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枷锁
人很容易作茧自缚，只不过，当在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人认为自己会被束缚住，也没有人愿意承认，枷锁是自己为自己系上的。
窗外的细雨，滴滴答答，窗内的人们，语笑晏晏。
“现在是周末下午茶抽奖活动时间，我们会按照每对情侣进店时赠送的牌号来抽一个奖品，作为给这里喝下雨茶的情侣客人一份爱心礼物。”
大厅前方中央的舞台上，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站在舞台，手里抱着一个抽奖箱，对着话筒笑着说道。
大厅里瞬间喧哗声响起，不少喝茶吃糕点的情侣都放下了手里的吃食，开始翻找店家赠送的号牌。
“是这个吗？”毛利兰好奇的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号码牌，“这个号码是56。”
“我这个是57。”赤井秀一从西装外套里也拿出一个号码牌。
“不知道会不会抽中呢？”毛利兰看向舞台，眼神里全是期待。
“下面请各位将手中的号牌投入这个箱子里，稍后我们会请一位随机的嘉宾来抽奖。”服务员小姑娘声音甜美的说道。
“新一，你去把号牌投进去吧。”毛利兰习惯性的把号牌交给了工藤新一。
“我……”工藤新一想拒绝，他抬头看着对面的两人，目光在宫野志保的身上停留片刻，落在了赤井秀一身上。
他希望赤井秀一将号码牌交给宫野志保，这样他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他只是想问问她过的好不好，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和赤井秀一走到了一起。
仅此而已。
“秀一，号牌在你这里，就你去吧。”宫野志保攀上了他的手臂，她笑着对赤井秀一道。
赤井秀一深邃的目光落在宫野志眼眸里，他似是轻叹的一声，“好，听你的。”
“新一，你看宫野小姐和赤井先生感情真好。”毛利兰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面两人，越看越觉得对面的两人很般配。
最后，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两人被推选去舞台上投号码牌。
陆续上台投号码牌的人很多，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并排走着，倒也不起眼。
“你，和宫野在一起了吗？”一路沉默的两人，在快要走到舞台的时候，工藤新一看向身边的人，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赤井秀一的冷着眉，淡声道：“而且，看样子，你和毛利兰应该好事快近了吧。”
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刺刺入心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问她的近况，独独他不可以。
不可以。
“呵。”工藤新一垂眸，嘲讽的一笑，“抱歉，是我逾矩了。”他快走几步，朝着舞台走去，和赤井秀一错开了步伐。
两人分别将号码牌投进箱子，又一前一后的朝着他们的桌位走去。
就当两人快要走到桌位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碰的一声，玻璃窗破碎的声音。
笑声闹声，在一颗子弹击破玻璃窗，朝着他的方向而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新一，有枪击，小心。”毛利兰朝着工藤新一方向奔了过去。
“小兰，别过来，危险。”工藤新一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子弹擦着他的身边朝着小兰而去而去，他来不及多想只得快步奔向前抓住小兰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将他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枪击之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呼喊。
“志保！”
身后有人倒下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回头，又一颗子弹朝着他飞过来，不过这一次，赤井秀一一枪射出，子弹被打飞。
然后就是乱哄哄的声音，夹杂着小兰的哭声，回头工藤新一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宫野志保。
血，很鲜艳的血红色。
怪不得没有疼痛感，那一颗子弹是宫野志保替他挡住了。
他想起了宫野志保以前说的话，那些他曾经觉得只是过度悲伤的话，他认为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夕阳，把世界像血一样染红的太阳的宿命，我不知这一生还能看几次，这种悲哀的天色。”
“花是纤弱而短命的，即使维护起来，它们依然因喜爱阳光而枯萎，一旦暴风雨袭来，再金贵的栅栏也保护不了它们。”
……
快乐的下午茶时间，那瞬间朦胧的快乐在很久很久以后，工藤新一回忆起来，只觉那是一场如同梦里的毒药。
