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客栈休息了几日,沈从游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朝游雾几乎很少能见到她,姬苍川也很少出门,在寺观中他也受了不少伤。
朝游雾这几日老老实实的待在房中,此刻正午时分太阳高照,屋内洒满了灼眼的太阳,她半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把玩着脖颈上的朱红色串珠。
这串迦陵鸟血珠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她的脖子上的?她竟没有一点印象...难怪那个古怪的女人说她要找的东西就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会察觉到...?早知如此她还半夜偷偷跑去那山上做什么?提心吊胆了那几日...
难道是那个女人做的?她对自己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很早前就认识了自己一般,而且她看上去很强,似乎有实力可以做到。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很可疑。
或者...是他么?
看到这串血珠时,朝游雾立马想到那天晚上姬苍川离去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
但这件事是万万容不得差错的,为她带上了这串血珠的人很大概率是已知晓了她身份的异常...朝游雾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如果是这样,那她正处于危险之中,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姬苍川说那天白狐走火入魔...怎么听都不对劲。她想起那天自己似乎是被他背下山的...是他第一个进入殿中么?
此时想来...那时最先走进大殿的...似乎只能是他,她隐约记得在她与陆昭厮杀时,大殿外传来了激烈的轰鸣,是他的手笔。
那么最可疑的便是姬苍川,但...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替她隐瞒,他不是仙门中人么?如果他已知晓了她身份的异常,大发善心放她一马,为什么在沈从游收她为徒时竟也默不作声...这也太诡异了。
眼看着一个可能是魔的人进入仙门之中么?这人到底是什么居心...思及此处,朝游雾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几日下来,只有在前去客栈厅堂吃饭或是询问她的伤势时,朝游雾才会短暂的见到姬苍川,她变着法的想要试探他是否知晓那串血珠,却总是被他似是而非又含糊不清的话语推脱过去。
一日午饭间,朝游雾斟酌着问道:“姬苍川,你知道迦陵鸟么?”
闻言,他平静的继续夹菜,说到:“知道。听说是西凉那边的神鸟,怎么了?”
他的神情坦荡而无辜,没有一丝波澜,朝游雾有些泄气,回答道:“没什么,就是...好奇。”
“迦陵神鸟最后一只出现时,也是几百年前了,你怎么会知道它?”不像往常那般敷衍完她诡计多端的试探后便一言不发,这次他竟是主动追问起了朝游雾。
这倒是让朝游雾不知所措起来了,她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含糊的说到:“...以前听村里先生提起的。”
“这村里的先生...倒是学识渊博。不仅懂得人世里那些四书五经,倒是仙门中的方外之物也这样了解,是个奇人。”他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放下竹筷支着头悠悠说到。
“!”
朝游雾拿起手边的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起疑心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再打探他了...一不小心差点暴露了自己。
几日后,二人的伤好了许多,一行三人便开始一路北上。
此刻朝游雾正和姬苍川一起坐在马车之中,他闭着眼睛安静的倚靠在马车上,朝游雾左右无事便悄悄的观察起了眼前这个人。
他看上去总是一副平静而温和的样子,但...那种温和却并非让朝游雾觉得他对世界很温柔。恰恰相反,他的安静更像是一种游离。
他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什么声息,也很少被外界的事物吸引注意力。姬苍川的温和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事物即疏离又冷漠。其实是个很难接近的人吧...这么想着她和姬苍川的视线一不小心直直撞上了。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对她毫不掩饰的打量撞了个满怀。
那双如湖泊般的眼睛带着些许困惑问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我很奇怪吗?”
“......”
