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穿梭在傍晚的人行道间。
沈不渝双手握着车把,背脊微弓,身上的短袖被风吹的鼓起,双腿不紧不慢地踩着踏板。
后座的林西上车后便安静下来,侧身坐的笔直,双手抓住沈不渝腰部的一点点布料。偶有颠簸,她也能不动如山。
前面铺着黄色减速带,在地面上凸起厚厚的一层,沈不渝睨了眼,车身碾过时突然加速。
车身剧烈抖动,发生小幅度的地震般,车上的两人也随之一震。
后座的林西受到惯性往前冲,捏住布料的手指脱力,软绵绵的胸脯撞上沈不渝劲瘦骨感的脊柱,柔软的部位被挤瘪,又很快恢复饱满形状,像两个灌满水又充满弹性的圆气球。
沈不渝一僵,踩踏板的脚险些踏空。
林西仿佛感受到她的僵硬,很快坐直身体,手缩了回去,放在并拢的膝盖间:“对不起。”
沈不渝悄无声息地吞咽一下,强装淡定:“抓紧点。”
后座的人缓缓伸出手,像刚才一样,客气疏淡地只攥住一小块布料。
沈不渝啧一声,停下车,长腿撑在地上,她回头:“你抓空气呢?还想往我身上撞一下?”
林西揪住布料的手指松了松,略显茫然。
“坐车要抓稳的生活常识不懂?”沈不渝抬抬下巴,示意她看车水马龙的公路,“这块是商业街,车来车往的,你一个刹不住我也跟着往前冲,要是出了意外谁负责?”
好学生向来不耻下问,林西请教她:“我应该抓哪里?”
沈不渝眼睛往下瞥:“这。”
林西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还是腰部位置,敏捷的思维难得有些转不过弯来,手顿在半空。下一瞬,另一只骨节更为清晰分明的手伸过来,搭在她的手背上,往下摁,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住那一截腰。
接着头顶传来沈不渝的声音:“抱我。”
“坐后座得抱稳前面人的腰,这是常识。”沈不渝懒洋洋地看她。
林西依葫芦画瓢地另一只手也环了上去。
这个姿势近乎拥抱,林西的上身紧紧贴着沈不渝的背部,两条纤细的胳膊从后往前圈,一直圈到她的小腹交叉环住。
两颗饱满的水球也贴了上来。
女孩子的胸脯软到不可思议,仿佛稍微用点力就会坏掉。
沈不渝拧住车把的手抖了抖,心跳毫无征兆地加速。
她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抱稳了,我要骑了。”
“嗯。”环在腰间的胳膊闻声紧了紧。
轮胎转动,一圈一圈地碾着人行道,每次遇到颠簸,都是拥抱最紧、距离最近的时候。
拐过一条街,隔壁就是地铁口。
还没骑过去,前方道路堵满车辆,护栏直接撞翻到人行道的花坛里,警车和救护车陆续赶到,“嘀唔嘀唔”的警报声伴随着大喇叭的喊声:“车辆事故,道路暂时封闭——”
遇上车祸了。
沈不渝刹车停下,掏出手机,点开附近的地图。
最近的地铁口就在附近几百米,但这条路封了,得绕路。
她抬头逡巡,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巷口,收起手机,重新踩上踏板,趁着绿灯穿过斑马线。
最后一丝斜阳隐进地平线,夜幕四合。
暗下来的天色提醒着沈不渝时间不早了,她骑车看不到手机,微微侧头喊:“林西。”
后面的人应一声:“嗯?”
“看一下几点了。”
环抱住腰腹的手松下一只,稍后是细小的抖动和摩擦声,过了会儿,那只手重新环了上来,林西说:“五点五十五。”
骑车的速度一旦加快,风也乌拉乌拉地吹,沈不渝没听清,声音大了些:“什么?”
话音将落,背部贴上一个温热的皮肤,还有扑过来的气息。
林西脸贴着她的背说:“五点五十五。”
沈不渝来不及体验这隐秘暧昧的触感,满脑子都是她要迟到了。
林西像是察觉到她的焦急:“我也可以自己走。”
“走什么走。”沈不渝立马否决。
她憋出一句:“再急也会先送你。”
仅有几盏路灯的巷子有些昏暗。
沈不渝的视力范围有限,一边快速骑车一边摁了摁响铃,叮铃几声,巷子里没什么动静,她加快穿过。
快骑到尽头时,地面突然凸起一大块,像是从井盖里爬出来一条巨大蠕虫,在地面缓缓爬行,最后横躺在巷口中央。
单车紧急刹住。
沈不渝一只脚撑地,探出身往前张望,车身跟着微微倾斜,眼睛眯了眯,看清了地上的巨大蠕虫是什么。
一个醉酒倒地的男人。
男人双手双脚摆成大字,手里还握着一个空酒瓶,呼吸时胸膛带动层层肥肉起伏,酒气熏天。看样子人没完全醉倒,眼睛还睁开一条缝,听见窸窣响动后看向声源处。
视线最后定格在单车后座那双白嫩小腿上。
瞳孔亮了亮。
那双腿的主人感应到强烈的注视,将裙摆往下拽了拽。
男人撑着地板坐起来,不说话,也不动。
目光黏在那双小腿上,幻想着将它们并拢夹-紧,让自己在里面畅快地穿梭。
叮铃——
刺耳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箱子里。
紧接着是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居高临下地刺过来,男人慢半拍地抬头,对上沈不渝阴冷的眼。
像一匹随时准备绞杀猎物的狼。
气场这种东西玄乎得很,一露怯,对方立马感应得到。但要是光脚的遇上不要命的,那做什么都要掂量掂量。
男人拖着酒瓶往旁边挪,空出一个通行的位置。
沈不渝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踩上踏板,单车贴着墙壁走。
后座的林西沉默地看了男人一眼。
离巷口越近,外面的霓虹灯越亮,在单车要骑出巷口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还有掌心与另一处皮肤摩擦的黏糊声。
酒精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臊味飘过来。
霓虹灯照在沈不渝半边脸上,手刹一拧,跨下车,忍无可忍地将男人的头往下摁,让他直视自己恶心肮脏的部位:“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
“看着别人的腿撸爽吗?”
