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茨莫托·塔庫米漂流在大海上,身上曬得通紅,木筏偶爾被浪打得東歪西倒。他的眼神逐漸迷離,身體搖晃著維持平衡。
清晨的霞光灑在海面上,他終於看到遠方的陸地輪廓。他猛力划槳,像抓住了生命最後的稻草。
木筏緩緩接近岸邊,他在水面上跳下,推著木筏往沙灘拖行。上岸後,他蜷縮在一片低矮灌木叢中,休息許久才再次動作。
他找了個隱蔽的岩洞藏身,隨後開始偷竊生存資源。
畫面變成夜晚,他小心翼翼地潛入一座農莊,從一塊田裡拔起兩根蘿蔔,再從旁邊的土堆挖出幾顆馬鈴薯,甚至還從玉米田裡偷了幾根玉米。所有動作都迅速而無聲,他對這樣的生活似乎已經適應。
畫外音再次響起,記者的聲音疑惑地問:「你就打算這樣生活下去嗎?」
塔庫米淡淡回答:「我當時很清楚,不出兩年就會宣布投降。到時候等著敵軍來佔領、皇帝被處決,一切都會好起來……只是沒想到……」
畫面一變,來到一個充滿儀式感的演播室。
身穿白色制服的皇帝,站在金紅色背景前,正在錄製一段音訊。他的臉色沉重,雙眼微垂,語氣低緩而莊嚴。
「本來,謀求帝國民眾的安康,與世界各國共享繁榮的快樂,是皇室先祖代代傳承的準則,也是我時刻銘記在心的。先前對其他國家宣戰,實在是出於希望帝國能自立自強,並維持世界的穩定。至於排斥他國主權、侵犯他國領土的行為,本來就不是我的本意。」
畫面漸變,成為村落中的一處廣場。上方懸掛著破舊的喇叭,皇帝的聲音變得沙啞,像從斷斷續續的廣播中傳出。
「然而,戰爭打了這麼多年了,儘管我們的軍企職員英勇奮戰,我們的文武官員盡忠職守,我們的國民也都無私的奉獻著,每個人都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戰局並沒有好轉,世界的局勢也對我們不利。更何況,敵人使用了很可怕的炸彈,不斷殺傷無辜的民眾,造成的慘痛傷害,實在難以估計。如果繼續戰鬥下去,不僅會導致我們民族的滅亡,還會毀滅人類的文明。這樣的話,我拿什麼來保護數億的人民,又如何面對皇室先祖的神靈呢?」
塔庫米坐在農舍後方的木屋裡,盯著廣播喇叭。他的臉上沒有驚訝,只有一種疲憊的冷靜。
畫外音是塔庫米的聲音,冷然地說:「沒想到皇帝會這麼快就宣布投降。」
畫面變成軍隊進入村落的場景,身穿軍企制服的人進入農莊,逐戶搜查。塔庫米沒有抵抗,主動站出來,舉起雙手。
他對著一名軍官大聲喊道:「我是前暴雨行動隊的飛行員塔庫米,我要求投誠!」
那名軍官上下打量他一眼,揮手示意兩名士兵將他帶走。
畫面隨即切入審訊室,塔庫米坐在木椅上,雙手戴著手銬,面對幾名外國軍官與情報官。
「我可以提供關於暴雨行動隊的機密情報,我也願意指認其隊員。」
一名情報官皺眉問他:「你為什麼背叛皇帝?」
塔庫米毫不遲疑地說:「他不仁。皇帝與皇室讓整個帝國走向毀滅,還想利用我們的命當炮灰。我希望你們徹底剷除那個皇室,把他們一個不留地處決!」
畫面在塔庫米鐵青的臉上凍結,聚光燈下的他的雙眼,沒有一絲悔意,只有憤怒與決絕的光芒。「他們該為這場毀滅負責,一個都別想活!」他咬牙低吼,聲音在審訊室牆壁間迴盪。
畫面緩緩轉暗,接著漸漸亮起。
鏡頭來到帝國的皇宮主宮殿,場景壯麗卻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氛圍。金光閃爍的壁畫、紅絨鋪地、吊燈明亮,但無法掩蓋在場每個人心中那份壓抑。皇帝坐在寬大而古老的御座前的辦公桌上,神情僵硬,雙手顫抖。
桌上攤開一份潔白無瑕的新憲法文本,皇帝嘴角輕顫,雙唇緊閉。他的手懸在印章上方,久久未落。站在一旁的行政院長,輕輕清了清喉嚨,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陛下……請蓋章。」
他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絲怒意與不甘,但終究沒說話,只是深吸一口氣,重重地將印章蓋在新憲法的首頁上。
鏡頭推近,赤紅的印記印在「序言」的標題旁。
此時畫外音開始誦讀:
「第一章,皇帝。第一條,皇帝為國之形象代言人,皇帝之地位,依全體國民之民意決定。」
「第二條,皇位為世襲,由立法院決議之《皇室法》之規定傳承。」
畫面閃過另一幕,監獄內,幾名身穿囚衣的中年與老年男性,其中一人正是塔庫米。
他坐在長椅上,滿臉皺紋,身形消瘦但坐得筆直,手中拿著一份當天的報紙。報紙頭條用大字寫著:「新憲法公布,皇室地位大幅限縮」。他一字一句地閱讀,眼神中透出難以抑制的笑意。
