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是每一世都能见到,”木生接着说:“有一次出生在富贵人家,行动受限,就没法去找。”
谢林川:“他们对你不好?”
“没有……”木生笑了:“现在想想,那一世好像真的是锦衣玉食了一辈子,有一天睡着了就再也没起来。再睁眼,就又是一个新的人生。”
“我那会儿还挺舍不得。那家人很好,好像从我出生起,家里人就在想法子给我治病。”
“治不好,娘会哭,但从不要我看到。”
木生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非常柔软:“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母爱。”
“但是那样就见不到你。我的病越来越坏,娘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木生顿了顿,清醒道:“幸好那一世活的并不长……人死了就没了。不然这样下去,她眼睛要哭坏了。”
谢林川听了就笑,这笑是苦的。
他说不出话,额头贴着木生的脖颈,轻轻地蹭他的下巴。
木生被他蹭的痒,忍不住躲了一下。谢林川就抬起头,去贴他的嘴唇。
木生的思绪果然被打乱了,被放开的时候他喘了口气,谢林川埋下头搂着他。
木生没头没脑的忽然想到:“刚刚没做完呢。”
他脑子被亲乱了,想什么就说什么。谢林川愣了下,然后笑的很坏地问:“你还能接着来吗?”
木生用了两秒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谢林川挑了下眉,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我是可以。”
木生眨了下眼。
“下次……”然后谢林川听到他保证道:“……下次不会晕了。”
谢林川笑出声。他低下头,去吻木生的脖颈。
木生整个人都僵住,谢林川的胳膊环着他,他被禁锢,肩膀微微耸起,却没有躲,也无法躲开。
谢林川食髓知味:“我会很期待下一次的。”
木生一窘,仰起脸和他接吻。
*
傍晚的时候谢林川照着前几天去甜水店跟老板学的那样煮了些芋圆,只不过他煮的版本要炖得更烂。木生的胃现在消化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即使是被煮的稀烂的糖水,他也只被允许吃一小碗。
怕不够,谢林川又煮了些面,出锅放紫菜和香油。
一碗面,一碗糖水,木生吃不完,他现在学会了不要逞强,吃不完就默默把碗推到谢林川面前。
谢林川打扫他剩饭时吃的比自己碗里的还要香,木生托着腮看着他笑,眉眼弯起来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谢林川仰头干了面汤,听到有人敲门。
知道他们住处的人不多,谢林川去开门,木生跟出来,看到郑医生拎着药箱走进来。
谢林川走回到他身旁,取衣挂上的薄毯包住他。
“吃饭了吗?”谢林川摸了下木生的手,刚吃完热的汤汤水水,木生的身体暖起来。一边对郑平:“锅里还有面。”
“吃过了。”郑平看了木生一眼,几天不见的青年已经被病色侵透,他移开眼神:“我来送药,顺便采点血,今晚值班,我弄完就走。”
“多少来一口。”谢林川往厨房走:“来都来了。”
木生也想这么说,却不等开口,只见郑医生拿着测温枪到自己额头上一滴。
“三十六度五,还行。”郑平说,然后扯脖子对谢林川:“都说了不吃了,真不吃,跟学生说好值完班带他们吃烤肉。”
谢林川“啊”了一声。
木生说:“麻烦的话我去医院也行,又不远,怎么还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郑平看向他:“谢市长刚给我发消息,说你醒了。”
他顿了顿,然后说:“我知道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木生愣了一下。谢林川插话进来:“郑医生救你回来可下血本了,二十几个小时,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差点让他远在天边的师兄打飞的回来。”
郑平毫不犹豫地拆他的台:“我敢走吗?你往他病房门口一坐跟屁股扎根了似的。”
谢林川:“我守我老婆天经地义,再来二十几个小时我也能守。”
“……”木生说:“费心了。”
这个时候又有人敲门。
门口的两个人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郑平摆摆手,脱鞋进屋,一边说:“你们家今晚还挺热闹。”
谢林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宝贝,去开下门。我现在过不去。”
郑平权当自己听不见。木生走过去把门推开。
门后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少年,一头卷发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怀里抱着猫,正生无可恋的和他面面相觑。
少年看到他,愣了一下。
猫看到他,喵了一声。
木生不明所以。
郑平重新拎起医药箱,谢林川也把厨房收拾好,见玄关处没动静,两个人都朝这里望过来。
正好看到少年把猫一丢,双膝跪地,对家里的宝贝病号哐当磕了一个响头。
*
直到郑平给木生测完身体指标,卷发少年都没再吭一声。木生起初以为他像陈默一样没法说话,直到谢林川端着一壶花茶顺脚踢到少年屁股上并云:“说话啊,你也哑巴了”,才抬起头,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这人的脸。
猫此刻趴在木生膝头,仿佛很喜欢木生身上的气味,此时正睡得香甜。
木生搓了搓猫两耳之间的碎毛,想起来,这是前两天那个被夺掉命格、化身恶鬼的小黑猫。
郑平收医疗箱的时候少年还杵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整个人站军姿一样笔直僵硬,眼神死死地盯着苍白的病人,看上去能把他吃了。
谢林川拿了只茶杯过来放到木生面前,路过又给了他一脚:“让你看了吗你就看?”
