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康科·皮森斯在日记里写:
我喜欢这Beta,还有一个原因。
他是聪明的,狡黠的,滑头的,却给人懦弱诚实的错觉。
我本以为,他被困在斯图尔特庄园里,不献出自己的某部分,该是出不来了。那我不如就在他失去自尊之前完成任务。
最开始,他也确实如我所料,当着格里德的面,哆哆嗦嗦但故作镇定地给家里打去电话,报平安,说今晚要住在同学家里。
妈妈没有准许,他仍大声回复:“晓得了,妈,你就先睡嘛,莫等我了,挂了。”
说完,被迫向AO小团体上交手机。
在这个光脑已经普及的时代,手机实在是太复古、太土气。格里德从他手中接过时似笑非笑:“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我给你备了一套新制服。”说时,手从Beta肩窝滑到后背,安慰般拍了拍他。
白衣Beta萎靡耷拉脑袋,被几人逼着推着进了豪宅内部。因有楼体遮掩,透过瞄准镜只能看见白色身影在三楼窗户一闪而过。那方位,就近应是格里德的卧室。
斯图尔特家保姆仆人成群,能供李凡洗澡的房间不少,偏偏往自己卧室里带,格里德想做什么,是个Alpha都能理解。
趁这几分钟,我黑进了斯图尔特家的监控系统。
世家大族多有疑心病,边边角角的情况都要掌握,智能系统和保镖队伍一面隔绝外贼入侵,一面谨防宅内的秘密泄露。不过偌大豪宅,网络安全做得全如一团稀泥,我甚至怀疑,连李凡的水平都能破解他们的防御。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的脑筋就止不住地脱轨了。真想试试这个Beta到底几斤几两。
因此,出于私心,我和自己打了个赌。
如果他能从斯图尔特豪宅逃出来。我就把任务顺延三年。
出于公平和敬业的原则,我只给他一次机会。
15.
李凡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厕所。
他从小住在Beta居民区,俗话讲,就是贫民窟。家里有个独卫,尽管厕所逼仄得连转身都困难,淋浴必须微弓着背,但也比只能打水冲澡的Beta们好多了。妈妈的“办公室”他也去过,那家人的保姆间也不过如此,除了有个马桶,瓷砖发光,洗澡时能立直身子,其他没什么可圈可点。要说的话,他最喜欢的还是学校健身房的厕所,又干净,又有一排亮堂堂的沐浴间,每个隔间都有门,空间大得可以在里面跳绳,还有免费肥皂用。
但现在这个厕所,银行家用的厕所,那是真不一般。
洗手的、洗脸的、如厕的、淋浴的、泡澡的、桑拿的、按摩的、更衣的,七七八八分出好几个空间。格里德还不叫它“厕所”,叫它“盥洗室”。
李凡刚进来就一瘸一拐走向浴缸,盯着金灿灿的、弯曲如艺术品的水龙头,愣了。他想,牙刷儿哦,勒是澡盆子吗?勒不是个镶金的游泳池吗?
站直身子洗澡,对他来说已算奢侈。那躺着呢?坐着呢?漂着呢?或许,还有人伺候呢?
