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江澈刚走进教室，罕见地看到后排坐着人，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埋头赶作业。
开学这么久，第一次见陆知年脱去那身流里流气的衣服，还有点儿不适应。
“学霸，看什么呢。”陆知年抬起头，眼中带着戏谑，“我有那么好看吗？”
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嫌。
江澈垂眸，随口一问：“不烧了？”
陆知年笑得灿烂，靠在椅子上，“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哦。”江澈面无表情坐回座位。
陆知年盯着他后脑勺看了几眼，圆润饱满，黑发浓密，果然是学习的好苗子，从书包掏出一个袋子，径直走到江澈面前，语气别扭，“给你。”
“给我做什么?”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陆知年没皮没脸惯了，迈出第一步，接下来就没什么难度，他双手合十，“我打算好好学习了，这是今天的指导费。”
“你学不学关我什么事？”江澈嘟囔着，“简直莫名其妙。”
陆知年挤眉弄眼，“老班让你辅导我，你不会忘了吧。”
“哦?”江澈饶有兴趣地望向他，“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过，他不想学也不稀罕学。”
“那啥。”陆知年眼睛乱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人格分裂症，那话是我的副人格说的，关我主人格什么事，他精神不正常，我根正苗红，我保证好好学，帮帮忙呗大学霸。”
陆知年撒泼耍赖很在行，揪着江澈的衣袖晃啊晃，一股子矫揉造作劲儿，“你不帮就没人帮我啦，难道你愿意看着星星就此陨落，天才泯然众人？”
江澈生无可恋扯回衣服，不情不愿嗯了声。
陆知年课上很老实，该翻页翻页，该做笔记做笔记，皱眉，沉思，恍然大悟，一套操作把陈述都搞懵了。
“不是，陆哥，你来真的啊！”陈述痛心疾首，“不是说好一起摆烂的吗？”
陆知年头也不抬，勾勾画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陈述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前后摇晃，“你真的要背叛组织?”
陆知年思想觉悟很高，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甘愿落后的咸鱼干了，他要崛起，要奋斗，要向着新希望前进，“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
“陆哥，你变了。”陈述到处捣乱，“把我以前的陆哥还给我。”
陆知年把手扒拉出来，“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不想跟学渣讲话，不想跟单身狗讲话。”
陈学渣兼单身狗述捂着眼睛，抽泣几声，“被排挤是我的命运。”
一上午下来，陆知年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态度积极，还有无限可能。
“学霸，一起去食堂吃饭吧。”陆知年搂着江澈肩膀，巨豪迈，“我请客。”
“不用。”江澈拍掉肩上的狗爪子。
“别客气。”陆知年强硬把江澈往自己怀里揽，“都是兄弟。”
江澈用力撞在硬邦邦的胸肌上，疼着眼泛泪花，挣扎道：“松手。”
“不松。”
江澈被半强制着往食堂走。
食堂人少，陆知年端着餐盘跟在江澈后边，看着他点了西红柿炒蛋和炒茄子，分量又小又少，“能吃饱吗？”
江澈一个眼神甩过来，陆知年双手举起，“我闭嘴！”
陆知年把想吃的点了一遍，辣子鸡，麻婆豆腐，醋溜土豆丝，薄荷炸排骨。
“五块。”
“刷我的。”陆知年把自己的饭卡递过去。
“嘀——”
“余额不足。”
江澈:“……”
陆知年:“……”
陈述从旁边探出头，“陆哥，你说请客，我就没带饭卡。”
“可以赊账吗？”
“不可以。”
陆知年刚想把陈述抵押在这里，自己去充饭卡，就听到江澈声音响起，“刷我的。”
第一次刷了五块。
第二次十二块。
第三次九块。
看着饭卡余额，江澈心情算不上美妙。
“哈哈，这糖醋排骨的味道真不错。”陈述狼吞虎咽，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陆哥你们要不要尝尝。”
“别说话。”陆知年一把按住陈述的头，“老老实实吃饭。”
“哦。”陈述就一小吃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碗里的排骨吃完了，盯上了陆知年的，“陆哥，你不喜欢吃的话，可以给我。”
陆知年恨铁不成钢，夹起辣子鸡往嘴里塞，“我喜欢吃。”
操。辣死了。
“学霸，下次我一定请你。”陆知年喝了口汤把嘴里的辣味压下去。
“嗯。”江澈头也没抬，专心吃饭。
陆知年握紧汤勺，表明决心，“这次考试我一定会努力的。”
期中考如约而至，陆知年从倒一变成倒二十，进步了整整二十名呢，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软软，但没好意思。
经过陆续接触，陆知年隐约觉得对方是个大学霸，周末不是去图书馆写作业就是去做家教，几乎没闲暇时间。
软软不能打扰，江澈没说不行。
【L】:图片。
陆知年还特意把自己的名字圈出来，附带标了朝上的箭头。
【。】:?