看着他有些无辜的眼神,朝游雾突然有点无语。他明明就知道些什么,却一直在她面前装作这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对啊,你就是很奇怪。”
“你明明就是知道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应过来的时候,朝游雾已经抑制不住的冲他发了无名之火。话从口出后她有些后悔,却也像是发泄了些许这几日心中一直积郁的压力,心头畅快了不少。
“......”姬苍川听到她的质问,没有说话。
冷静下来后,她有些后怕的瞟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姬苍川,却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像是委屈的神情。
太玄阁在极北的西岐山之上,是游离于九州之外的仙门之地。
从太玄阁中出来的仙门弟子大多会选择斩杀人世间的妖魔,所以太玄阁以及大部分这类大大小小的仙门宗派声誉在九州都很好,太玄阁则是仙门中实力最为强盛的地方,已存在了上千年,仙门中的事务也默认由太玄阁来主持或者处理。
沈从游用了不知道什么法术,三人很快到了西岐山下。
朝游雾从未来过北方,远远便感受到了呼啸的北风与干燥的空气,明明已经是初春时节,这里的季节像是比初枫山慢了半步,四处只有一点在风中摇曳的嫩绿色。
西岐山上寸草不生,近看露出了苍蓝色的岩石,山壁嶙峋根本不像是能有人居住的模样。
沈从游和姬苍川熟门熟路的施了法术带着朝游雾进了传送阵法,一阵短暂的眩晕后,再次睁开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片古朴精致的阁楼与园林,周围也不再是山脚下那般荒凉,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植物与树木,看上去已在此处生长了上百年。
朝游雾却并不对此感到全然的陌生,这里的庭院一如陆昭的记忆,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按照陆昭的记忆轻易的找到那条他最后逃出去的小路。
沈从游轻轻看了朝游雾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领着二人来到了九仪殿,这里是太玄阁议事的大厅,她带着二人来此处汇报这次的任务。
朝游雾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陆昭从未来过此地。
说是议事厅,但外表看上去并无其他特别之处,走进去里面却别有洞天,九道陈旧古朴绘着各色山水、鬼神的屏风分隔出九处空间,形成一个圆形的大厅,来者被围绕在屏风之中,看不见屏风后的人。
大厅中密不透风,只有几只高大的烛台燃烧着,昏黑的照亮殿中。
他们三人被围在屏风中间,这种感觉让朝游雾很是不适,像是被什么东西团团围住了,又被什么在暗处审视着,她却无权知道观者的面貌。
她面前的那扇屏风绘着一个白衣蹁跹的仙人,正在与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缠斗,背景则是一片火红的山林,大片深红的枫叶被一片片精致的绘出,这倒是和初枫山有些相像...朝游雾正想看的更仔细些,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中年男声低低传来。
“你来了。”
“狐妖陆昭已被诛杀,陆青章尸体下落不明。”沈从游回答。
二人简单的对话结束后,朝游雾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沉重的威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审视她,想要透过她的表面看透她的灵魂,她几乎要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好在那道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大厅里弥漫着沉寂而压抑的空气,沈从游微微侧过头看她一眼,接着开口说道:“这是诛杀陆昭时现场的幸存者,初枫山下被抓上山的村民。”
“也是我的第二个徒弟。”
原本沉寂的九仪堂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有了些许骚动,似乎对沈从游的话很惊讶,朝游雾这才知道原来这每一扇屏风后都是有活人的。
随着沈从游的话语,更多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却没有第一道目光那般难以承受,但这让朝游雾不由的有些紧张...祈祷这里的人可千万别发现她身上的异常。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姬苍川,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耐烦和一丝厌恶的神情。这倒是罕见,他平时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模样,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流露。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地方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带她入阁吧。”
短暂的骚动后,那道中年男声再次响起,随后一个白衫女子从暗处走出,领着她离开了这间昏暗的大厅。
朝游雾还想继续听沈从游的汇报,她心中关于那间大殿中的疑惑还有很多。但眼下只好离开...那道沉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出了门才消失。
她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锁骨下方,入手是柔软的面料,隔着薄薄的衣物她感受到了手指下传来了硬质的珠玉触感,慢慢安心了下来。
应该没有被发现什么...多亏了它。
走出九仪殿大门时,她隐约听到沈从游说,初枫山上的神殿中已无妖怪。
朝游雾想起了那个深夜,她和姬苍川见到的女人...难道是沈从游没有发现她吗?...她明明可以轻易杀了朝游雾,而那行为诡异的女人不仅没有动手,还送给了她陆昭的银匕首。
她总觉得那古怪而诡异的女人并不简单,但是她已经来到了西岐山太玄阁,距离初枫山已经千百里,不管那女人是什么也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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