李凡第一次有了贪念,他想:要勒个厕所在我屋附近豆好咯。
“自己洗,还是要阿姨帮忙?”格里德话音就落在耳侧,手指温度暧昧地掠过他鬓边、腮边,往后颈抚去。看李凡抖得更厉害,格里德脸上笑意就更大。
“我、我还是自己洗嘛。”李凡下意识捂住后颈,躲他更远些。对面全身镜里,自己好像一只湿了翅膀的鸽子,格里德高大得像一片黑色捕鸽网。李凡不敢多看,低声下气嘀咕:“我泡个澡可以不哦?没泡过,想泡一哈。”
李凡一开口,Beta口音就是绝对的安全词。穷酸相让格里德兴致全无,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关门,把浴室整个儿留给了他。
李凡也是个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心知肚明要是他洗得香喷喷地一出去,立马会被吃干抹净,完事儿了还找不到地方说理,也得不到什么补偿。格里德带他见识豪宅,目的就是让他眼馋、让他服软,心甘情愿与虎谋皮。
哎。勒个澡要是能泡一晚上,泡到明天上课都没人来催我就好咯。李凡把自己淹进热水,舒适得皮肉都松垮了。还是恐惧:等会儿他要吃白食,那我肯定不得认。但要是事情扯出去,扯到我妈那儿,那才是真的好臊皮哦。要不然,跟他讲哈条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Beta的锅儿是铁打的。不对……我又有啥子条件能讲耶?哎管他的哟,胆大骑龙又骑虎,胆小就只能骑个暴鸡母。先医他闷鸡,把这几个少幺爸整散,再一个个地鲨。
说到勒点,不晓得是哪个批温桑把我东西发给勒个灾舅子,Beta何苦为难Beta嘛,真的是……哼,莫让老子逮到,逮到豆用索索儿把他龟儿挤死!
李凡搓澡哗啦啦响,也不如他脑子里骂天骂地的声音响。
16.
康科·皮森斯在日记里写:
我一直在等机会。Beta一直在洗澡。
他该不会以为,在这盥洗室里能躲一辈子?
李凡洗澡期间,好几个人单独来找格里德。
怀厄林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他向格里德提出了一个新玩法,想分享这个Beta玩具。被拒绝后,还和格里德争了两句,骂骂咧咧地离开。
恩微来是向他报告好消息,经自己父亲处理,一笔干净的钱进入了斯图尔特家账户。格里德高兴之下,送了他一辆飞行器。恩微想要的却不是这个,旁敲侧击地向格里德打听,他父亲有没有给他匹配新的Omega。格里德只说:“目前还在物色。”
恩微感到有些希望:“你的想法呢?”言下之意,你看我怎么样?
格里德还是笑得亲和,大哥哥似的揉他脑袋,半开玩笑:“我觉得艾若家很不错。要是怀厄林能变变心就好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恩微顺着他接话,语气却认真:“我爸也能去竞选首相。”
格里德这次真听了笑话,乐不可支:“恩微,你的嫉妒心太多了。”他摆摆手,示意恩微离开。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这样也不行吗?”Omega却不肯放弃。
格里德立马敛笑,语气阴沉:“你都做了?怀厄林承诺了,他一定会为你解除婚约吗?”
恩微没底气地摇头。
“那他碰你了吗?”又是质问。
恩微低眉顺眼点头。
格里德表情这才满意些:“记得留下证据。”
恩微一直在看他脸色,见状,又想问:“那……”
“首先,他没有松口,那就是你做得还不够。”格里德打断他,顾自贬低他:“其次,我喜欢崭新的东西,不喜欢二手货。”
“可是我的第一次……”恩微急了,话都没说完,又被格里德压去一头:“被别人碰过,就是二手货。”
“你!也是你让我做的!”平时Omega重话都不敢说一句,这时太委屈,也敢高声了。
“你有拒绝的权力,但你没有拒绝。”格里德佯作好脾气地牵起他的手:“你也在想,能傍一个,是一个,多备一个,多一份保障。不是吗?”
恩微的话像鱼刺哽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低头看着自己被牵起的手,眉心皱得太可怜,不知在想什么。“走吧。”格里德松开他,实在不想和他周旋。
艾若最后一个来,一来就坐上格里德大腿,开始抱怨:“怀厄林真是太恶心了,像条没绝育的公狗。”
格里德此时却频繁看表,敷衍:“他又做什么了?”