【L】: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星星眼)
江澈扫了一眼顶头，自己名字还好好印在上边呢，“无聊。”
“操！”陆知年嘴角翘不起来了，很想发个死亡微笑，但没那个胆儿，怕被拉黑，“您在仔细瞧瞧呢。”
江澈只好把目光重新聚在成绩单上，前边都是熟悉的名字，中间的大多脸与人名对不上，末尾处找着陆知年名字，标计做得挺明显，可惜江澈没上心。
【。】：数学才考了18分？
陆知年狡辩，“涂错答题卡了。”
【。】：……
陆知年特骄傲，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我是不是还挺牛逼的，居然不是倒数，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去学校附近的那家糖水铺子喝糖水吧。”
进步了还是倒数，江澈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至于糖水，他早就不喜欢喝了。
【。】:不用。
陆知年选择性忽视，换好衣服，往身上摁了几泵香水，戴着口罩，压低棒球帽，出发去找江澈。
江澈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沐浴在稀碎的光线里，围绕着的淡漠消融，变成清冷落在他身上。
微挑的眉眼被头发遮挡透出几分柔和，高挺鼻梁勾着副眼镜，紧抿着唇。
陆知年收回视线，推开门。
风铃被吹响，“欢迎光临——”
陆知年去前台点了两个草莓圣代，躲在绿植旁对着江澈按下相机。
“你的两个圣代。”
“谢谢。”陆知年扯下口罩兜住下巴，大摇大摆朝江澈走去，“hello，好巧啊！”
江澈撩起眼，对上一口大白牙，“你怎么来了！”
陆知年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请你喝糖水。”
“不喝。”
陆知年啧了一声，支着下巴把圣代往前推，“大学霸，看在我好不容易考好的份上，给个面子呗。”
江澈也不跟他客气，搅混草莓酱，“你以前一直倒数吗？”
陆知年身影一顿，“倒也不是，偶尔吧，哈哈哈，偶尔。”
江澈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拿第一，其余的一律不在意。
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的，“比如。”
“咳。”陆知年毫不心虚，撒了个小谎，“比如一百次有95次都是倒数第一。”
其实是假的，他回回倒数。
江澈舀了勺草莓酱含进嘴里，香甜充斥着味蕾，粉嫩的舌尖抵在黑色的小勺上。
在陆知年看来，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矜贵小猫咪，懒洋洋爬在窗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等待主人的垂青。
简直可爱极了。
“彩票中奖率都比你高。”
陆知年崩溃了，江澈就是冷酷无情的恶魔，他把怒气撒在甜点上，圣代被戳得稀巴烂，完事后恶狠狠狂炫一大口。
“唔。”陆知年捂着嘴冰得牙齿生疼。
江澈没贪嘴，尝了几口就放在一边，捧着保温杯喝水，慢悠悠道：“你自己去喝吧，我没时间。”
一听这话，陆知年不乐意了，“怎么就没时间啦，你要干什么？”
“写作业。”
陆知年还没冒出火星子，就歇了气哑了声，半晌，“我也写。”
江澈没搭理他，拿出数学模拟卷开始做题，速度很快，几乎是看一眼就得出答案，只有非选才会写下几个步骤。
陆知年扫了一眼，看得目瞪口呆，他答题也很快，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两长两段选BC，填空要么二分之一，要么根号二，根号三，小题靠运气，大题靠公式，得不得分不重要，主要是写满。
或许是江澈做得过于顺利，激起他的斗志，他鬼鬼祟祟从那大沓卷子里抽出一张，第一题考的集合，很简单，他会。
几分钟后，他陷入沉思，瞎蒙一个吧，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放过第一题，来到第二题，很好，是他的老克星，——函数。
接连受挫，陆知年坚信事不过三，继续往下看，越看心越凉，考18分不是没有理由的。
枯燥乏味，伤脑经，数学这等高岭之花，果然不是凡人可以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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