没想到少年瘪了下嘴,眼泪“刷”一下掉下来了。
一瞬间屋里的三个人动作静止。少年本来还能憋,结果被谢林川一脚踹开心理防线,干脆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郑平把医疗箱背起来,十分谴责地看了谢林川一眼,主持公道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谢林川:“呵。”
木生:“……去拿张纸巾给他吧。”
少年听他这么说,哭的更惨烈了,三步并两步朝木生扑过去。谢林川眼疾手快地伸脚绊了他一下,少年打了个磕绊,却还是抱住了木生的腿。一边痛哭流涕道:“郎君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郎君还活着真好啊呜呜呜呜呜。郎君今年得有六百岁了?年龄真大啊呜呜呜呜呜……”
木生:“……”
谢林川:“……”
猫被惊醒了,跳起来,转身扑到木生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喵一声。
郑平:“……我等下给你留我们院精神科大夫电话。”
谢林川:“劳烦了。”
木生:“……”
那猫扑得木生难受,睡一个多月的人了,哪经得起抱一只猫抱这么久。谢林川先伸手把猫薅下来,然后又把少年一整个从老婆腿上拎起来。
郑医生不用人送,这会儿工夫就已经走了,门口落锁,咔哒一响。
“陆文书,”谢林川道:“给我滚起来。”
那孩子已经泣不成声了,谢林川尽力把他拎远一点。
听到这名字,木生一怔,想到什么。
“文书……?”他试探着问:“你是长霞?”
谢林川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是……”陆文书痛哭流涕道:“当年丢郎君一个人献祭九冈山,我什么都做不了,是我对不起郎君……”
“老天、老天有眼,让长霞还能再见郎君一面。”少年抹了把眼泪,即使被人拎着后脖颈悬在半空的模样十分滑稽,脸上却露出了满足之色:“……我死而无憾了。”
眼见着人就要这么脱窍泯灭,谢林川眼疾手快地往他后脖颈劈了一手刀。
陆文书应声而倒。
猫叫了一声,十分担忧地到少年鼻子底下蹭了蹭,意识到人还在,才安心在他肚子上趴下来。
木生还保持着刚刚量血压的模样,谢林川站起来,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挑眉。
“我情敌?”谢林川先开口,又瞟了眼少年的脸:“看着不像。”
“……他是藏巳的暗卫。”木生无奈道:“姓陆,名文书——长霞是他的字。”
“哦,”谢林川十分明智地抓错重点:“……你叫他原来都用小字。”
“……你想的话也可以这么叫你。”木生看了他一眼,眼睫垂下,不知想到什么,轻声吐出两个字:“……万山。”
谢林川神色一动:“你知道我的字?”
木生点头。
“我听过别人这么叫你。”木生默默道:“……只听见过一次。”
“当年不知道怎么流行起来,文人雅士都要有,于是乱起了一个,知道的人并不多。”谢林川笑了:“我哄好了。你接着说吧——他是你的暗卫,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木生想了想,那段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宫里不养闲人,藏巳六岁开始练武。陛下有心将我培养成一把剑,十岁时我住的地方走了水,我险些丧命,他就招了一批暗卫。”
“长霞是其中之一。他比我年岁大些,功夫也更好。我照他的学,才慢慢有所长进。后来陛下让我从中挑一,做我影卫,我没什么想法,于是选了长霞。”
说到这儿,木生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痛苦不堪的往事。他抚了下额,眉头紧蹙,才接着说:“……除长霞外其他人,陛下着人当着我面一个个都杀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死亡共感几乎同样杀了我。”
谢林川将手贴在他后颈轻揉,木生的心思被这触感分散,脸色也才好了一些。
“我的确是在九冈山找到他,但我丢失了那段记忆,他后来也没有和我提起过。”谢林川说:“这小子胸无大志,且人如其名,死后成鬼,我问他要做什么,他却说自己唯一的理想是每天坐在同样的地方坐同样的事。起初临川市没有文书局,也不需要写报告,他一身力气没处使,就每天在铁匠铺帮忙打铁做刀,后来有了文书局,他就来了。”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谢林川顿了下:“我在附属医院的持枪说明就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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