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在等对方说话。
一分钟或是两分钟,关心僵硬退出他怀抱,直起身坐回长椅疯狂分析蒋诵的话。
“你让我离婚?”
她不可置信地询问,满眼迷惑费解。
夏婵怀孕时,梁晨曦总傻噔噔地以为是她怀孕,她毫不在意觉得梁晨曦是在开玩笑,他一定有所察觉,没有人会那么傻。
然而她忽略了梁晨曦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夸张的联想能力。
蒋诵今天能找到她必然有梁晨曦推波助澜,先前奇怪的通话令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话题最终的方向。
如果梁晨曦与蒋诵均认同她结婚的事实,那么他们口中根本不存在的她的丈夫究竟是谁,蒋诵大言不惭地让她离婚,底气从何而来?
谜团抽丝剥茧,近在咫尺的真相砸在关心面前,她该庆幸却感受不到庆幸,仅剩气恼包裹四肢躯干。
蒋诵眼里恼羞成怒的关心明晃晃一副不可能离婚的态度,他当然不可能顺着她,反驳她的疑问:“你傻?你想跟他将就着过一辈子?”
关心无动于衷。
“或者你在怕?关心,你告诉我,你能相信我。”蒋诵半跪着抬手去碰关心的肩。
但他没碰到关心肩膀。
才抬起的胳膊被关心猛地挥手打掉,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眼泪瞬间消失不见:“我结婚了你还来找我?你好意思?”
在蒋诵眼里,关心像极了恼羞成怒不听劝的傻子,当初他不过粗心犯了个不知情的错就能被她全部否定,今天到了如此地步,那个叫尚习瑜的凭什么拥有赦免权。
他就不懂了!
不管关心骂得多难听,蒋诵比她后一秒起身,硬是拿话驳回去:“我一个绯闻你都忍不了,他出轨你就能容忍!”
二人对视,蒋诵继续开口。
“你越长大越蠢了是吗!”
“今天你要么告诉父母,要么我去弄死他。”
眼前人浑像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关心眼睛无法聚焦到他的脸上,移开视线憋着口气噎在胸口:“莫名其妙!咱们俩谁蠢?”
骂完,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步又一步,身后除了风声半点声响也无。
她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回头发现甚至还没一百米,那头的蠢货失魂落魄坐在长椅,脑袋快埋进大腿。
手掌心被指甲抠出一道道月牙状的红痕。
刺痛、悔意、思念和纠结无不交缠勾连成粗糙的绳索勒得她心力交瘁。
她不能走。
蒋诵精神恍惚,垂头丧气盯住地面,高跟鞋踩踏的哒哒声牵起他杂乱思绪,霎时间,他茫然抬头傻傻凝视去而复返的关心。
越来越近,蒋诵不由自主撑腿起来,手足无措不知道她还能回来骂什么。
意料的责骂没有出现,只是小腿胫骨前爆发出一阵迅速蔓延的钝痛,关心脚上的高跟鞋与细长锐利跟武器毫无区别,她绝对卯足了劲,一脚下去简直存了要把他踢死的念头。
蒋诵疼得不可抑制地弯了腰,张口无言,她真把他当变态了?
接着,关心怒不可遏替自己辩白:“我未婚!单身!”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能草率结婚的人?”
“你有没有脑子?你才蠢,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笨更蠢的人!”
关心似乎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低头忧虑瞥了眼蒋诵的腿,有些后悔,可惜在嘴上并无一丝体现。
实际上她的话毫无杀伤力,蒋诵刚认识关心就知道,一个脏字不会说,嗓音也比别人小,发脾气还没广播里卡顿的杂音大。
只是他心眼小,见不得关心跟自己发脾气,会自动放大关心的怒意。
关心这一秒是实实在在的生气,说的话也是实实在在的动听。
他信,每一个字都信。
蒋诵站不稳,双目蓄起泪意,呼吸不畅吐字断断续续,他双手撑在大腿,腿疼已忘到九霄云外:“我没听清。”
关心言简意赅:“你是蠢货。”
“我是……”蒋诵罕见爆了句脏话,难以名状的情绪疯狂冲击体内所有脏器,他卸了力跪倒,双膝砰一声落地,哀叹道,“你没结婚……”
他攥紧关心微凉的手作为唯一支撑点。
“你干嘛!”关心扶不动他,“你腿是不是疼?”
