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查谁？！”半山别墅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惊呼。
霍闻峤捂住耳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么大声儿干什么，周饶，听不清我再说一遍，周饶。”
霍闻峤嘴上说着喜欢，其实当不得真。上个月他认识了一个长相清纯可人的Omega，还是个小明星。他舍得砸钱，为了讨对方欢心，砸钱给对方拍电影。然而，两人在一起没几天，他就觉得没意思，于是分了手，到最后连那小明星的名字都记不清。
头一回拉下脸让他帮忙查个小服务员。
这位爷要哪个Omega捏不到手里，一般的也就罢了，一小酒吧服务员居然让他大费周章地去查？还疑似有夫之夫，再说玩个什么不好，这种跟他身价搭不上的，要是玩出事了处理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更何况要帮忙就想起他了。
明川文咬牙切齿吐出字：“一晚上你还当真了是吧？脑子有病去治，没钱老子给你订床位。”
霍闻峤点着指尖，在桌子上敲出节奏，他把电话拿远了点，明明是他在求人，却隐隐听出威胁的意思：“别啊，这个我应该是真喜欢。我要是因为求爱不得想不开，你猜明叔叔跟我爸会不会伤心。”
明川文没料到霍闻峤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果然独生子女更容易被娇惯，真应该多几个兄弟姐妹与她争夺家产，这样他就没这么多闲钱来浪费在莫名其妙的追求上了。
明川文气得胸口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别拿长辈来压我，这点东西自己弄去，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别一天到晚净干些不靠谱的事。”
“这不没权了么，要是能用我爹的技术部我还上你这找骂吗？”
霍闻峤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文哥，你就帮我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你看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心动，你要是不帮我，说不定我这辈子都留下遗憾了。到时候天天以泪洗面，精神萎靡，影响了工作，我爸不得把责任怪到你头上。”
心动？要是把他丢到美人堆里，一天心脏波动频率，都得给心脏做个支架跟上他的速度。
明川文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手指用力地敲打着桌面，“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胡搅蛮缠，什么这辈子的遗憾，你这才见几面啊就说这种话。”
霍闻峤见软的不行，语气微微一冷，话里藏着警告的意味，“文哥，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是这次不帮我，以后我爸那边有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脑子一热说错话。”
明川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想到霍闻峤居然搬出老爷子威胁他：“霍闻峤，你别太过分了。”
霍闻峤作势举起电话。
“我在会所等你。”
偏偏这个对他管用。
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刚指向十一点三十分的那一刻，陈饶缓缓睁开眼，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他套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第一顿正餐。
陈饶一般是晚上工作，每个星期有一天假期。他白天有时候会做兼职，一忙起来水都来不及喝。所有他选择忙完之后，一口气睡一天恢复精气神。
郭惠心不止一次说过他的作息习惯，每次都被陈饶绝对服从的眼神骗了过去。
陈饶在锅里倒了些油，磕了两颗鸡蛋放了进去。两面熟了夹两片面包就算一顿饭。他懒得再占个盘子。
他坐在餐桌前，用缓慢而细致的动作咀嚼着面前的食物。他自己住吃饭没有人催，细嚼慢咽两口，脑袋一放空，困意因报复性的睡眠此刻正以加倍的困倦感向他袭来。
他吃了一半，丢回盘里，钻回床上。
闭上眼没一会儿，电话打来了。
陈饶没好气地接了电话，等迷迷糊糊把眼睁开了，才发现打得是视频电话。
他看着手机里陌生的alpha，脸上是被打搅的烦闷，冷冷的开口：“哪位？”
对面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陈饶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将手机反扣在床单上，随手丢到一旁。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没事挂了。"
电话那头，霍闻峤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脸这么快就被遗忘。身后传来几个哥们儿此起彼伏的笑声，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有人夸张地拍打着沙发。
霍闻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窜起的怒火，可这火气憋着憋着，语气里竟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委屈："周饶，你好狠的心。"
当那个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陈饶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他慢悠悠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捞回手机，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屏幕上的那张脸，正是昨晚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个alpha，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哦，是你呀。”陈饶想起他了。
陈饶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疲倦和困意，刚才说话时候还挺有威慑力，这会儿反而没有上班时的拘束，没有过多打理，笑起来特别乖，头发还翘着，还有点憨。
几个窥屏的alpha停止尖叫，软软的语调一出，围着手机凑了一圈。霍闻峤冷不丁收回手机：“啧，吓到他了。”
陈饶到底是年长几岁，没有害羞，隔着屏幕说：“你们好。”
霍闻峤推开一群烦人精，在门外边抽烟边跟陈饶说话：“我今天去找酒吧你，你不在。”
陈饶给他看他的工作表，解释了一下。
突然想到这个电话的目的，陈饶问出疑惑，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跟春风似的:“没什么，就算觉得有点想你，应该是昨晚的新婚的戒断反应。”
霍闻峤说得坦然，脸不红心不跳就蹦出来了。
陈饶面上没什么，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他把下巴藏进被子里。
“没事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陈饶连嘴角的笑意都懒得去维持，随手又丢开手机。啃完剩下午饭，将日程提早了一些。
盛夏的骄阳如火般炙烤着大地，滚烫的热浪席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这炎炎夏日里，拥挤的公交车内更是闷热难耐，仿佛一个移动的蒸笼。
陈饶坐在坐后排，欣然接受了热空气的侵袭。
到达连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从车上下来，终于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肮脏阴湿的巷子经历一场大雨倾盆被冲刷的干净不少，破旧的老小区在高楼大厦挺立的连城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六层的小楼只有正午才能见光，阴暗到处处充斥着腐烂的气息。
他深吸口气，推开房门，每次回来他都难以接受，呼吸都没来得及调整。
“我回来了。”
在这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凌乱的衣物和垃圾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霉味和汗臭味。“陈饶刚进门就被脚下的空酒瓶绊了一下，低头时，看见一只蟑螂从霉斑点点的床底窜了过去。
那张皱巴巴的床上，躺着一个alpha。他的脸色蜡黄中泛着不健康的青灰，两颊深深凹陷，突出的颧骨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韩望穹的状态比陈饶上次来访时更加糟糕了。
曾经还算光滑的皮肤现在布满了暗沉的斑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像是一具被抽干生气的躯壳。
然而，与这副病态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狂热光芒。当看到陈饶推门而入时，他突然咧开嘴笑了："你今天来这么早跟我离婚吗？我告诉你，你别想甩开我......”