她夺过男人的酒瓶,毫不留情地砸下去:“我问你爽不爽!”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殴打声召来路过的行人,黑漆漆的巷子里,两个年轻女生和一个露着□□的醉酒男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热心市民当即选择报警。
附近处理车辆事故的民警接到通知,其中一个立马开车赶来,将涉事的三人一齐带回派出所。
警车空间小,男人喝醉酒又被打一顿,四肢无力地被摆放在副驾驶座,沈不渝和林西坐在后排。
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仪表盘的滴答声。
突然,嗡嗡两下手机震动声,动静很小,但在绝对安静的密闭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驾驶座的民警透过后视镜看过来。
沈不渝甩了甩过度挥拳的右手,拿出手机,是美姨的来电。
她挂断,准备发消息说明情况。
对面却是个急性子,刚挂断,再次打来,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
沈不渝将音量减到最小,手机放在无人的一侧耳朵边:“喂。”
“你人跑哪儿去了?”美姨大嗓门飚出来,“夜场顾客多,酒柜没人照看不得乱套?”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
“你还敢给我翘班!”美姨骂,“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沈不渝无奈:“暂时跟你说不清楚,今晚你先找个人顶上,我这边事情解决了再去找你。”
“喂——”电话掐断。
车厢回归沉静,民警倏地开口:“你在酒吧上班?成年没?”
沈不渝:“今年十九。”
民警看她不像是骗人,点头算是相信,旋即想到什么,眯了眯眼:“高中毕业没?”
这是一个躲不过的问题,就算沈不渝糊弄过去了,林西也糊弄不过去,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一看就知道是个高中生。
沈不渝诚实地回:“没有。”
民警立马警觉起来,声音严厉:“高中还没毕业就敢去酒吧上班?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呢?”他看向林西,“你也在酒吧上班?成年没,毕业没?”
一声比一声大,跟审犯人似的。
林西微微抿唇,还没说话,膝盖上忽然搭了一只手,沈不渝将她往后摁,做出一个护短的姿势,替她回答:“她不在酒吧上班,成年了,没毕业。”
涉及到高中生,民警不敢掉以轻心:“在不在酒吧上班、成没成年我们会一一核实。现在你们两个都打个电话回家,喊你们家长来一趟派出所,我们要做笔录。”
沈不渝用膝盖顶了下副驾驶的位置:“今晚犯罪的人是他,我们是受害者。”
“群众反映是你打他。”
“他要不变态我能打他?”沈不渝冷笑,“他□□拉链还敞着呢,你也是男人,你不知道他干得什么变态事?”
民警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是他,他违法我们自然会惩戒。你是你,高中生没毕业就在乌烟瘴气的地方上班,回头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快跟你家长打电话。”他摆出一副吓唬小孩的脸色。
“死了。”
车厢内沉寂得没有任何动静。
沈不渝淡淡说:“他们死了。”
林西静静地听着,垂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还未作出动作,沈不渝的胳膊先一步收了回来,揣回兜,像是刺猬蜷起自己柔软的身体,露出一身荆棘倒刺面向世界。
……
警车开进派出所,停在大厅门口。
下了车,民警没再嚷嚷喊家长的事,让沈不渝和林西进去做笔录,先把男人性骚扰的事给了了。
做笔录的过程中,得知男人是个惯犯,在这片管辖地区经常酗酒闹事,被派出所逮过好几回。上周刚放出去,今天又不老实,经过商议,决定把男人多拘留一段时间,严惩以待。
做完笔录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男人性骚扰的事解决,民警接着提起酒吧兼职的事,因为不是定性案件,只能口头教育:“高中生就好好学习,别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听到没有?”
