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一月十四,按照惯例,蒋诵会绞尽脑汁组织措辞给关心发送一条简短且用心的消息。
不出意外,他会收到一条同样言简意赅的消息——谢谢。
即使两个字也足够他乐一天。
今年没有,他听梁晨曦叽叽喳喳,总结来说就是,关心跟尚习瑜回老家了不回腾青,极有可能,两个人是回去领证。
他不能自不量力地烦她,他没资格。
关心今天发了朋友圈,他很气,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屏蔽他,或者她根本不介意让他看见。
九张云城的景色图,其中一张溪水图里有她低头的倒影,辨不出表情但能感受到她心情极佳。
采风时辗转几个省市没见她发过一张图,偏偏到了云城那鸟不拉屎的地儿舍得发朋友圈。
底下评论清一色的生日快乐。
她活跃过了头,加上梁晨曦的通风报信,蒋诵不得不合理怀疑是双喜临门,导致她积极回复了每条祝福。
上午发的朋友圈,蒋诵研究到下午,迫切地想找出点他希冀的破绽,烦神愁苦间,他订了张去云城的最近的机票看看究竟。
根据关心发的图片按导航找过去,路上经过区民政局,门口热闹不已,蒋诵发现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拿着材料跟旁边男人有说有笑。
场景刺激得他脑子短路,导致踩了刹车忘记靠边,被人敲车窗骂了几句才挪车。
呵,领证儿还特意出市,结个婚连民政局员工都出来祝福,够张扬的。
黑漆麻乌的蒋家,蒋诵毫无顾忌仰倒在长沙发,客厅墙面上亮度高到晃眼睛的电视播放着关心上次参加座谈会的回放。
晚八点他接了个电话,那群放烟花的问他今年是不按老规矩再晚一分钟放花?他听电话那头喜气洋洋的声音,应了声。
“嗯,踩点放。”
宁盛风在九点时因掷骰子点数最小被大伙派来安抚蒋诵脆弱的心灵。
音量震耳欲聋,光亮刺眼异常,宁盛风刚进门都不知道是该先捂眼睛还是捂耳朵。
他摸黑来到客厅,忍无可忍拿遥控器降了一半音量:“你想变成聋子然后让关心可怜你吗?”
“你现在拍屁股走人,我保证你不挂彩走出门。”蒋诵四仰八叉的在沙发,胳膊压在额头挡光。
“德行。”宁盛风看向电视,不懂这小子是按了什么键把整整三小时的直播回放弄成只有关心片段的视频。
关心在分享观点时侃侃而谈的模样专业而耀眼,温柔含笑的脸何止鲜明在大屏里,见过的人很难忘记,尤其是躺着的这位。
“人关心过得好就行,她肯定希望你也能好。”宁盛风将段啸的话带到。
“我好不了,滚。”
接着,他复述梁晨曦的箴言:“都是朋友,别弄生分了。”
蒋诵:“我想生分?”
宁盛风怀疑他吃炮仗了,难过不忘还嘴。
“有句话说得对。”宁盛风按顺序讲到尤泽霖的深切劝慰,“该忘就忘,不就是谈过一段,人关心都不在意了。”
不晓得是尤泽霖哪个字惹怒了这个魔王,蒋诵跟那屁股着火的小屁孩似的,瞬间坐起身开吼:“你是不闲的?”
“忘!忘谁?她就叫这个名儿!关心关心,什么时候听不见这个词我就能忘!”
说到内心深处他更来气,趿拉拖鞋往窗台走,抓头发时控制不住地使劲,恨不得把头拧掉,他声音偏低,咬字清晰:“关心……我能记她一辈子!”
“本来好好的突然变样儿,喜欢上什么狗屁教授,他俩认识多久?你信吗?”
宁盛风凝视他,穿着宽松短袖长裤貌似跟高中没两样,毛头小子一个,发起疯来也特别蠢。
“我比不上尚习瑜哪点?我不够喜欢她?!我喜欢她喜欢得要疯了!”
“我听她的做她的,哪怕变着花样耍我我都没意见!哪点不如她意了?”
“结果呢!她不信我!跑去跟一个陌生男人谈恋爱!”
蒋诵双手叉腰又松下,什么动作都不舒服,他气得想回特警队训练场跑几圈。
“她现在,”蒋诵喘口粗气,毫无对策,“怀了孕匆匆结婚能过得好!?越长大越蠢!你说我能放心?”
“她被欺负了都不敢吭声儿!”
等蒋诵发泄完,除去电视声响,屋子安静许久。
宁盛风终于能说话,他站立着保持与蒋诵相同的高度,说:“所以你想关心为你堕胎还是为你离婚?”
堕胎和离婚无论哪个词都够难听的。
闻言,蒋诵哑口无声。
宁盛风仰视天花板,敞开心扉拿自己痛处缓和蒋诵的苦闷。
“咱俩有个不要脸的共同点,都喜欢有夫之妇。”
“但你比我好点,她瞧不上我。”说着他哼笑一声纠正自己,“她压根没瞧过我。”
蒋诵返回原处:“滚蛋。”
“你滚回队里比较合适。”宁盛风实话实说。
蒋诵重新倒回沙发,将一蹶不振贯彻到底。
走前,宁盛风在门前遇到沈芝:“沈姨。”
“蒋诵在家?怎么不开灯?”沈芝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宁盛风。
“沈姨您行行好别发散思维,蒋诵寻死觅活,我代表大伙来慰问慰问。”
“新鲜啊,我这当妈的还没见过儿子寻死觅活的样儿。”
宁盛风:“走了啊沈姨。”
“嗯,开车慢点。”沈芝在玄关换鞋。
沈芝开了灯,屋内顿时大亮,她饶有兴致地观看直播回放,双手搭在柔软的沙发背,俯视寻死觅活的某人:“被队里开除了?”