陈饶冷不丁拍开他的手，一阵冰冷的痛楚在心口蔓延，盛夏时期，他却感觉森森寒意，他眼神里没有过多感情，像是对待一具死尸。
陈饶的手卡住他脖子时，韩望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指甲掐进陈饶手背——陈饶没躲，反而更用力地按了下去，直到自己指节发白。
陈饶在对上他的眼睛翻涌的怒意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他颤抖着声音质问道：“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犯了吗？韩望穹，你对得起我跟你这么多年吗？”
“陈饶杀了我....”说完，韩望穹的笑更加狰狞，“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陈饶嘴角裂了裂，瞥向一旁的药片，用手全扫到了地上，用鞋尖一点点碾碎。但他忘了韩望穹的腰是为这点药品弯的。
韩望穹忽然停止大笑，他四肢并用爬下床，用舌尖一点点舔舐药粉。
心早就痛到麻木了，他不忍心去看，侧过头只是无声的流泪。
陈饶晚上起夜，看到身旁的alpha都会被吓一跳。身旁躺着的丈夫一天比一天恐怖，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点点腐烂。
陈饶有时也会恶毒的想，他会这么备受折磨死去，就像阴沟里被毒药毒死的老鼠，慢慢被土地腐蚀，骨头被一茬又一茬的野草覆盖，一场野火燎原。那时候他就自由了。
但是他终究无法狠下心来做出决断，毕竟这段感情已经深深融入了彼此的生命。
那些共同经历的欢笑与泪水，那些相互扶持的日日夜夜，那些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都真实地存在着，无法被轻易抹去。
这份感情的分量太重，重到让他无法轻易放手，重到让他宁愿继续承受痛苦也不愿彻底斩断这份羁绊。
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高歌。
“陈饶，你得救我，救救我。”
“我找到他了。”
听到这句话，韩望穹安静了，侧过头看着他，晦暗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年少预留的热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凑到陈饶身上吸了口气。随后，他挥起手臂不停地拍打着床边，敲出不成曲的铿锵。
陈饶怕他受伤，他不敢贸然握住韩望穹的手，只好将手垫到床边，尽量不让他受伤。吃了药，韩望穹总是没轻没重的，严重点甚至认不清人，打不到人就自残。
陈饶被他磨的没办法。
陈饶匆匆走进街边的小店，要了不少速食食品。他付完钱后，连袋子都没好好整理，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店里的收银员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惠顾"，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外的人流中。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在身，连最基本的客套都顾不上，买完东西就径直走掉了，只留下柜台上的零钱还在微微晃动。
陈饶鼻子一酸，把东西丢到门口，离开了连城。
连城，让他失去了太多东西了，得到的全是泪水。
霍闻峤心里头泛起一阵甜丝丝的暖意，像是喝了口温热的蜜糖水，那股甜劲儿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揣回裤兜，手指还恋恋不舍地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嘴里叼着的香烟随着他轻快的步伐一颤一颤，火星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
推门进屋时，迎面就是一群狐朋狗友齐刷刷投来的目光，那些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八卦和揶揄。
"呦呵，小霍又玩儿上了？"有人拖着长腔打趣道，声音里满是促狭。
另一个凑过来勾住他肩膀，挤眉弄眼地补充："长得倒不错，比上次那个小明星还水灵。"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还有人拍着大腿起哄："这个你打算几天拿下啊？咱们赌个局呗！"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霍闻峤头上，他胸口突然堵得慌，那股甜劲儿转眼就发了酸，像是咬了一口没熟的青梅，酸得他舌尖发麻。
不清不楚的情绪，让他攥着烟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烟灰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上。
他拿着酒杯灌进嘴里，似乎酒精的痛楚可以麻痹神经，喝完他将杯子倒扣，没有人注意到他嘴唇开开合合。
“这个应该是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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