畫外音繼續誦讀:
「第三條,皇帝之一切國務活動,須經行政院許可。」
「第四條,皇帝得依法行使本憲法所定之職責,無國家政務之權能。」
「第五條……」
誦讀聲漸漸模糊,成為一種遠去的迴響,隨著畫面切換,一名矯正人員走入公共區域,聲音沉穩地說道:「你們都是底層職員,不需要額外判刑。等過幾年你們的國家穩定之後,就能出獄了。」
幾名囚犯面面相覷,有人點頭,有人默不作聲。塔庫米只是淡淡一笑,將報紙收了起來。
畫面來到幾十年後的一間樸素的民宅客廳。夕陽餘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進來,在地板上投射出溫暖的光影。塔庫米已年近七十,頭髮斑白,臉上皺紋深刻,歲月在他臉上刻畫下時間的痕跡。他戴著老花眼鏡,坐在窗邊的搖椅上,靜靜地看著電視,手裡握著一個早已褪色的木雕,那是他年輕時的得意之作。
電視螢幕閃爍著,新聞畫面映照在他略顯渾濁的眼中。一位年輕的女主播,聲音冷靜而克制,播報著一則重要的新聞:「各位觀眾,我們插播一則重要新聞。皇帝陛下於今日上午駕崩。行政院已發布公告,新的時代標記將於明日正式啟用。」
畫面切換到行政院的新聞發布會現場。閃光燈此起彼伏,鎂光燈下,行政院秘書長神情肅穆地站在講台上,他身後站著神情哀戚的行政院長以及其他政府官員。秘書長宣讀了皇帝駕崩的官方公告,並表示新皇登基的相關儀式將於明日舉行。接著,他宣布了新的時代標記——「和平·完美」。
此時,行政院長向前一步,在眾多記者的簇擁下,雙手高舉一塊寫有黑色「和平·完美」兩個單辭的牌子。這兩個單辭蒼勁有力,在閃光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記者們紛紛按下快門,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鏡頭拉近,可以清楚地看到牌匾的材質——上好的紅木,邊緣雕刻著精緻的圖案,更顯得莊重而典雅。行政院長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哀傷,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他高舉著牌匾,彷彿要將這份期許傳遞給每一個人。
新聞畫面再次切換回主播台,女主播繼續播報:「皇太子殿下將於明日上午正式登基,繼承皇位。屆時,『和平·完美』的時代標記也將正式啟用。據悉,新皇登基後將會發表重要講話,闡述他對國家未來發展的展望……」
塔庫米在窗邊拉起一塊白布,用油漆寫上:「熱烈慶祝皇帝死亡,願他在地獄裡被粉碎!」
他站在窗下,用木桿將布掛起,正對街道。
畫外音響起,是塔庫米的聲音,斬釘截鐵:「當我看到老傢伙死亡的消息,我清楚地知道,我勝利了!」
記者的聲音跟上,語氣中帶著困惑:「勝利?可我們是戰敗國啊……」
畫面再次變換,變回了九十多歲塔庫米。
他對著記者的鏡頭緩緩開口:「我的敵人,不是和我們對抗的敵軍,而是要殺死我的皇帝。那個皇帝死了,他兒子都退位了,我當然是勝利者!」
記者輕聲問道:「可是……現在皇位還在傳承,並沒有真正終結帝制啊。」
塔庫米微笑,緩緩搖頭。「按照現行的憲法,那些皇帝就是皇室事務署養的鸚鵡,一切政務都是行政院負責。皇室只能走紅毯、揮揮手、主持慶典,就連退位都需要專門立法……這叫皇帝?這叫帝制?」
他坐直身體,聲音略微激昂:「雖然我活著的時候,看不到帝制的結束,但這是遲早的事情。皇權的骨灰已經撒在歷史的垃圾桶裡,就剩下一塊破旗子還在那裡擺著而已。」
他用那雙佈滿老繭的手,緩緩比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最後畫面緩緩推近塔庫米的臉。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難得的微笑,像一位最終完成心願的老戰士。背景音樂逐漸升起,是一首輕柔的鋼琴曲。
螢幕漸漸轉黑,畫面下方浮出一行字:「瑪茨莫托·塔庫米,暴雨行動隊飛行員。他的夢想,是讓那個要他赴死的人,先走一步。」電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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