“明明是我的生日,他和你弟弟非要抢我风头,把狼犬牵到会客厅里玩,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两条狗……”艾若说不出那行为。
“他俩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别生气。”格里德也没兴趣听,“我替格拉特尼向你道歉。”格拉特尼是斯图尔特家的二公子,他弟弟。
“那没必要。我就这么一说。”艾若心里舒服了,撒娇环住他脖子,半晌,又想起委屈事:“宾客都快到齐了,我妈今天又不来,说很忙。”其实,是想委婉地请格里德下楼去为他撑场面。
格里德假装没听懂,哄孩子似的轻拍他背,顾左右而言他,“没事,没事。今天整个斯图尔特庄园都是你的。”
“还说呢,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为什么要送恩微飞行器?”开始兴师问罪。
“他父亲帮了我一些忙。”尚且还有耐心解释。
“但今天是我的生日!主角是我!”撒泼耍赖这招在Beta那用惯了,以为是万金油,对谁都适用。
“闭嘴。”格里德烦他闹腾,一手钳住他下巴,叫他半点声音发不出:“Beta把你带坏了,敢在我面前这么大声。”
艾若唔唔摇头,表示知道错了。
格里德松开手,他果然没再说话,连坐姿都规矩许多。
“你的生日,你自己看着办,想要什么就差遣管家。送你的生日礼物,已经到首相府了,你妈妈会高兴的。”这是在送客,给一巴掌,再补个甜枣:“我要在三楼办点事,待会不许上来。”
“好吧。”艾若顺服归顺服,但脑子不够用,没听出他驱赶的潜台词,环顾四周,还问:“办事?办什么事?和李凡?”
格里德没再回答,只提醒他:“你该走了。”
不回答,就是默认,艾若刹那明白过来他要办什么事:“早知道你喜欢,我就该让我妈往你家送Beta的时候,多附带几个给你。好多长相出挑的,都因你不要,灰溜溜滚回肉窝去了,多可惜啊。”夹枪带棒的两三句话,不过是幼猫儿亮亮爪,以为这样就能让施暴者收敛?
“你可以走了。”格里德语气已降到冰点。
艾若有些怵他,没再逼问,原本都走到房间门口了,扶着门,越想越气不过,还放话:“李凡是我最先发现的Beta,要玩也是我先玩!”把门关得哐当响。他也知道该逃,不敢惹格里德生气。
17.
等房间里彻底没动静,盥洗室的门才发出轻轻一声弹响。
格里德立刻从椅上弹起,下意识整理领带领口,心跳声噗通震耳。此时的李凡湿发未干,制服穿得规规矩矩,皮带扎得那么老实,把他困得更单薄。格里德闻见一种干净而无辜的香味,从未感觉如此饥饿。
李凡终于穿上他羡慕已久的制服。原来他们Alpha、Omega穿的制服,上身那么轻,可是他心事好重,拖得他步子也重,行动缓慢。他想,糟了哟,听了恁闷多八卦,勒个灾舅子莫是要杀人灭口哦。
加之格里德三步并两步朝自己走过来,他更慌了,连忙高声:“大哥,我啥子都没听到!你不要激动哦!”
Alpha的步子迟疑,甚至想退后。不明白这人一开口,差别怎么会这么大。要是个哑巴该多好。
“听见就好,就是要让你听见。”格里德又坐回窗边,还偏头示意李凡也坐。
李凡咧嘴讨好地拒绝:“我就不坐了,哥,第一次到你家来,不好坐你的床。”
格里德也没坚持。
既然是故意让他听见,那这人肯定没憋好屁。李凡认为,干脆破罐破摔,多问两句,比死到临头才清楚真相好。“你为什么没有Omega?没人配得上你?”
太犀利了,好像反讽。
格里德似笑非笑看他:“你是觉得死定了,所以口无遮拦了?”
