽然软下来,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一样。
蒙头、遮眼、捂嘴、拉扯,行云流水,一看便是惯犯。
再睁眼,是在一间小房子内。
里面除了池衍、卿也叶离两人,还有四个。
和车上人相同,他们的脸是模糊的,看不清的。
而且,他们是灰白的。
“又来人了。”
“新来的是不懂规矩的。”
“有规矩又怎么样?”
“看着是两个不太聪明的家伙……”
“会挨不少打吧……”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算聪明了又能怎么样?”
“你别这么说……”
“别被听见了……”
……
那些“学生”议论纷纷,池衍捂着脑袋从硬冷的床板上直起身来。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呃……”池衍还是捂着脑袋,只不过多了句感叹。
“你们也是家人送来的?”
带头的是四人中较高的一个男生,红色挑染、白色耳钉,且叫他小a吧。
小a站在池衍旁边,声音沙哑地不行,“我们都是被送来的。”
“我们?对啊对啊。”池衍笑道。
“那你们还能这么轻松?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小b是一个有些胖胖的男生,声音嗲嗲的,长相乖巧,面色苍白。
“这里是家长眼中的管教所,专门管教我们的地方。”小c说着身子都在颤抖。
……
“什么?”入秋看着缩在角落的女生,刚想上前触碰,那女生的身子轻轻缩了下。
“我得出去……我的阿清还等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入秋离远了些问。
“她叫初月,我叫马天伊,原来还有一个人的……”马天伊顿了顿,“……死了。”
“死了?”
马天伊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声音的颤抖充满了她此刻的心情。
“……被打死了。”
这句话让入秋更坚定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学院,看着这简陋的生活环境,精神状态都不好的各位,简直连大牢都不如!
……
“逃不出去的,要逃的不是被关就是被电,死了好几个了。”小a苦笑一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省省吧。”
据了解,小a叫刘三,小b叫旯土,小c叫牛仔,小d叫牛哇。
小c和小d是兄弟,一起被送来的。
听他们说,这是一座以“管理不良青少年”为名义而建立的学校,方圆十里没有任何建筑,算是与世隔绝,而且啊,这校长收着高额的学费,全用去交电费了。
刘三压低声音,抓着卿也叶离的衣袖,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了些。
“听话……只要听话就会好许多……”
“那些不听话的……都死了?”
刘三叹了口气,“就算没死,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最后的结局都一样,木纳、机械,好像没活过一样。”
卿也叶离站起身,看向坐在上铺托着腮的池衍,示意他低低头。
“刚来时看到的那些穿特殊服装的,离我们近了就用不出异能力,这是不是……”
“但是异能力还能用的。”池衍摊开手掌,看着手心之上散发的光芒,“有距离的限制,我们在不知道这里布局和他们人数分配的情况下,还是再等等。”
卿也叶离是赞同的。
“除了这些,我们在这里还要做什么吗?”入秋扶着初月,问着马天伊,“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绝对不会憋什么好屁吧?”
马天伊推推眼镜道:“对啊。”
马天伊还想说话,半透明的门外传出一声怒吼:“多少点了?他妈的不懂规矩吗?”
“他和我记忆中的他有很大偏差,我们要小心,但也别输了气势。”宋知许和赵听肆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尽量将声音搞到最小。
「……现在这样,其实服软是最好的……」赵听肆拉住宋知许的衣服,「知许哥哥,你听我说,世主……每一任世主在获得相应权利的时候,都会变得不一样……你不要再奢望什么,更不要再挑战他,他会杀了你的。」
宋知许背着身,没有去看赵听肆。
他早已知晓,怎么会不知道?
第一个耳光开始……
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可当这句话终于从别人口中说出时,仍然如惊雷劈下,震得宋知许精神力魂魄恍惚。
僵立在那里,宛如一尊被骤然冻僵的雕像。
“那现在这个,还是他的载体在控制吗?”