“不疼,我歇会儿。”蒋诵把头靠在关心腰间不忘嘴硬安慰她。
不属于私人场所的花园,蒋诵旁若无人的举动令她浑身难受。
“你是不是有戒指?”
上回那件事关心仍无比介怀,鼓起勇气狠狠质问蒋诵,她缓缓蹲下,不料大滴的泪珠涌出眼眶。
蒋诵仍旧缓不过劲,条件反射似的从裤子口袋掏出戒指盒。
覆面打开的一瞬,难以忽视的钻石光芒跃出戒盒,两枚吸睛的戒指立在其中,溢出的光彩比今夜湖水泛起的波澜还让人心醉,神往。
主槽位切割精美细致的闪耀蓝钻之下是光滑流畅的海浪波纹,环绕顺延至银色戒肩,另一枚由大小合适的碎钻以紧密相贴的形态被镶嵌在戒面,无论哪个角度都璀璨。
“给我的?”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对着盒子里攫取她目光的戒指发呆。
蒋诵稍稍点头拿出一枚,语音颤栗:“戴吗?”
“我看看合不合适。”她嘴硬着把手递过去,“别跪着给我戴,这是求婚的姿势。”
蒋诵跪着没动,顺势握紧她手,捏住戒指的手指微微僵硬:“礼物,不是求婚。”
流光溢彩的戒指顺着指节由远至近最后停留在近段指骨处,尺寸正正好。
眼看蒋诵要将另一枚套入自己无名指,她疑惑抬头。
“也是你的。”蒋诵说。
本来不是,他前些年戴过一次,工作原因摘摘戴戴差点弄丢了,后来就给改了。
一样的,反正,他心在关心那边。
四目**相视,鬼知道这是他们时隔多久的心意交接,蒋诵觉着吃点苦值得了。
随着戒指落定,蒋诵沉默着颔首欣赏。
左手恍然变得沉重,多亏有蒋诵托着。
关心是个存不住情绪的人,澄澈的眼眸里只有蒋诵。
她的确过得不错,比回国那时胖了点,蒋诵按她后脑,气不打一处来,醋意疯狂滋生:“喜欢我?”
关心承认,颔首小声回复:“嗯。”
“一直喜欢?”他问。
“嗯。”
“一直喜欢你跟尚习瑜跑去民政局?一直喜欢你跟尚习瑜抱?一直喜欢你不来找我?”
他声音平静无波,宛如诉说故事,不辨喜怒,关心怔怔地仰头傻看着他,听蒋诵细数她的罪过。
“有没有特别爽?解释完一句单身我二话不说跪下把戒指套给你,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不信我就不信。去年要打要骂随你,你光会跟我耍横,还有哪句狠话没说?一点机会不给转头就溜。哪怕原谅我也不找我,你的喜欢就是装聋作哑等我主动?我是主动了,你就差没把我踢进太平洋。”
“关心,心里头是不是得意坏了?”
“蒋诵这个蠢货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干脆把我玩死不好吗?”
她知道自己有错,千言万语凝炼成三个无用的字:“对不起……”
可她从没有过玩他的想法。
见蒋诵不说话。
“我刚刚不应该踢你。”关心右手抚上戒指摘下,“我把戒指还给你行吗?你别生气……”
“我以后,我,”她有点不想说出这句话,但蒋诵似乎很难过,“我现在走可以吗?”
蒋诵:“我让你走了?”