李凡别头抿嘴。耶,人精儿,会读心。
“我的Omega有先天性心脏病。皇室都老派,不愿意给他移植人造心脏。”格里德说时并无遗憾,反而轻松:“他和我弟弟玩时,没掌握好分寸,心脏病犯了,没抢救回来。”
哦,要皇室才配得上他斯图尔特家的Alpha。
“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我的Beta。”格里德说得太理所当然。
李凡差点喷出来。
“勒种事开不得玩笑哦。”婉拒。略加思索,又给他个台阶下:“哥,你有啥子事情要吩咐我做,你就直说嘛。我勒种人,确实不配你。”
格里德还是说:“你妈妈工作还顺利吗?听说她也是高校毕业,银行里有个岗位,很适合她。”
实话说,李凡动摇了。那一瞬间的短视,让他觉得,要是妈妈进了银行,体体面面、轻轻松松地上班下班,该是多好一件事。
可要是妈妈知道自己的工作是靠儿子身体换来,她肯定不愿意。
“我妈不想换工作。”还是拒绝。
格里德饶有兴趣打量他:“你可以住我家,我给你一个房间,一个私人图书馆,和我一样的盥洗室,私人厨师和保姆,一架飞行器。”
听到盥洗室那刻,这小子眼睛亮了一瞬。但想到每天总要回家,拿到这些特权也是白搭,所以还说:“我,我没有这方面需求。而且,最重要的是,也不是我不想,也不是你不帅,主要是我身体不好,对Alpha,确实en不起来。”
格里德笑不太出来:“考虑清楚了?”
李凡犹豫,怕兮兮地问:“考虑清楚,就可以吃饭了吗?”
格里德从鼻腔嗤出一声。
18.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格里德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和李凡交谈这几分钟里。可怜,仍被拒绝了。
李凡逃避他的邀请,用饿了当借口,他就给李凡一顿终生难忘的晚餐。
怀厄林和格拉特尼得到允许,被众AO围着,起着哄,把李凡从三楼扛到会客厅。
这场宴会还没有结束,连餐桌上的残羹都是李凡吃不起的味道。但那不是他的食物。
刚配完种的狼犬并排等着进食,无奈铁链栓紧脖子,想够却够不着一碗带血生肉。
“吃饭了!李凡!”怀厄林的笑声猖狂难听。众人越看他,越猎奇,他越亢奋,越有无名的怒气和戾气。
他把李凡摔在地,一手掐人下巴,一手抓起把生肉粒往李凡嘴里塞,血液从指缝溢出来,一丛丛腥液把Beta的脖子、衣领都染红。
李凡疯狂蹬腿挣扎,疯狗在为肉和血狂吠,AO大笑大闹,混乱和拥挤里,不知名的手摸上绝对**的领域。代表未来的联邦军人的制服,像尊严一样件件剥落。
Beta反抗太激烈,残缺破碎的样子反而激起他人的施虐欲。格拉特尼问他哥哥:“你觉不觉得,他现在看上去很好吃?”
格里德没回话,直勾勾看着Beta,想捕捉哪怕只存在一秒的求救的眼神。
恩微大声问怀厄林:“现在把狗放了,狗会吃他嘴里的肉吗?”
艾若和格拉特尼的未婚妻相伴站在二楼,刻意将自己和这场闹剧隔绝开,手里没喝完的玫瑰香槟像稀释过的人血。他朝恩微大叫:“斯洛瑟说你疯了,连Beta的脸你都嫉妒!”
斯洛瑟,即格拉特尼的未婚妻,皇室末支。他看不起恩微,认为商人之子,不该出现在贵族的社交圈里。艾若以他的名义羞辱恩微,他也没有否认,面容依然冷漠傲慢。
恩微急于找人撑腰,朝怀厄林投去一个泫然眼神。“放!”这可太满足怀厄林的超雄心理了,大声命人:“放狗!”
“等等!等等!”格拉特尼率先站出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朝怀厄林笑得不怀好意:“先用我的信息素浓缩液,给他麻醉麻醉。”
信息素浓缩液,原本使用方法,是涂抹在身体上,以气味为AO伴侣之间助兴。想对Beta使用,只能通过注射。效果就如为他植入了一个临时腺体,还是专为信息素所有者而生的腺体。要是能让Beta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他什么时候想玩、就什么时候玩,不需要哥哥的允许。
针头点在皮肤上,冰入骨髓。
李凡终于哭了。
轰——
世界骤然黑暗。
惊惶袭入人群前,只有一片漫长的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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