“别拖累你爸。”沈芝补充。
蒋诵无言以对,无精打采地关掉电视要走。
“虽然这直播有你爸,但你应该不是瞻仰你爸风采的吧?”
沈芝一语道破:“失恋了?”
蒋诵迈不动步子。
“你儿子这辈子也娶不上媳妇了。”
言重言重,沈芝虽不在意儿子有无家室,不过能结婚是好事,家里热闹一点,她不服管教的儿子也能收敛一二。
“人家瞧不上你?还是你关心不够,伤女朋友心了?”据她所知,这小子早在六七年前便准备求婚戒指了吧?
沈芝作为母亲,准备给予儿子适当的鼓励:“追回来啊,你妈我给你的硬件不错,人品也还行,把我儿媳妇追回来。”
蒋诵苦涩地扯嘴角:“她结婚了,你觉得你儿子有做小三的潜质吗?”
最近网上十分流行短剧,沈芝晚上护肤时会放几部来听声儿,狗血极了,她还蛮感兴趣的,听个乐呵。
没想到自己儿子在狗血这个赛道一骑绝尘,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据我所知,蒋沈两家从你往上数三代没出过渣男,你最好守住底线,别打破局面让咱家蒙羞。”
至于为什么是三代,再往上就是民国。
沈芝半开玩笑地说,骤然想起方才电视上优雅的人儿,折返指着黑屏的电视道:“刚刚那位,你——”
“不是。”他否认。
“呵。”沈芝没忍住嗤笑出声,自己养的能不清楚什么德行?
“年前回来。”蒋诵衣裳也不换,直往门口走,边换鞋边说。
次日晚。
为了补过昨天的生日,关心特意联系农家乐的师傅帮她提前准备一只烤全羊供大伙儿吃。
冬日里烤火最为舒适,三位女生紧挨着说悄悄话,距离火堆正好。
“你俩一个比一个荒谬!”
秋暖眼珠子要翻到天上去,一个意外怀孕一个回心转意,她坐在中间出主意,先对夏婵展开抨击:“你看梁晨曦现在刷油的傻样儿?有一点儿当爸的潜力吗?上床之前你把脑子搅了扔马桶了?”
说完转头对关心:“你更完蛋,骂爽了把人赶走才晓得后悔,冲动是魔鬼,你是阎王爷!”
夏婵:“没这么严重吧,先忽略梁晨曦不行吗……”
关心靠在秋暖肩上:“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秋暖:“别问我,我自顾不暇,我爸至今不知道我背着他结了婚。”
夏婵:“你这蚂蚁大的事儿,段啸不算拿不出手吧,多磨两天你爸不就接受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梁晨曦喜当爹,我什么时候跟我爸坦白。”秋暖挑眉道。
“就现在。”夏婵唰地起身,挑衅似的望了眼秋暖,随即大喊,“梁晨曦,我怀孕了!”
“我说我怀孕了,怀的你的!”
梁晨曦正给烤全羊刷油,对夏婵的行为见怪不怪,翻个白眼敷衍嗯了好几下,随着她胡说八道:“怀得好!生,生完了咱俩拜天地。”
诡异的对话令秋暖目瞪口呆,她拉夏婵坐回原位,食指点在太阳穴附近,无语地喃喃起来:“这梁晨曦……是不是弱智啊?”
夏婵微笑:“他们几个傻帽全以为怀孕的是咱们关博士。”
“真逗,你跟谁怀?蒋诵?那也对不上啊。”秋暖对着关心问,笑个不停。
关心摇头,对此不甚在意:“不知道,解释了梁晨曦也不听。”
“就那个尚教授,大文豪!”夏婵解释。
“别胡说,他是我老师!”
“我没胡说啊,梁晨曦这么想的我有什么办法。”
“等一下。”关心猛然记起最重要的一环,“蒋诵他知道吗?”
夏婵:“不知道,梁晨曦跟我发誓来着。”
关心狐疑道:“梁晨曦忍得住?”
“放心,正经事上面他拎得清。”夏婵信誓旦旦地担保道,“况且蒋诵那家伙天天在队里哪有时间回来听八卦。”
没一会儿,拎得清的某人拿着饮料走过来,热心递给她们:“你俩随意,关心喝这个。”
三人交换眼神,秋暖怜悯地打量梁晨曦。
等他走后,关心放下手里的热牛奶,将夏婵的冰饮料换到自己手里:“他今晚会来吗……”
“发消息问啊,你在哪我想你了赶快来见我咱俩复合吧。”秋暖张嘴帮她出坏主意,幸灾乐祸。
被她这么一打趣,关心不免蹙眉,愁眉苦脸地拿拳头怼在秋暖的肩头泄愤。
“哎呦。”秋暖假意揉肩膀,笑得更欢,捏住关心的脸,“你就像刚刚砸我那样对蒋诵,我敢保证他屁颠颠立马原谅你了。”
关心:“我自己想办法。”
秋暖:“杞人忧天,你那不叫事儿。”
直到众人分别蒋诵也没有出现,夏婵帮她问了句,他们说蒋诵在队里,不到除夕是回不来的。
事实上特警队平素便保持着高强度备勤,春节那三天法定节假日采用的都是轮班值守加节后补休的模式,又或者必须全员在岗保证特殊时期的安保,也就是说除夕都没有时间与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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