本就自责的她被蒋诵这么一说更无地自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现在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何况她又没有透视眼,她只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
思及此,她一时没忍住说:“可是你不也误会我了吗?”
话头刹那间燃起蒋诵心底堆积的百般郁闷,他抹掉关心脸上烦人的眼泪,轻而易举把她拉起来带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看她不明所以的表情,蒋诵离她半步远,垂眸居高临下告诉她:“说得对,那算扯平了怎么样,你嘴里的喜欢也没什么诚意,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满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心无地自容,垂头委屈说明道。
“那我是这意思。”蒋诵抬脚便走,没给她留一个眼神,独剩关心黯然神伤。
突然转变的情况令她发慌。
关心双手按在长椅厚厚的木板,无措地来回转移视线,懵懵的眼神跟随蒋诵高大的背影。
眼见蒋诵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她焦虑地跺了两下脚,害怕不已,最后胡乱擦掉眼泪豁出去起身追上前去。
“别走……”她说话又喘又乱,跑得飞快,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呜咽和埋怨,“不要走。”
待抓到蒋诵手腕,关心半点不松懈,另只手也握上去,两手严丝合缝生怕蒋诵再走她追不上:“我错了你别生我气,蒋诵……”
她有副精致的皮囊,眸光无论何时都是亮的,盛满泪水时更加盈润,委屈巴巴乞求的模样毫不费力扯疼蒋诵的心脏。
蒋诵回头:“哭没完了?”
“我忍,忍不住……”她闪躲眼神愧疚得不敢直视蒋诵。
好几秒,终于想到该解释哪个问题,关心抿唇:“你听我说……我去民政局是做公益,我也没有和尚老师抱,只是……只是最后一次分别我很感谢尚老师,他教了我很多,就是简单抱了下。”
关心学乖了,不问蒋诵是怎么知道的更不问他是不是跟踪她,只苦巴巴地道歉。
“我不懂事又小气还对你那么坏,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你原谅我吧蒋诵,求求你。”
蒋诵怀疑她话里有迷药,吹得他四肢均在打寒颤,脑袋涨得紧,他默默拆掉关心抵死不放的双手。
刚碰上去就听她哼哼唧唧不愿松。
“不准哭!”他撤了手。
关心听话地止住哭腔,依旧保持无赖的姿势。
就这样僵持片刻。
蒋诵装不下去,轻轻摩挲她柔软的手:“过来,我抱一下。”
关心这才松手扑进蒋诵怀抱,死死锁住他脖颈,嚎啕大哭。
“讲理吗就会哭。”蒋诵帮她顺背,带了点儿劲按她后脑勺,“你骂我的还少?”
关心:“那你骂我吧,你骂回来。”
“什么时候练的癖好?”蒋诵轻笑说。
她又开始抽泣。
估摸着关心是不打算见好就收,蒋诵伸手慢条斯理帮她把头发捋到脑后,淡淡地揭穿她低级的小技俩:“你真哭假哭我还分不清?”
越哭越来劲,尝到点甜头就没完没了。
她蹭蹭蒋诵肩膀也不觉得丢脸,抽噎着说话,肩膀一缩一缩:“你原谅我了没啊?”
蒋诵怀疑她那双红肿的不是眼睛,是水龙头,收放自如。
他说:“没有。”
“那你吃晚饭了吗?”关心把头重新埋回去,两手环在蒋诵后腰处。
除了道歉就是约饭,蒋诵嫌弃道:“你想想自己哄人的手段有没有长进?”
关心张口就来:“我想你。”
小无赖讨好人的时候说话着实中听,蒋诵轻勾嘴角故作镇静,无所谓道:“是吗,我一般。”
她有些埋怨:“你故意的?”
蒋诵拍她肩膀以示警告:“注意你的态度。”
“我一肚子气没你想得那么好哄。”他按下关心的手作势要扯开腰上柔软的束缚。
关心如同惊弓之鸟抱得更紧:“我哄你。”
可笑幼稚的误会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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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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