沈不渝在车上还跟人扯皮,现在识时务:“知道了。”
民警教育道:“两个姑娘家家,考大学才是正道,以后毕业了干大事,报效祖国,回报社会。”
“警察叔叔说的是。”
“喊谁警察叔叔?”民警拉着脸,“我大学毕业还没几年。”
沈不渝阳奉阴违第一名:“说您成熟稳重。”
笔录后面还有系统录入,确认无误再签字。
等待系统录入的时间,民警拿来碘伏和棉签,让沈不渝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大厅的门往两边敞,空调冷风往外钻,制冷效果聊胜于无。
沈不渝索性走出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自然风。
听见身后走近的脚步声,她弯下腰,两条胳膊分开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垂下:“你先回去吧,字我来签。”
“……今天的事不好意思啊。”
顿了顿,又低声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说带你了。”
脚步停了停,继续走近,最后停在沈不渝余光视线里。
那双腿蹲了下来。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林西手里拿着碘伏和酒精棉。
沈不渝握了握右拳头,食指骨节顶起的一块皮肤划出一道血痕,渗出的血珠糊得满手背都是,她用手抹了抹,血液已经干涸擦不掉,疼感也几乎感受不到,她把手垂下:“不用。”
林西坚持:“还是处理一下。”
沈不渝脑袋别向一边,也不知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和谁较劲,化身一头犟驴:“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这个脾气坏坏的女孩此刻像个小孩一样难哄。
林西兀自拧开碘伏瓶盖,抽出一根棉签,伸进去沾了沾,拿出来时散发出浓郁的药味。沈不渝比狗鼻子还灵,嗅了嗅,一扭头,看到她手上的棉签,脸色不自然:“你还要我重复几遍不用?”
然后又把脸别过去。
沉默在夜色中晕开。
不知过去多久,蝉鸣的叫声都在减褪时,一只手不情不愿地伸了过去,还有一道闷闷的声音:“你好烦啊。”
林西看着面前的手,白净修长,没有一般女孩子的肉感,捏起来比柔软多了一抹劲瘦,握拳时,青色血管贲起爆发出惊人力量。
她拿起棉签,眼神专注地盯着手背,右手像是握笔那样握住棉签,一点一点地清理血痂,仿佛在完成一张重要的考卷。
动作轻柔地不像话。
沈不渝无声无息地看着,目光从林西帮她清理伤口的手,再往上过度到她微尖的下巴,粉色的唇,小巧精致的鼻,再到总是冷静理智的眉眼。
一寸寸地端详着面前的女孩儿。
像是看不够似的,亦或是林西这个人太过神秘,不管是沈不渝还是别人面前都神秘得像个潘多拉魔盒,勾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探索更多。
沈不渝一向贪婪,她贪婪钱,贪婪安宁,贪婪自由,也贪婪诱惑。
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林西的脖颈。
那里白皙纤直,顺着脖颈往下看,就在衣领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若隐若现。
仿佛感受到她过分又冒犯的目光,林西拿棉签的手失了力,“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石头搅乱平静的湖面,沈不渝惶惶回神,清清嗓子:“好了。”
系统录入正好完毕,民警出来招手,示意她们俩进去签字。
林西收拾残局,将棉签丢进垃圾桶,拿起碘伏走进去。
“宋浔帮过我一次。”
仍坐在台阶上的沈不渝倏地开口。
“就是去年的事儿,我缺钱,吃不起饭,衣服被一群渣滓撕烂了也没钱买,”她回忆起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暴雨化作钢刀一柄柄插在她身上,“我走投无路,是宋浔给了我一笔钱急用,要求是我做他的暧昧对象,帮他挡学校里那些烂桃花。”
“我跟宋浔除了合作,屁关系都没,杂物室捉奸那事儿是别人引我去的,说你插足我跟宋浔的谣言也不是我传的,从头到尾我就没想过要针对你……后来宋浔去了津大,我跟他的合作关系自然解除。再有联系是在这学期,他知道我缺钱,突然联系我说有一笔生意,问我做不做,我没拒绝……”
沈不渝从臂弯中抬起脸:“只要有钱挣,我就会答应。”
“宋浔让我时时刻刻监视你,尤其是你的感情状况,只要你身边出现桃花,我就必须掐掉。他那个人狗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演的戏比明星都真,我以为他是惦记你,怕他去了津大你就跟别的男生好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别有所图,我跟他结束了合作。”
沈不渝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坐的灰:“不过事实确实是宋浔说得那样,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监视你、利用你的信息在宋浔那里换钱,这些我都不否认。”
“我就是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她自嘲地笑了下。
办公室的民警久没见到人,又出来催了一遍。
大厅外的空地也不安静,这么晚了还有车辆来来回回地进出,引擎声轰轰作响。
今晚注定是个不安静的夜晚。
“我利用你,你讨厌我,跟我绝交,能理解。”沈不渝双手放进兜里,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径直往大厅走,“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再在学校里碰见就当不认识。”
“都过去了。”林西忽然说。
沈不渝一僵,双腿灌铅般再也动不了。
“你说,你知道宋浔另有所图后没有再跟他合作,为什么?”林西望着她的背影,“是因为我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把我当朋友。”
她上前几步,轻轻拉住沈不渝的两根手指,嗓音比夜色还要温柔:“如果不是,那今晚过后,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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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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