工藤新一，他是什么人？他是死神的代言人，他所在的地方，几乎逃不出有人死亡的命运。
人，有生就有死，我们从生来的时候，就是向死而生，工藤新一一直以为他看的很明白。可是……还是不一样的，面临死亡的威胁和困境和真正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
玻璃破碎和人倒地的声音清晰又缓慢，像是一场电影中的慢镜头，缓慢的，又无比清楚的刻在了他的心底，一次次不停的回放。
“志保！你坚持住，很快就会到医院。”赤井秀一抱起宫野志保，朝着下楼的电梯飞快而去。
“我去开车去医院，会快很多。小兰，你先回去。”
工藤新一推开毛利兰，也朝着电梯口跑去。
飞驰的车，工藤新一红着眼，手紧握着方向盘，没有一刻他的心是这样的恐慌。
急救室的灯红着，没有熄灭。
“伤者身体机能有异常，血止不住，要调取血库的血。”
“子弹距离心脏太近，目前若无法止血，就取不了。”
医生的声音在四周乱哄哄的声音里异常的清晰。
“身体机能异常？为什么会异常？！”工藤新一抓住从抢救室出来一位医生，哑着声音问道。
“患者的身体像是被什么药物破坏过，各种机能都异常脆弱，说句实话，能顺利活到现在都是奇迹。”医生叹息一声说道，“即便不是大出血，打破原有的生机循环，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该如此的……”
工藤新一松开了抓住医生的手。他想起了，当初她研究药物的时候，他找她要药恢复成原有的样子，她说药物用多了会有副作用。所以，她从不肯多给他药。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有副作用？那必然是她自己无数次亲自实验过。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当初为什么就这样轻易的忽略掉了。
他真是混蛋啊。
工藤新一踉跄着脚步坐在一旁的等待长椅上，将自己的头埋进双手之间。
没有一刻，他是这样的无助。
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没有人知道等待的结果是什么，没有人知道需要去承担怎样的后果。
有人说，我们都在试着长大，然后遍体鳞伤。但也正是因为遍体鳞伤，所以我们才逐渐强大。
可最终呢，我们遍体鳞伤，然后在荆棘中开花，结果，死亡。
“工藤，已经一天一夜了，最好的外科医生都紧急调来了，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然会扛不住。”赤井秀一的对工藤新一的愤怒在最初恨不得对着人暴打一顿，到如今，只剩下叹息。
一切都是意外。而且，是宫野志保选择了要保护他。
“我要等她醒来。”
工藤新一头也不抬的说道。
“工藤，你别这样。我们都希望宫野小姐没事，但是你这样若是把身体累跨了，宫野小姐醒来也会不安的。”服部平次也劝道。
他是从毛利兰口中听到了事情，因为毛利兰和赤井秀一都劝不住工藤新一，所以他作为他的好友，也来了医院当劝客。
这会毛利兰去上班去了，这里就换他来看着工藤新一。
“工藤，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服部平次看着面容憔悴双目充血的工藤新一，坐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
工藤新一缓缓地转头，猩红的双眸里全是嘲讽的笑：
“我答应过很多人，我答应要照顾小兰，所以我要信守承诺。我答应过父母，不去纠结那些变小时候的事，所以柯南被我遗忘了。我答应过你，不再提及她，所以我即便面对她，也不能诉说任何……”
他双手紧握住服部平次的肩膀，眼底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可是，你们却忘了，我也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
“你说好笑吗？我答应别人的承诺我都做到了，可是，独独是她……还有她姐姐，我答应过她姐姐要保护好她……”
“新一，你别这样，这次也意外。”服部平次的眼底也闪过不忍，他温声劝道。
“快快，病人的情况不好，快再调血库的血送过来。”
抢救室突然冲出一名医生，朝着护士站大声呼喊道。
“什么，她怎么了？！”工藤新一顾不得和服部平次再说，他冲到医生身前，慌忙问道。
“病人情况不好，子弹导致大出血，诱发其他的并发症。”
“我要进去。”他绕开医生，就要冲进手术室。
“新一，你冷静点。”服部平次用力拦住工藤新一，不让他往里冲。
“让开。”工藤新一根本不看他，直接对他就是一拳。
服部平次被他打的向后倒退一步，眼看工藤新一就要进去抢救室，他伸手朝着工藤新一的后脖颈射出了一针。
这是他来之前博士给他的，就怕工藤新一太冲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服部，你……”
眩晕的感觉袭来，工藤新一的手缓缓的从抢救室的门把上落下，身体不受控制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明，门就在眼前，而门后就是她。可，就是这一步之遥，他终究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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