赵听肆要说出的真相已到了唇齿之间,却像一块滚烫的炭,灼烧着喉咙、口腔,让赵听肆迟迟无法吐出。
看着宋知许的背影,赵听肆下意识地微微偏开了头,目光短暂地滑向别处,不敢再直直迎视对方冷漠的身子,那片汹涌而克制的风暴。
许久……
下唇被赵听肆的牙齿轻轻啮咬了一下,留下一点浅浅的印痕——这是他下定决心前最后的犹豫。
「其实……世主的本体,除了第一任世主「储桜其纳」、「储予其烨」,在下任、下下任,千千万万的,都会被慢慢的封印,从而失去那些对这个世界没有作用的想法、情绪……这是一种保障,也是让这个世界不消失掉的前提」
短暂的静默里,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他早就不在了,知许哥哥,你现在应该保全自己。」
“保全自己?”
宋知许将背靠在墙上,不受控制的瘫软下来。
抱着这样容易被发现的风险,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反扑。
眼泪在眼眶里迅速汇集,如涨潮般汹涌,然而宋知许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轻轻地昂着头。
眼眶边缘泛起了明显的红晕,那红晕像火焰灼烧的烙印,迅速蔓延开来。
鼻翼也随之不受控制地翕动着,那两汪满溢的泪水在眼眶边缘打着转,悬悬欲坠,却被他死死地、死死地囚禁在眼眶里----
仿佛一旦溢出,便回不去了。
“徐郑死了。
谢安死了。
那些孩子…
徐良…
厌北…
还有洛依依、念年哥…
直到现在,又告诉我这个变态不是我哥,我妈存在的意义也只是为了让我在这一世想起「复旧如初」的存在!”
“……”
“最混的是我。”
“活下来的亦是我。”
抬起头,碎发挡住了宋知许的眼睛。
“他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活着啊……”
“他们明明只想要或者啊……”
“我因为有了这层光环就可以像念年哥说的那样,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泪水混着难以言说的挫败感,毫无章法地滚落。
它们滑过紧绷的脸颊肌肉,留下湿冷黏腻的轨迹,最终沉重地砸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
“我……”
第一个字刚艰难地挤出,就被一阵剧烈的抽噎粗暴地打断。
宋知许捂住胸口,猛地倒吸一口气,那气息短促、尖锐,带着溺水般的仓惶,肩膀随之剧烈地耸动了一下。
“……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尾音完全消散在哽咽里,轻得如同叹息,却又沉重得砸在地上。
宋知许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地。
“我不甘心。”
“可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赵听肆刚想上前,有人说话了。
“怎么还变得挫败了?”
说话那人走了进来,脚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笃定。
皮鞋底敲击地面发出清晰而随意的轻响,与这屋里凝滞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直到完全走进灯光里,那张脸才清晰起来。
“厌北……”
厌北城走到近前。
看着宋知许那双带着惊讶、僵硬、被泪水模糊的眼,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含笑的、带着点戏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扫过宋知许红肿的眼眶、狼狈的泪痕、垮塌的肩膀。
然后,厌北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没有触碰肩膀、没有试图安慰、没有拉人起来的动作,只是伸出食指,用指关节的侧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轻轻顶了一下宋知许低垂的额头。
动作很轻,宋知许感受到了他的体温,身子猛地一颤。
厌北感受到那颤动,将抵在额头上的手指转移,用力揉了揉那蓬松的头发。
“啧。”
一声清晰的气音从厌北鼻腔里哼出,紧接着是那把带着独特磁性和懒洋洋腔调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没我不行啊?”
赵听肆在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变化,给两人提供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才消失了多久,” 厌北继续说着,语速不紧不慢,如同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直刺核心,也是……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就变得这么……”
厌北故意拉长了调子,像是在舌尖品味着那个词,目光再次扫过宋知许极为颓丧的姿态,最终精准地落下那个带着刺的结论,“……挫败?嗯?”
厌北是不同的……
他可能裹着玩世不恭的糖衣,带着点讨人嫌的调侃,却能在自己陷入最深的泥沼里时,稳稳地递给自己一根带着体温的绳索。
厌北蹲下身,看着宋知许狼狈的模样,轻笑出声。
“别哭了,我回来了。”
而现在看到他,就如同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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